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军帐夜宴

更新时间:2013-01-27

多年不见,自是推杯换盏,言语不断,不过,二人皆是没有言论眼下正值危机的正魔之战,反是闲话家长,常无忌念叨王天虎何时亦该寻个女子,成个家业,将来生个娃,也好让他收了做徒弟,王天虎却是言笑说,听天由命,天下未定,怎敢成家,哪里及得常无忌这般肆意逍遥,纵横天下,连常平安都有近十之龄。

常无忌开怀大笑,瞥了眼在人前略显羞涩的云青儿,一把揽过她怀中的常平安,也不顾这小子乐不乐意,一个劲儿的摸着他脑袋,面色不改道:“这小子像我,够聪明,这天下间能教得了他的师傅可是少之又少啊。”说着,望向王天虎,笑言道:“要不,小虎子你来试试?”

后者连连摆手,常平安出生在中州,那时他亦抱过不少,每次都被年幼的常平安拽着他那把本就不多的胡须不松手,打小看大,这与常无忌一个性子的小娃他可是招惹不起,讪笑道:“别,无忌兄弟你可别误了安儿,俺这身本事你是知道的,比兄弟你还差了不少,顶多领着手底下的弟兄操练一二三脚猫功夫,哪敢妄想这等收徒为师之事,还是兄弟你亲自教导妥当。”

王天虎所言倒也非虚,若论修为,他的确平平,比之当初在苍云山脉的时候亦是高不了多少,毕竟似他这般整日被俗事纠葛之人,在仙道一途,注定不会走得太远,而今跨过一道鸿沟,身为破空修士,亦是王朝高人赐下灵丹所致,若无意外,此生三甲子年月走过,便已是到头了。不过虽是修为平平,但统军与杀人的本事却是不俗,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做到了这般高位。

当然,常无忌方才之言,只是玩笑,常平安还太过年幼,只适合一些清净无为的心法修行,真到了步入仙途的时候,自然不会缺少教导之人,不说其外祖母云霞仙尊,太师傅寒雪仙尊,便是常无忌夫妇二人便足可胜任。

入夜,曾与常无忌乃是旧识的军中将领,尽皆前来拜访,加之这几日前来相助的各方人物亦是不少,因为提防魔修之故,还未好好言叙一番,所以,乘此机会,便在中军帐中举行了一次晚会,宴请各方人物前来参加。

今夜军中亦是特赦,除却必要的轮值兵卒,其余人等皆可饮酒三两,也好放松一下。

常无忌一家三口,随王朝军将率先入席,同行的还要居住在军中的各方修士,其余居住在外的修门之士,亦是在不多会儿之后,纷纷到场。

这些修士中不识常无忌的甚少,没听过他大名的几乎没有,毕竟是天剑子弟,身份非同寻常,再者,除却苍云所立的赫赫军功外,他还是云霞仙尊的女婿,这等荣耀,可非人人都有。

至于云青儿,虽是名声不显,但她身为云霞仙尊的独女,更是倍受众人瞩目,无论相识,或是不识的,总会寻到个由头言语两声,亦算照个脸儿熟。

连日的高度紧张,难得这么放松一次,众人皆是欢愉,在王朝军士的劝言声中,不多会儿便是酒过三巡,趁着三分酒意,这时,便是有人言论起正值眉下的苍云魔道之事。

“我等亦是命苦,想不到这苍云贼子竟也积蓄如此雄厚的实力,便是漠北同道尽力抵抗,亦是难能挡住其七日啊!”

出言之人正是漠北中人,他本是一处二流修门的长老,然而如今亦是山门不复,弟子散尽,更可叹的是,门中长老一级人物,除他一人侥幸逃生外,其余诸人,包括门主在内,都已是魂落九泉。

这儿亦是有着不少漠北残留下来的修林之辈,闻听此言,尽皆心中苦涩,纷纷抖出一肚苦水,怅然叹息。

常无忌,云青儿初到漠北,究竟这儿是什么情形,亦不过是道听途说,再加上自己一番猜测,而今听得漠北修士亲口而言,方才知晓这情形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惨烈许多。

“许长老,在下冒昧问一句,不知贵门实力最高者,修为已至何等境界?”

待得众人开口言论一番,常无忌方才缓缓放下手中杯盏,向着第一个开口诉苦之人疑惑道。

许长老看了常无忌一眼,方才从众人言语中亦是知晓了这年岁不大的年轻人乃是天剑云霞仙尊的女婿,遂回道:“本门实力最高者乃是在下的掌门师兄,凡空真人,在五十年前便已步入了第七重化脉境。”

常无忌微微皱眉,步入化脉境五十载,亦不算初入此境了,即便放在南离,也不算弱者,连这等人物亦未逃出生天,那魔门那边,出动了多少人手,才能将其整个门派在一夜之间屠戮干净?

为解心中疑惑,他只能继续向许长老询问,后者闻言,先是默然半响,而后浮现一丝悲痛之色,沉声道:“说来惭愧,本门上下除却在下以外共计一百零三人,却是被那魔门一人所害。”

“什么?”

