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罗方之死,宗师之境,君子之拙!

“徐兄!”

徐道秋浑身酒气,仪态潦草,哪里还有半点进士的样子。

他刚跨入翰林院的门槛,迎面撞上了匆匆出来的罗方。

“罗兄,你这是要去何处?不是该点卯入班的?”

徐道秋问道。

“徐兄,有点要急之事,需要去办。”

罗方来不及多说,道:“我先走一步了。”

徐道秋目送他离开,微微摇了摇头。

进入翰林院。

不少同僚纷纷招呼。

他们都从徐道秋看到了他们的缩影。

虽然做不到徐道秋这般借酒消愁。

只能是在对徐道秋饮酒之事上,极大的包容。

“道秋见过诸位,诸位安早。”

徐道秋施礼,而后点卯就入班当值。

一口烈酒入腹。

他开始研读经典。

最近似乎因为他饮酒的事情。

翰林院的大人们,都没怎么交代事情给他。

本来就清闲的徐道秋,就更加清闲。

他也不去过问其他。

没有事务就没有吧。

一天过去。

他把酒葫芦倒过来,晃荡一通,一滴酒都没有落下来。

不由哑然失笑。

又吃完了。

他看看时辰,差不多要下值了。

正准备起身。

一个同僚慌乱的跑来。

这是同科进士,名叫赵象。

“徐兄。”

赵象气喘吁吁。

“怎么了?”徐道秋神色不徐不疾,天塌不下来的。

“大事不好了。”

他露出悲色,带着哭声喊道:“罗兄被害了。”

“什么?”

徐道秋难以保持从容,他呆立在原地,醉酒之色尽数退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赵象都不知道,徐道秋是如何过来的,只觉得双肩被捏住,听到徐道秋问道:“怎么回事?”

徐道秋面色骇人,语气更是冰冷。

“就在适才接到刑部的消息,说是罗兄被逆贼所害,尸体已经运到翰林院来了。”

“徐兄,你去看看吧。”

“罗兄,浑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赵象掩面而泣。

徐道秋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

不多时。

他就看到翰林院一众人,尽数在场,围在一处。

他进去一看。

是没有任何气息的罗方。

他苍白无色,面色满是伤痕。

身体也遭受了极大的伤害。

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

徐道秋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在原地。

不敢相信。

早上见面,还在谈话。

晚上见到的就是一具尸骸。

那个为自己打酒的同窗好友就这么没了?

徐道秋在这个时间上,没有什么亲人,孑然一身。

罗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相处成为朋友的。

是他的好友。

可而今。

这位仅有的好友,却惨死离去。

“刑部那边给的说法,是罗方偶然探知到,帝都有逆贼密谋,与与其好友,暗中跟随,却不想暴露……。”

翰林学士王仁垣,带着悲色说道:“他们之死,也不是无用,让朝廷发现了逆贼在帝都的踪迹。”

“朝廷已经下旨抚恤追赠……。”

“可惜。”

王仁垣喟声叹息。

徐道秋沉默的看着。

罗方并不是武者,仅仅是有普通的文人。

跟踪逆贼,就是十死无生。

他不由想到,那天罗方为他打酒回来说的话。

“原来,你一直在背后做事啊。”

“只不过,你怎么这么傻。”

“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武者斗啊。”

罗方满身都是伤。

必然是在身前遭受了折磨的。

“逆贼,逆贼。”

徐道秋不断的呢喃。

他唯一的好友,就这么被害了。

死的还是如此之惨。

他心头悲痛,万分难受。

……

铮铮铮!

徐道秋的手指,疯狂的在广南琴的琴弦上波动。

声声琴音,带着无边的杀意。

仿佛金戈铁马,杀机毕现。

徐道秋一脸漠然,从来没有如此冷酷。

一边的美酒。

他都没有饮。

一心都在广南琴上发泄着情绪。

徐道秋不知疲倦的弹奏,渐渐的琴声不在那么锐利,那么杀意昂然。

变得悲戚伤感。

一股悲伤的气息,随着琴音,充斥在整个屋内。

“没有人为我打酒了。”

“也没有人喊我吃酒了。”

“没有人来班房,为我送下酒的东西了。”

罗方这个人,对徐道秋很是照顾。

翰林院班房喝酒,他还怕徐道秋喝的没有意思。

只要有空,都会神奇般的掏出一叠花生米来。

当初徐道秋还调笑罗方,知他者唯有罗兄。

也就只有今日。

那碟花生米没了。

他下酒的东西,那个人没有送来。

噔!

突然。

琴弦断裂。

徐道秋的双手一顿。

久久没有再落下。

他人也呆滞不动。

许久之后。

一瞬间。

一股气势崩裂而出。

将房内的东西席卷而非。

酒葫芦也是在地上翻滚了数十圈,才堪堪撞到墙角停下。

“来!”

徐道秋一言道出。

那酒葫芦自行的就飞了回来。

他拨开葫芦口一饮而尽,直至一滴不剩。

他缓缓放下。

眼眸杀机攒动。

“反贼?”

“罗兄,我会为你报仇的。”

“你安心的去。”

徐道秋喃喃的说道。

就在刚才。

琴弦崩裂的那一刻。

徐道秋突破了。

他一跃成为了宗师武者。

宗师境。

在当今的武道世界,也是一方强者。

他缓缓起身,推开房门。

外界天色大明。

他弹奏了一晚上的广南琴。

沉默片刻。

他举步而出,关上房门,朝外走去。

屋内杂乱的东西,竟然神奇般的自行复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它们一般。

唯有广南琴断裂的那根琴弦,还是无力的垂落。

“老板娘,酒满上。”

酒肆。

老板娘一见到徐道秋,就知道要干什么。

她赶紧利落的把酒灌满。

“多谢。”

徐道秋道。

“徐公子,今日看起来,你似乎精神不太好,还是少饮酒的好。”

老板娘道。

“有吗?”

徐道秋恍若未觉,道:“老板娘,你可能看错了。”

说罢。

他朝外走去。

老板娘微微摇头。

到了面铺。

老板熟络的问道:“徐公子,老样子?”

“嗯。”

“徐公子,你今日似乎精神不佳啊?”

面老板与酒老板娘说的同样的话。

“没有吧。”

徐道秋轻声道。

将面下酒。

酒葫芦被他饮空才起身离开。

面老板看的见怪不怪了。

这位徐公子一出现,必然是要把一葫芦的酒喝完,才会离开。

徐道秋再次来到酒肆,打满酒才离开。

只不过。

这次没有回这住处,而是朝着翰林院而去。

外人看出来他精神不佳。

实际上是他步入宗师之后,精神气势,纷纷内敛,不为外人所觉。

这是他领悟的一种君子藏拙之法。

先天之时,还无法做到极致,欠缺火候。

等到宗师之后,对自身的掌控,气势的感知更进一步。

君子藏拙,就更加内敛,无形与外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藏锋慰忠骨,出鞘镇山河。

他以拙示人,待时而动。

他有君子之风,也有君子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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