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些。
“可是你已经把我放走了。”
“我了解你。”姜宴赫说，“走路踩死一只蚂蚁都会自责，干不了大事。”
柳如烟笑了声，“你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万一是我，你不仅没抓到人，还会被处分。”
“我是对你有信心。”
“……”女人眸光略有晃动，她稍稍平息会儿，“我挂了。”
“如烟。”姜宴赫喊住她，“你的新电话号码我可以存着吗？”
“随你。”
与此同时，卡兰庄园。
书房。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请注意查收。”
电脑系统发出一道提示声。
卡洛琳从窗户旁离开，女人将燃着的香烟摁断在烟灰缸内。
她点开邮件。
屏幕上最先出现的是姜宴赫的一寸工作牌照片。
满满一版，一张标准A4都罗列不下他的职称、评级和功勋事迹。
卡洛琳挑关乎自己的那几条重点看。
“联合国制安部特邀首席顾问。”
“国际刑警732高级督察顾问。”
在看到这两条的时候，卡洛琳的眸子完全沉了下去。
女人坐在办公椅上，重新点了一根香烟。
难怪他可以通过汉国地区的代理商，一路查到瑞典，试图揪出背地里的供货商。
她二十多年都没被人这样追着不放过，还是头一次被其他国家的检察人员追得三次打乱计划。
特邀首席顾问。
高级督察顾问。
他的职业能力已经完全可以调用各国的特警。
包括瑞典。
卡洛琳给卡尔文拨了一个电话，“老五，前段时间你与我提起的Sunset BoulevardAve街道修建公馆。”
“那栋公立修建的姜公馆，居住的法定人是不是叫做姜宴赫？”
电话那头卡尔文：“是的姐姐。”
烟圈背后，卡洛琳的脸色又差了些。
瑞典的姜公馆即将落地建成，姜宴赫若是死心到底要将供应商查出来。
他待在姜公馆三五年不走……
卡洛琳冷笑了几声。
前几年父亲在联合国论坛上见到这个男人，她就觉得不安。
能力是不错，可惜不能为威廉家所用啊。
“姐姐，怎么了？你与姜先生有什么过往吗？”
卡尔文“过往”一词，令卡洛琳神色一怔。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女人心情转变很快，她笑道：“我与他能有什么过往，Gloria与他应该有些过往。”
结束了与卡尔文的通话，卡洛琳仔细回忆了今天下午发生在西楼的事情。
当时送Gloria下楼的，是姜宴赫身边的人。
姜宴赫与Gloria是旧相识，还是对她一见钟情呢？
哥伦比亚剧院。
柳如烟从私人钢琴班出来，按照约定前往了剧院。
剧院门口车水马龙，来往都是英伦绅士与金发碧眼的名媛小姐。
人群里，她看见了站在四十年代霓虹灯牌子底下的小橙。
小橙也注意到了她，“姐。”
柳如烟与她走到一块，女人左右看了两眼，并未见到卡洛琳。
“姐姐没来吗？”
“卡洛琳姐姐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你听歌剧。她还说，以后有好听的歌剧都先给你留着。”
“然后让我陪你，或者你认识了其他的名媛小姐，与她们一起听。”
小橙挽上柳如烟的胳膊，两人并肩进了歌剧院。
“可能老先生不太喜欢卡洛琳姐姐吧。”
小橙又说，“昨晚我半夜起来的时候，听到老先生与卡洛琳在通话。”
“似乎是说，叫她离你远些，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柳如烟与小橙先后坐下。
只对上流圈子开放的剧院，人流量并不大，厅里落座的人也比较稀少。
“姐，今天表演的曲目是什么？”
“《茶花女》”柳如烟说。
“哎姐，你的钢琴演奏会是不是快到了？好像就是下个月。”
柳如烟点点头。
她因为热爱所以认真学习钢琴，老威廉便挑了个日子，给她办一场演奏会。
起初她不懂。
演奏会一般都是大师级别的人做的，她只是一个初学者，班门弄斧不会弄巧成拙么？
后来才了解到。
上流圈子无论是个人的音乐会还是聚会，性质都差不多——人际交往。
来的宾客不会在乎钢琴技巧如何，他们主要是想来接触威廉家。