漠北本土修士倒是神色不惊,像是意料之中,而初至漠北的各方修士却是一脸惊然,若说魔门同时派遣上百魔修出其不意的围剿一门,倒是有极大可能将这实力寻常的修门覆灭,反仅就一人,还是在一夜之间,那便有些匪夷所思了吧。难不成乃是三虚修士直接出手?他们心中不禁一咯噔,面面相觑。

许长老对于众人的震惊之色亦是习以为常,任谁听了这般消息都会如此模样,继续回忆道:“那一夜我恰逢奎山派周长老相邀前去一叙,因此避过一劫,次日回到门中便已是....!”

说到这儿,许长老亦是全身轻颤,似乎不愿回想那满地尸骸的场景,好一会儿,方才接着说道:“这些,都是尚存一口气的掌门师兄亲口告诉我的,可惜,可惜我没能留住师兄他的性命。”

见得许长老面色疼苦,常无忌亦不再细问,劝他饮下两杯酒,歉然道:“在下言语不当,冒犯了。”

云青儿诧异望了眼与往常很是不同的常无忌,怔了片刻后,嘴角浮现一抹温暖笑意。

许长老无力摆摆手,苦笑道:“有何可怪,这本就是事实,说出来,心中还会好受一些,只是那些天杀的邪魔歪道,若落在本尊手里,定教他们碎尸万段。”他紧握双拳,双目瞪得滚圆。

经过常无忌与许长老的对话后,晚宴的气氛顿时有些低落,漠北修士皆是低眉想着早已不复存在的师门,其余修士亦是暗暗担心往后的日子会如何,魔门如此恣意行事,定然是有所恃仗。

“来,今日难得齐聚一堂,这些伤心事便留待来日战场上发泄,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总不能被那些个邪魔歪道搅得寝食难安。”

沉闷片刻后,王天虎举杯笑道,众人见状,亦是纷纷举杯,杯空落定,这时,左侧忽有一人站起身来,向着常无忌微微一点头,道:“常尊者,老夫心有一惑,不知常尊者可否为老夫解答?”

“嗯?”

常无忌微微凝眉,这老者他早已注意到,自酒宴开始,他便感觉此人的目光不时朝自己这边望来,不同于旁人的好奇,觉着是满含深意,此刻他主动向自己出言,心底便涌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只是从未见过此人,当得听他询问什么,便道:“前辈请说。”

那人倒也不自谦,常无忌一声前辈,便就生生受了,胡须笑道:“昔日我正门败类青蛮于贵门公审台为救常尊者爱子,而不惜身入魔门,不知他如今可否安好?”

众人闻听此言,便是知晓此人用意不善,常无忌与青蛮什么关系,众所周知,而他堂而皇之的将青蛮列入正门败类,显然亦是含有深意。当初青蛮力战三重天玉虚宫两名弟子及普陀仙宗穆子寒,可谓一战成名,天阶异宝“天心灯”,无上妙法“龙,象”皆是没能取得他性命,仅此一点,便让无数修士心中折服,而后来玉虚宫竟然主动放下成见,天剑宗强压七派盟一事,使得青蛮在天下修士眼中的身份亦是悄然变化,不再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而是修途坎坷的不世奇才,鲜有人再以魔头,败类,贼子这般言语称呼于他。

王天虎虽是与青蛮毫无交情,但苍云之战,他是亲眼见得青蛮击杀景云魔尊座下高徒,加之后来的公审台传闻,对其更是佩服有加,听得此人如此言语,还是当着常无忌的面诋毁青蛮,当下便是有些不悦,正欲出言,却被常无忌伸手拦住。

“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常无忌轻笑问道。

那人冷冷一笑,却也丝毫不遮掩,“高姓大名不敢自居,区区符道子便是老夫。”

常无忌略一思量,旋即恍然,亦是冷笑,“原来是七星宗符长老,难怪难怪。”

不少人却是没有听闻过符道子这个名号,不过听得常无忌之言后,纷纷醒悟,“原来是七星宗长老,难怪言语中对青蛮有着如此恨意。”

片刻后,常无忌回其方才之言,道:“青蛮确是常某兄弟,不过,常某与他亦有多年未有联系,他而今如何,亦是毫不知晓,只希望,他如今仍旧安好吧。”

说到这儿,常无忌轻叹一声,兀自饮下一杯酒,看了眼已在云青儿身旁熟睡的安儿,云青儿亦是面色微变,紧抿双唇,越是不知晓青蛮的消息,她心中便愈发愧疚,当年之事,无论是她,还是常无忌,至今仍旧不能释怀。

“许某虽是未曾得见这青蛮,但亦是听闻过他的不少事迹,可谓功过参半,不过就事论事,他宁肯舍身换取常道友爱子一条性命,仅此一点,便让许某深感佩服,重情重义之辈,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许长老首先出言,毫不掩饰对青蛮的交好之心,其余修士闻言,不禁纷纷点头,常无忌感激的望了一眼,心中颇为感慨。

符道子颇有些万军阵前不变色的气概,众人态度明显偏向于常无忌一边,他却也毫不着急,只是看向方才出言的许长老,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道:“方才听闻许长老的宗门乃是被魔门中一人所灭,不知许长老的师兄临死之前可有向你言起过那人的容貌如何?”

