第205章 暗流浮动

更新时间:2012-12-01

苍云惨败,魔头据守的消息经隔十数日的光景,亦是在宣武,南离,漠北等地传散开来,青蛮热议未消,便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正邪双方纷纷震动。

另一边,天涯海阁景云魔尊大发言论,认为此时乃是天赐良机,魔道沉寂数百年,是该与正门一决雌雄了,不出数日,各方魔头妖邪,纷纷闻风而动,其间更是有不少数百年未曾露面的邪首巨擘,一齐向着天涯海阁汇集而去,沿途间大肆屠戮,血洗,正道世家宗门,但凡势力稍弱一些的,便是遭得灭门惨祸,实力略强的亦是只能开启守山大阵,自保不出。

南离三圣地,天剑宗,普陀仙宗,昆仑密境,联手大楚王朝,在这短短时日内,亦是接连约见数次,这般情形,三百年来,绝无仅有。

以往无人敢欺的大楚官道,此刻亦是人踪罕至,位于世俗的百姓们,虽是不如仙林世家所知晓的那般清楚,但流言蜚语亦是听得不少,加之连日来,官道上发生的数十起骇人听闻的事件,亦是使得人心惶惶,富绅权贾还能壮着胆,花极大代价请来仙林修士护送一程,寻常的小贩儿人家,哪里还敢有所动作,靠着积攒下的银钱,家家户户备置了银枪利剑,终日闭守不出,护着妻儿老母,生怕发生什么不测。

若说当今天下,唯一能够临危不乱,繁荣如往昔的城镇,怕是亦只有南离中州城了。

冬,十二!

中州地处南离腹地,本身便是偏南于暖,加之城墙巍巍,此刻的城中倒是不觉着多少寒意,百姓们仍旧如春穿着,三两携手的同游在外。

“楚兄,听说了没有?如今亦是哀鸿四起,除了咱们中州,其它地方,亦是人人自危,便是大白天的集市上,也见不得几个人,全都躲在家中避难呢。”

酒肆内,生意火红,客人不算太多,约莫有个三五桌,稀稀拉拉的在酒肆四处的空堂上木桌旁坐着,其中两个打扮金贵的年轻人一边煮着猕桃酒,一边窃窃私语。

“唉,可不是嘛!哪能没听说啊,你可别望了,我爹便是在昆仑郡中亦是有着不小营生的,他老人家前些日便是全将那儿的产业全都置换出去,昨夜刚刚回城呢。”

另一个头戴儒帽的青年哈了口气,满脸感慨叹道:“别说,这事儿,真个闹得挺大,听我爹说啊,那昆仑郡守桌案上的状帖亦是堆积如山,郡守大人对此亦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堆积在那儿。”

“听说啊,便是那郡守大人自己,亦是在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悄然潜回中州呢。”

男子低声笑道,他家乃是国姓,在数百年前还与皇宫内院有着关系,不过而今虽是势微,但相较寻常人家还是一个庞然大物,主营店铺买卖,因在中州难以立足,只能将触手伸至四面八方,而昆仑郡便是其中置办产业最多的一处。

另一男子听得心惊,对于楚姓青年的家世还是颇为了解的,实则,他家亦是不差,仅论财力,与楚家亦是旗鼓相当,只是上了那份能够与皇城往上追溯数百年的牵连罢了,“这儿事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了?”男子略一咂舌,旋即疑惑道:“那昆仑郡不是有个什么仙家圣地昆仑密境存在么?那些妖魔,再怎么大胆,难不成还敢到那儿去放肆不成?”

楚姓男子略一踌躇,左右打量一眼,方才压低声音,在其耳畔言语两句,那人初闻,霎时间面色惊白,浑噩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神儿,道:“楚兄此言当真?”