“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熟悉？”
柳如烟顺着小橙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姜宴赫。
男人就坐在她后一排最右端，她只要偏头，余光就能看见他。
“听歌剧吧，听完了咱们去商场给颜颜买些东西。”
歌剧结束后，柳如烟从出口离开。
“如烟。”
姜宴赫从后方追上她，喊了她一声。
柳如烟停下脚步，男人已经走到她身旁，将手里的东西给了她。
糖人。
麦芽糖高温溶解后，手艺高超的师傅亲手画出来的糖人。
京城许多景点和夜市有卖，但瑞典没有。
“哪里来的？”
“昨天路过商场见到有麦芽糖，买回去自己画的。”
柳如烟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糖人。
难怪有点丑。
“你要回家了吗？”
“我去春天百货。”
“刚好我也要去商场，也去春天百货。”姜宴赫跟在她身旁往前走。
到了车前，小橙先上了车。
柳如烟停下脚，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币，放进姜宴赫口袋。
她摇了摇手里的糖人，“谢谢。”
柳如烟上了车，司机关上车门，随后驱动车子离开剧院。
林智从远处走来，一面看信息一面说：“姜局，威尔森先生找您有些事。”
“我先去春天百货。”
“您昨天不是才去了春天百货吗？”
林智的话还没说完，眼前这辆丰田呼啸离开了街道。“……”
真是摸不着头脑。
上午不知谁寄来一张歌剧门票，姜局就跑来看歌剧了。
与此同时，歌剧院二楼门窗前。
卡洛琳倚靠门框，女人弹了弹烟灰，“我觉得可以找一个机会与姜先生见一面。”
“他似乎很喜欢Gloria呢。”
身旁的助理说：“小姐，那批货还要给汉国的代理商吗？他被盯上了，就怕连累到您。”
何止是担心连累？
如今已经连累了。
如果姜宴赫真的只是京城检察人员就好了，鬼知道他还是首席顾问。
“要给他。”
“最近先让他不要露面，隐藏行踪日后联系他。”
“好的小姐。”
周三，阴雨。
姜宴赫从PATEK PHILIPPE店铺出来，就看见了门口的卡洛琳。
女人热情朝他打了一声招呼，“姜先生，有时间一起喝一杯咖啡吗？”
咖啡馆。
服务员上了两杯美式。
卡洛琳拿着勺子搅拌咖啡，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纸袋上。
“这一款女士腕表我在PATEK PHILIPPE设计图纸上见过，目前还未发售，似乎是情人节的款。”
“姜先生送女友的？”
“下周五Gloria办演奏会，我在受邀之列，空着手去不太好。”
“那也不用送代表爱慕之情的腕表呀。”卡洛琳笑不露齿，“姜先生对我妹妹有好感？”
“这一点卡洛琳小姐早知道了不是吗？”
姜宴赫拿出一张歌剧院的门票，摆在桌子上，“谢谢你送我的门票。”
两个人对视，长达数秒钟没有言语交流。
彼此却都有了数。
卡洛琳：“姜先生年轻有为，可是我还是得提醒你，就目前来说，你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控我。”
“但凡汉国的代理商不再接收那批货，你的线索就断了。”
姜宴赫：“这批货价值连城，供应商三次被追查还不松手，说明对方需要这笔钱。”
“瑞典的姜公馆即将建成，瑞典人文风景都不错，我打算在这里养老。”
卡洛琳搅拌咖啡的手停了。
“姜先生心仪我小妹，必定也是有意向成为威廉家的女婿。”
“未来都是一家人，既然注定要成为一家人，不如早些达成共识？”
“我心仪她没用，她对我意向不大。”姜宴赫又说，“老威廉偏宠她，她不喜欢的人还会让她嫁？”
“我自然会帮你。”
姜宴赫掀开眼帘注视对面的女人，“她是你的妹妹，你已经利用过她一次。”
“那姜先生对我的提议意向如何？”
姜宴赫没有回答她的话。
卡洛琳：“做检查人员有什么好的？朝不保夕的工作，说不定哪一次就丧命在追查的路上。”
“与威廉家联姻，娶了Gloria成为威廉家的一员，不比你做检察官好？”
“我对成为威廉家的一员没有兴趣。”