许长老看了他一眼,虽是对于符道子没有什么好感,但终究是从宣武赶来相助的正门修士,不好太过得罪,略一思量,如实道:“一袭黑袍,容貌极为年轻,使得一柄剑兵,剑法出神入化。”

“这便对了,诸位可曾有听闻,历来名声显赫的魔头,有哪个是极为年轻,且剑术超凡入圣的?”

符道子似笑非笑道。

“你是说....!”

许长老先是有些不解,旋即猛的一怔,心头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来,只是话到嘴边,又立即止住,皱眉向着常无忌看了一眼,复又兀自摇摇头。

青蛮,几乎所有人在听得符道子这般言语后,同时想到一人,常无忌亦是面色铁青,不过他却是不信做出这等事的会是青蛮,只是憎恨好不容易让青蛮在天下修士心中的面目改观,却又有人想要将其摧毁。

正待众人踌躇之际,符道子趁热打铁道:“诸位同道,你们且想想,青蛮本就非是纯正的正门修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曾能杀害我正门同道,今日未尝不会与魔门同流合污,大肆屠戮我正道修门,当初在公审台上,他的一切举止,不过做戏与大家看而已,什么重情重义,全是虚假之言。”

符道子一脸正色,声情并茂继续道:“大家想想,为何魔门修士会以身犯下擒拿常道友的爱子,以此要挟天剑宗交出青蛮?若青蛮真是正门之辈,要他何用?再者,他们如何能够断定青蛮便会答应他们的要求,用他自己换取常尊者的爱子?当真明知必死,还舍命相换?扪心自问,你我能做到这一点吗?大家不妨仔细想想,这一切,是不是有可能早有预谋?是那青蛮自己想要脱身的伎俩?”

“够了...!”

突兀一声冷喝,常无忌一道音波打断想要继续出言的符道子,这股气劲儿亦是将他面前的杯盏震得支离破碎。

众人皆惊,没想到常无忌会如此动怒,不过更多的却是在思量方才符道子之言,既不能信,亦不可全然不去揣度,人心便是这样,难能有坚定一念的时候。

“呵呵,常道友,你这是何意?”

符道子将身前桌案的碎屑轻轻一拂,闪落一地,噼里啪啦,故作疑惑道:“难不成老夫之言,有得罪常道友之处?”

“无忌...!”

王天虎亦是恨急了这诚心挑事儿的符道子,不过他身为王朝军将,此刻亦是同心协力对抗魔门之时,不好多生事端,于是传音入密,想要劝解一二。

“小虎子,此事你无须多管,出了天大的事有本仙尊兜着。”

常无忌一语回道,旋即冷冷看向一脸惬意的符道子,“符长老有何居心,本尊不想去猜,也不屑去猜,只想告诉你一点,青蛮是本尊兄弟,他的为人,本尊比你清楚百倍,我说他绝不会做出这等事,那他便绝没有做,希望你不要再乱嚼舌根,鼓动人心。”

常无忌丝毫不给一分颜面,让众人都微微诧异,他如此直言不讳,好似警告一般的与符道子言说,符道子自然亦是没有再给什么好脸色,冷声反问道:“天下事,天下人论,你常大仙尊好大的本事,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老夫一张口吗?老夫不过是据实猜测,合乎情理?何为鼓动人心?”

他好不胆怯的挺直腰杆,继续说道:“老夫如今倒是想问了,常大仙尊这般明言偏袒,究竟是何居心才是?”

“噢!”他蓦地神色一变,好似了然的模样,伸手直指常无忌,“难不成昔年之事,便是常大仙尊你自己自行演绎的一出好戏?为的便是救你那好兄弟青蛮?”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符道子当真什么都敢说啊,他在这儿言说青蛮倒是没有什么,毕竟若细下明察,青蛮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说说亦是无妨,不过这般言说常无忌便是了不得了,这么说,岂不是要给常无忌戴上一顶与魔道同流合污的大帽子?

“铮!”

回答他的不是常无忌,而是云青儿随身携带的仙兵剑器,常平安亦是被云青儿忽然的动作惊醒,略带懵懂的望着娘亲满含冰霜的面庞,不知为何她会如此动怒。

云青儿起身而立,容颜冰寒,手中剑兵更是华光流转,她步步上前,双眸紧盯着符道子冷道:“你是在诋毁我云青儿的夫君?你还是在怀疑我娘亲有眼无珠?”帐内陡然冷冽三分,“你是要言说我天剑宗亦该一并列入魔道宗门吗?”

一连三问,一问更比一问令人心寒,云霞仙尊有眼无珠?天剑宗乃魔道宗门?这等言语,何人敢论?何人敢言?

众修士不禁咽下一口唾沫,瞥了眼常无忌夫妻二人,当真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这符道子同时招惹了他二人,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牵连到云霞仙尊,天剑宗,可不比扣上一顶与魔道中人同流合污的帽子来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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