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品弃后_第四十五章 微痛

手臂处微微有些疼痛,干净洁白的白帕也被染上点点血迹,沈岸离抿了抿嘴唇,抬脚向苏清歌的帐篷走去。

掀起门帘,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沈离岸不禁疑惑,转身向四周看去,不远处的一个草坡上,一个白色的小身影蜷腿而坐。

沈离岸顿了片刻,冲着小身影抬脚走过去。

苏清歌屈着双腿,两条胳膊紧紧抱着膝盖,抬头静静看着漫天的星空,脸上一片平静宁和。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么,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一个声音缓缓响起,接着身边的草地上也落了一个人,许清下意识转过头,看了沈离岸一眼,再次抬头仰望天空。

“帐篷里闷得慌,我就出来透透气了。”苏清歌轻松回答,两只手随意的绞动着长长的发梢玩。

转头看了看沈离岸的手臂,眼皮一跳。

“你没有处理伤口吗?”苏清歌伸手轻轻捧着他的手臂,抬头问他。伤口不上药是好不快的,更何况他身为大将军,当然不能总是负伤了。

“不碍事,天色已晚,我嫌麻烦,也就没管了,而且现在已经止住血了,还是等明日回去再说。”沈离岸无所谓的摇摇头,对手臂上的一点小伤丝毫不在乎。

在外出兵打仗的人,就是把脖子时时刻刻放在刀刃上过日子,只要命还在,小伤小痛的都不算什么。

“这怎么行,等到明日发炎了,就更加厉害了。”苏清歌皱着眉头摇摇头,突然撑地起身。“你等着,我去拿药。”说完不等沈离岸来继续,已经转身飞快的向帐篷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苏清歌已经抱着一个木盒子跑来,和沈岸离面对面坐在草地上,打开那个精致木盒子,取出一个陶瓷的小瓶子。

“这个呢,是丁伯特意给我带上的止血药,药性很强,效果也特别好的,比你们皇宫里太医院的药可管用多了。”苏清歌一边碎碎念的开口说,一边小心翼翼拆开沈离岸手臂上的白帕子,轻轻将他宽大的袖子挽上去,一条深深的血道映入眼底。

“这么深的伤口,还说不碍事。”苏清歌看的有些于心不忍,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心疼,一只手直按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动。“别动,幸好我带了药,否则你今天就等着疼死吧。”

苏清歌瞪了他一眼,转身从木箱里拿出止血药,小心倒在伤口之上,又覆上特有的止疼粉末,才用棉布小心翼翼的包扎好,将自己的小箱子重新收拾好。

眼睛扫到地上沾满血迹的白帕,刚想伸手去拿,却没想到被另一只大手抢了先。

“这是什么?”沈离岸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手中方方正正的白帕,随意问道。

摸着这个布料的质感,并不像是寻常的丝绸之料,质感薄凉,格外顺滑,白帕的右下角用翠绿丝线缠着两条藤蔓,藤蔓围绕着一个小小的:“歌”字,玲珑袖珍。

“这个是我娘教我绣的,用冰蚕丝织出来的布料,用秘花汁染上丝线的颜色,绣出图案,能够保佑人一生平安。”苏清歌抱着胳膊歪头看向他,认真的回答他的话。

“你

们家的奇怪风俗还真多!”沈离岸撇了她一眼,低头看着手中的白帕,轻飘飘的声音从两人之间响起。

“这才不是风俗,是一种愿望。”苏清歌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伸手抢回自己的白帕,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如同宝贝一般。

“就像是祖母所说的星星,也是一种愿望。”苏清歌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星空,静静的开口说起。

“世人总要经受生离死别,可是这又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所以他们就在想,所离去的亲人其实并没有离去,而是脱离了肉体之后,去了天上,天上的星星呢,就是每一个人的魂魄,他们会浮在最高的地方看着我们生活,保佑自己爱的人。”苏清歌扬着嘴角,脸上挂着一丝幸福和向往。

天底下骨肉分离的事情太多,总是会给人带来很多悲痛,她不愿以后也这样不舍难过的和所有亲人分离,她宁愿相信,她们的离去,都是在天上看着她,看着她天天快乐,无忧无虑。

沈离岸听到她的话,也微微抬头看向天空,黑乎乎一片,似是一张巨大的幕布将整个大地盖住,漆黑的让人喘不过气。

为什么,他就没有她脸上的那种幸福呢,为什么,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能从一而终的快乐面对,即使是亲情,即使是骨肉分离,阴阳相隔,她也可以找出这样一段传说来欺骗自己,只为了不那么难受。