王朝最为精锐的神机营军士,竟然在苍云山脉被妖魔击溃,近乎全军覆没,而今的整个苍云山脉,亦是被妖魔占据,正摇旗呐鼓汇集妖邪,想要一举颠覆天下正门,这等消息,委实过于骇人,饶是心知楚兄所言,多半不会有假,但他仍然不敢置信,忍不住再问一声。

楚姓公子一点也不意外自己这好友的震惊,这个消息,若非他从自己父亲口中亲耳听来,亦是断断不敢相信的,正欲言说,忽地从酒肆外接连步进数人,晃眼铠甲闪烁着森寒光华,腰间各自别着一柄长刀,这几位面目粗狂的军士一进入酒肆中,便带来一股压抑之气,使得酒客不约而同的投来目光,便是那楚姓公子亦不由得禁声。

一行五人,四名披盔带甲的威武军士,还有一人则是个身着淡蓝水纹衣袍的年少公子,眉峰微隆,双目幽邃,手持一柄一看便非凡品的三尺宝剑,不喜不悲的扫望酒肆一眼,便兀自屈身落座,那气势,丝毫不弱于他身后的几名军士,反倒是更胜一筹。

“小二,上酒!”

持剑公子忽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将宝剑往桌上一搭,高声道。

在其它地方,随身带着兵刃行走于闹市,或是并不稀罕,便是个市井小民,如此这般,亦不会有人言说什么,但此地是中州城内,皇城所咋,规矩自然不同,能够携带兵刃的皆非泛泛之辈,除却皇城禁卫,便只有那些个世家大族子弟与真正的世外高人,才有此能耐了。

这时,便有不少酒客开始估摸着这器宇不凡的蓝衣公子是何方神圣了,他们多是中州城本地人,对于这个地头之人,还算熟悉,即便拉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在一个盛会之上,还是有幸能够面见一二的。

只是,不过多会儿,他们便就失望了,思量了多会儿,仍是瞧不出此人是何许人物,不过既能与城中禁军走在一起,还如此的大大咧咧,那其地位亦是不言而喻,这些个身性圆滑之人,亦是不敢窃声言语什么违禁之事,索性便埋头吃菜,闷头喝酒。

蓝衣公子身后的几名军卒见状,亦是纷纷落座,这刚一坐下,便见个肩披麻布的小厮从后台钻了出来,一路小跑儿,向着众人点头哈腰一番,一边极为熟稔的擦拭着本就一尘不染古色古香的卓案,一边询问道:“嘿,几位官爷,吃些什么?”

“好酒好肉尽管上,今日是为王统领接风,可千万别寒碜了,若是稍有怠慢,本军爷饶不了你。”

十方圆木卓,坐上五个人,全然不显拥挤,反是有些稀拉,其中那个约莫中年,满脸大胡子的汉子向着小厮吩咐一声,旋即转过头来,有些讨好的看向与那蓝衣公子挨着极尽的青壮军士,道:“王统领,今日别客气,您这一别亦是有些时日了,小人心中却是十分挂念。”

乖乖,竟是个统领,小厮在这酒肆中亦是混迹了十数个年头,对于官差的编制还是略有耳闻,能被人称为统领的,那可都是了不得人物,屈尊到这地头儿来喝酒的,可是少之又少,当下不敢马虎,应了声是,忙着张罗去了。

“统领?”

相隔不过数丈的两个年轻公子听得那军汉言语,双双沉吟起来,不由得向那王统领多看了两眼,楚姓公子的见识,自然远非那酒肆小厮可比,心中暗忖,“统领,的确是不小了,只是不知是城门司的统领,还是禁城司的。”

若是城门司的一个统领,虽然亦是权势极大,但还没有达到让楚姓公子主动结交的地步,毕竟他爹虽没有官身,可凭借家里那册族谱,还是颇得城中权贵照拂,一个城门司的统领,顶多便是客气两句,还真入不得法眼,可若是禁城司的统领,那便又不同了,那可是司职皇城守卫的人物,算得上半个真正的大人物,至于内卫,楚姓公子压根儿没往这上边想,那可是司职皇亲国戚,守护皇城之内的所在,便是其中一个不知名的人物,轻哼一声,便能让中州城内的所谓显赫颤上三分,更遑论其中的统领了,这等人物便是他爹亦难以见着,绝不会来这般算不得多好的酒肆饮酒了。