“我知道，你只对Gloria有兴趣。”卡洛琳看着他，“我们做个交易吧。”
“你让我把这批货交给汉国代理商，我收到汇款后，让Gloria心甘情愿嫁给你。”
姜宴赫剑眉轻挑，似乎有了兴趣。
“世界上有让人心甘情愿的东西吗？”他问。
他曾经得到过柳如烟的“心甘情愿”，那是他花了一百九十三天的真心得来的。
除了真心，姜宴赫不懂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爱上一个男人。
他问：“可以提前透漏一下么？”
“帮你暗度陈仓达成货物交易，我这半年的心血全部白费，未来的职业生涯也可能保不住了。”
“付出这么多，你总得让我先看到一些成果，不然我为什么帮你？”
卡洛琳点头，“下周五Gloria的演奏会，给你惊喜。”
姜宴赫勾了一下唇角，表示自己很期待。
周五，维多利亚大酒店。
今晚参加宴会的人比较多，基本上都是瑞典上流圈子世家、精英还有一部分威廉家好友。
正在接待宾客的卡洛琳见姜宴赫进门，朝他打了声招呼：“姜先生。”
姜宴赫点头，将礼盒给了一旁的人。
他看了一圈，没见到老威廉，“老先生今晚没来？”
“父亲有些头疼，不宜出门。”
“你安排得很好。”姜宴赫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演奏宴会。”
“你过奖了。”卡洛琳接受他的夸赞。
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宴会厅正门的人群往两边排开，柳如烟从门口走了进来。
女人身着一条长款巴洛克蓝色渐变礼服，俏皮可爱。
一字肩，后背镂空的吊带设计，又显得十分性感。
“圈子里许多人都挺喜欢Gloria，父亲接待的贵族就不下十位，她与众不同的不止是外貌。”
“姜先生被Gloria吸引，多半是外貌吧？她长了一张汉国江南典雅女人样子。”
“姜先生是汉国人，应该比较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姜宴赫的目光就没从柳如烟身上移开过。
卡洛琳活了五十年，见过痴情的男人，没见过被迷得这么痴的。
痴就好，她的把握更大了。
聚光灯下，柳如烟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
随后女人提着裙摆在钢琴前坐下，葱白的手指跳跃在黑白键上。
曲子不炫技，也体现不了高超技艺，但就是很好听。
“她是与众不同了。”姜宴赫望着舞台上美丽又自信的女人。
在京城的时候，柳如烟就是娱乐圈里一股与众不同的清流。
旁人只想用尽方法往上爬，她只想努力研读剧本，不辜负自己的努力和姜九的期望。
那时的柳如烟，努力勤勉充满干劲，但底子自卑。
正因如此，他顾及她的敏感与脆弱，没有将她带入京城圈子，他担心她适应不了，会更加自卑。
他原本是打算与她交往两三年，让她适应他的生活节奏，再带她适应他的圈子。
柳如烟的适应能力远比他想象中要强。
“老威廉待她很好，这样发光又自信的她，我也是第一次见。”姜宴赫说。
卡洛琳给他递了杯香槟。
“你慢慢欣赏，我去见几个朋友。”
姜宴赫“嗯”了一声，视线依旧定格在舞台上的柳如烟身上。
演奏结束后，柳如烟从舞台上下来。
女人矜贵有礼地与同龄的人交流，洽谈得很愉快。
小橙走进人群，与柳如烟说：“姐，卡洛琳姐姐有事情找你，很急切。”
“什么事？”
“她没有说，但是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有关老先生。”
柳如烟与交谈的宾客道了声“抱歉”，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姐姐在哪里？”
“楼上的套房。”小橙说。
柳如烟搭乘电梯，小橙带着她去了楼上卡洛琳所在的套房。
房门口有两个保镖。
“小姐。”
“姐姐在屋里吗？她找我。”
“在的。”保镖给柳如烟让了路。
柳如烟进了房间，小橙刚想一同进去，就被保镖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