“其实我好希望是这个样子,这样,所有的战士的亡灵都可以升天来看着他们的家人,包括那些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们。”苏清歌的声音淡淡传进沈离岸的耳中,像是天女一般虚幻不清。

“世人本都无错,却不得不受到命运的惩罚,那些战士们也是,只为了保家卫国,只为了朝廷的微薄俸禄,身着铠甲在沙场之上拼命厮杀,留下一条条鲜活的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苏清歌长长叹了一口气,默默低下头沉默不语。

“因为,这便是命。”身旁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沈离岸脸上一片复杂,星空和闪烁的火焰之下,他的脸更加忽明忽暗,让人琢磨不透。

“有些人生来便是受万千宠爱在一身,而有些人,命中注定没有相知相伴的人相陪,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事情,他们都必须遵从命运的安排,过完一生。”这是沈离岸第一次如此平静的和一个人谈天论地说命运,也是第一次,他突然觉得素来不喜欢的黑夜,竟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苏清歌被他的话说的一啷,不由的转过头去看他,昏暗的火光之下,他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袍,两只袖子微微挽起,随意万分。没有了沙场上银光闪闪寒气逼人的铠甲,没有了面对敌军精光凛冽的眼神,这一切,都显得那样安宁随和。

苏清歌突然间觉得,身边这个平时总是风流成性,玩世不恭的男人,一定也有他不为人知暗自伤痛的一面。

不过是用他讨厌的外表伪装起来,让所有人都看不透,真正明白的,只有他自己。

苏清歌抿了抿嘴唇,盯着手中血迹斑斑的白帕沉默许久,将白帕认真折叠,转身拉过沈离岸的手臂

,将白帕再次绑在他的手臂上。

“我娘说了,它能保佑人一生平安,就一定可以的,我一直以来都随身携带,不过明天回去京城,也就没有什么危险,就没有用处了,我把它送给你,从此以后你在沙场带着它,一定会有好运的。”苏清歌认认真真的翻好白帕,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沈离岸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干净澄澈的双眸,突然间一句反驳她的话都没有,低头看了看手臂上扎好的白帕,一角的藤蔓和那个小巧的翠绿色:“歌”字隐约可见,轻轻扬起嘴角,伸手将她瘦小的身体抱进怀中。

许清歌一个失神,惊恐的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黑暗中,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衫,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肌肤和一阵阵轻微的心跳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将苏清歌牢牢的围绕。

一阵阵轻风吹过,起了丝丝凉意,许清歌下意识的将身体缩进沈离岸的怀里,秉着故意安静的眨眼睛,一点一点的感受他温热的体温。

漫天星辰之下,空旷的草地上,两个白色的身影紧紧相依,在黑夜中格外显目。

次日天刚蒙蒙亮,苏清歌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不大不小的动静,不情愿的爬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穿上衣服走出帐篷。

外面早已经站满了士兵和战马,沈离岸也是一身银色铠甲,一张脸上严肃非常,站在一旁轻轻拍着属于他的那匹战马。

苏清歌昨日刚回来,就听外面的小战士说圣旨传来,要沈离岸今日回朝,她当然知道归朝意味着什么,这里不再需要他了,就亦不再收容她。

回京之后,她依然是苏府的大小姐,每日被爹爹逼着学习琴棋书画,而他,亦是朝中的有功臣子,他们之间,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苏清歌眼底的暗淡一闪而过,下一刻就被头顶的声音打破思绪,面前伸过来一个肉饼,苏清歌迷惑不解,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我们务必要在今日之内赶回朝中,现在就要行路,可能没有时间让你吃早饭,这个是我让厨房给你做的干粮,带在路上吃,包袱里还有很多,不用省着舍不得。”沈离岸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一丝温度,苏清歌眼睛一热,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看到她的样子,沈离岸脸上一片慌张,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只鸡腿。

“好了不要哭了,军营里的伙食向来不好,肉饼已经是战士们最想吃的了,哎真拿你没办法,喏,本来说在路上给你一个惊喜的,非要我现在拿出来,我可告诉你,就剩下这一个鸡腿了,吃完了就只能吃肉饼了啊。”沈离岸无奈的摇摇头,将香喷喷的鸡腿塞进她的手里。

军营里的马不多了,一会呢,你就和我乘坐一个马,我们走在最前面,正好给你偷吃肉饼别人也不会发现。

沈离岸说完,冲她神秘的眨眨眼,一转身又恢复成刚刚严肃的样子,七上八下的指点众人准备。

苏清歌吸着鼻子,看着手中的鸡腿和肉饼,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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