王朝军士跨刀而待,酒肆哪敢怠慢分毫,不消片刻,一桌酒香味俱全的菜式便呈了上来,连带着两大坛还未解封的陈年老酒。

常无忌本是不想搀和这般琐事的,这是他随着王天虎来到中州城的第二天,昨夜亦是有些疲累,便随意寻了间客栈歇息一晚,而王天虎等人却是去了军帐处报到,今日睡了个日上三竿,本是想去皇城中拜会一下青儿的师尊,却不想,王天虎却是来到了客栈,随行三人,其中两人,常无忌认识,乃是幸存下来,一同回行的兵卒,曾今亦是在东林帐下,与王天虎交情不浅,至于另一个年纪明显大上一些的胡茬汉子,却是见着面生。

待得王天虎道明来意,常无忌才知晓,乃是由那胡茬汉子做东,本是为他接风,便想着常无忌独自一人,便也将他带上,常无忌拗不过,加之却是有些饿了,身上除却各式异宝,分文拿取不出,昨夜的住店的费用,都还是那些神机营兄弟帮忙付上的,所以便就跟来了,他脸皮再厚,亦是不好前去拜会寒雪仙尊的时候,第一次件事便是吵嚷自己饿了,需要吃食吧。

方才还装的一本正经,一脸忧国忧民的愁色,如今饭菜便在眼前,那般气势,顿时一泄无踪,便又恢复本性,亦不顾旁人那胡茬汉子惊诧的目光,就捧着大碗,一手拾筷,不顾风仪的大吃起来,不时还发出“啧啧”的声响。

王天虎与其余两位神机营兵卒在苍云时便与常无忌朝夕相处,早就见识了他的吃相,不觉奇怪,只是摇头轻笑,反是那再禁卫司担任副统领的郝尽忠略微皱了皱眉,对于这毫不知礼的小子心有不悦,不顾碍于王天虎的颜面,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一笑,道:“王统领这位小友,当真乃性情中人啊。”

他这番言语无疑是在抚摸老虎屁股了,饶是说得冠冕堂皇,在坐之人,谁听不出他言下之意,王天虎可是深知常无忌厉害的,暗暗为郝尽忠捏了一把汗,郝尽忠乃是他同乡之人,比他年岁大上十余岁,在他加入王朝军时,王天虎还在田地里头玩泥巴呢,后来,王天虎长成半大小子,他爹便去央求了时卫城门司巡守军卒的郝尽忠,让他想想办法将天虎带入王朝军中去。

别看只是个王朝军中的小卒,在这些平凡人家看来,却是个了不得差事,王天虎他爹为了此事,没少奔波,便是家业也变卖了过半,用来疏通,最后,郝尽忠亦是念在同乡的情分上,在王天虎应试之时帮忙言语了两声,当然,王天虎那时虽只是个半大小子,但亦初显体魄,各项比试都是位列前茅,即便郝尽忠不吱这一声儿,他亦是铁定能入军中的。

不过这其中之事,天虎他爹却是不知晓的,本就是个老实巴交乡下人,独子一下有了出息,自是高兴得不得了,更常常嘱咐王天虎,他年若真是出人头地了,可不要忘了咱家这大恩人,这般言语,直到天虎他爹死前还不停念叨,而王天虎,一直亦是遵循着去做了。

王朝军,便好似他命中注定的归宿,入军不过数载,便得颇多军将赏识,屡立功勋,有过一载三迁的事迹,从无名小卒做起,历经城门司,巡守堂,御林军,骠骑军,斥候营,再到后来的禁城司,城内卫等等,最后,更是破格进入神机营,经得数载,以这般年纪,便是当上了八大帐之一的东林帐副统领,此次更是从苍云血劫中保存性命,率残部而归,再度升迁亦是指日可待。

郝尽忠身为禁城司副统领亦是多亏了王天虎知恩图报的结果,否则,以他的功勋,是万万当不得此位的,便是在城门司做个副统领就到了尽头,此次,他自然第一时间知晓了王天虎从苍云归来的消息,忙不迭寻到他,偏要为其接风洗尘,只是他初入禁城司不久,各方关节都还没有吃透,加之这儿的规矩比之以往所当值的地方都要严厉许多,初来乍到哪敢中饱私囊的,平日他便挥霍无度,便也没有什么节余,仓促之下,便只能带王天虎几人来这间门第中等的酒肆,他亦是知晓王天虎品性朴实,只好那一碗酒水,去什么地儿,倒不似旁人那般看重。

吃得正欢的常无忌微微一抬眼眉,在沾满油腻的嘴角上微微一舔,蓦地却是变动方向,看向王天虎笑道:“小,天虎兄,你不是说你很饿吗?怎的还要客气?”

小虎子三个字本是要脱口而出,但见着胡茬军汉好似对于小虎子颇为恭敬,应是其属下,常无忌亦不好在人前堕了他的威风。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饿?”王天虎心中大为憋闷,看了常无忌一眼,不过见他如此给自己面子,当然亦得礼尚往来,怔了片刻,拾起筷来,笑道:“却是很饿了,来来来,大家都别愣着,该吃吃,该喝喝,待会还要入宫呢。”

王天虎一声招呼,那两名神机营兵士顿时动了起来,他二人却真是饿极了,昨夜赶回,连忙随王天虎去军中报了道,待得处理过一些琐事,已至深夜,加之困乏之极,亦是倒头便睡,能够在苍云山脉侥幸存活下来,其间耗费了多少精力,只有他们自己才明了,若非今日被王天虎从床榻上拧了起来,怕是睡至晌午亦不愿起身的。

郝尽忠见状,只能干笑两声,心中更是狐疑,不动声色的拾起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只有王天虎偶尔与其言语两句,其余三人尽皆是埋头苦干,哪有功夫顾他。

转眼,王天虎亦是加入了“战团”,只剩下郝尽忠一人干瞪眼,几次想出言,都是被王天虎的含糊声给打断,无奈,只能悻悻然斟上一碗酒,本是想央托王天虎为他在禁城司中介绍几个相熟的统领,好照应自己,但见此时的情形,却是只能往后捱一捱了。

“哇,吃饱饭,真好!”

好一会儿,狼吞虎咽的常无忌终是舍得抬起头来,瞥了手旁的另一坛酒,掀开泥封嗅了嗅,略微瘪瘪嘴,他虽不嗜酒,却也好酒,仅是一嗅,便知晓与无念,无痕随身携带的美酒相去甚远。

“唉,小二,来,拿走,拿走,这玩意儿本大爷咽不下口。”

常无忌高声吆喝一声,郝尽忠再次皱眉,“这小子却是嘴叼!”小厮顷刻便来,郝尽忠抢先一步,愠怒道:“好个小厮,让你拿好酒来孝敬,你却怎搬出这劣等货色,还不快快换去。”

见得军爷横眉怒目,小厮亦是有苦说不出,见得郝尽忠手边那坛亦是喝下过半的美酒,苦笑着道:“这位军爷,这大红粱亦是小店最好的美酒了,喏,您喝的那坛也是。”

“混账,让你换,你便换,哪来这么多废话。”

郝尽忠一拍桌案,八尺身躯腾的而起,顿时将那小厮吓了个哆嗦,忙抱着酒坛便下去了,郝尽忠这才坐下,顿首一叹道:“常公子,真是对不住,让你扫兴了。”

“诸位,在下楚元方,正是知晓一饮酒取乐的好去处,不知能否有幸与诸位同行?”

听得姓楚,常无忌等人皆是怔了怔,抬眼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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