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地界

一艘渡船缓缓划过湖面,带着一水青皱向四边扩散。船上几蒙面客手上动作或摇或指,却无声响。船缓缓停下,一苍老声音传来:“客人,船到了。”几人出了船来,为首者道:“这便是清风坞?不过寻常地界。”

这地方,过了渡口,便可看到石制的拱门,石面刻着“清风度幽,枯木逢春”,石门前后站着五名兵卫,往里走,便看到一溜串的房舍,延绵虽才几里,却不似一般小地方人群杂聚,相反屋舍俨然,进口的街道甚广,直看得到底,另两条大道横贯其中,城中东西两市,书院住宅,皆在其下。

时值冬日,无论白天夜晚都显得极冷,正是白日劲风猛吹面,夜来寒邪冻入骨。经这一晚风雪,顿是满城裹尽白绸,树上尽是星霜,年长的待在自家家里,靠着火头,缩头缩腰、而屋外时而传出三两笑声,孩子呼啦呼啦跑窜。这个时辰,城中大数人皆是如此。于此时,这一年少有之闲景下,衙门处冤鼓响了!听着响动,人潮涌去,不多时候,将门堵了三层又三层。又片刻,见着身着青袍、服带鸂鶒、伴着小杂花、系着素银腰带,面容素白,脸部瘦削,鼻根高挺,眉毛是直刀眉,眼睛活生生的像把刀。

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至案牍,手一提惊堂响木,“啪—”裹着一阵水火棍“鸣鼓者何人?”讲罢,一女子被提了上来,行个礼,跪下“禀大人,民女陈氏有冤,望大人替我申冤啊!”县令一听“有何冤情,速速道来。”那女子头发披散,让人看不到面容,只听得她慢慢叙道。

“本是昨夜的事了,我家丈夫是附近米商,早上出门寻渡口那老船夫后,便离开了清风坞,他与我言说,不出几日便会回返。我心里本不想他这么劳苦,却是没什么办法,也劝不得他,只得一个人锁好家门……”

“锁好家门?”这县令又出声道“我记得你家中护卫虽没有,小厮却是不少的……”

“大人请听我说,民女一个妇道人家,自是得小心些。之后,风雪大了些,风吹得我屋门吱呀呀的响,又有些雪落下,我便将门也锁上。半夜时,我却听到有人在敲我宅门,我心里怕极了,穿好衣服,提着灯笼,一直走到了大门处,便出声问这敲门的是谁,却没人应我,听到我的声音,敲的更猛烈了,我只问它是谁,却总没人应,倒是门敲得更急了些。惊了我家在柴房住的小厮,伙计一来,想出门去看看,我止了他这想法,一来老爷不在,始终不安全,谁知道后面是什么牛鬼蛇神;二来要是旁人看我一人和这小伙计始终少不得闲话。我便让伙计寻了销条,销在门后。”

这时,案桌上县令抬起头来,“你宅中只有一个伙计?未免太不安全?”这时女子柔柔道“大人请听我说,老爷出门时将伙计大半带出了门,只留着这一个小厮而已。”

“嗯,继续。”

“把门销住后,民女自忖着这人怕是撞不开门的,便在门后置了两个夹子,便回房了。可更离奇的是,在这第二天、也便是今天,我将房门打开,却发现,却,却发现……”说着便啜泣起来,呜咽咽的哭着。只看得她身子轻微的抖动着,县令一看,不得不一拍惊堂“休得再哭,你直得细细说来,我自会与你有个交代!”陈氏也被这一下惊到了,过了些许时刻,似在稳定情绪又到“便是今天,我打开房门,却是那我昨天出远门的老爷呀!竟是在今天死在了自家门口呐!”

“尸体在何处?可有移动过?你发现时他情况如何?”

“尸体在我宅门口,发现尸体后未曾动过,一刻不停的便赶来禀告老父母呀,请大人彻查凶手,以正这清风坞之朗朗乾坤,以报我家老爷之血仇呐!”陈氏趴得更深了些。县令此时却饶有兴趣了:“陈氏,本官心中有些不解,你可能给我解惑一番?”

陈氏依然趴伏着“大人请问便是,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县令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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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昨夜你为何销住门后,单单放置了夹子便回房去?

“禀大人,一来若是它有气力撞开不也早就撞开了?再而言之,我多添了根直木,又置了两个夹子,以防万一呢。二来我回房后,便惴惴不安,生恐这玩意儿闯进来,便寻了城东市安大法师的辟邪符贴在门口。三来我家那老爷每次出门前都会给我留着一些手段保命,我呆在家中实在忧心,将东西放在床头,等着它来哩,却不成想,竟支持不住,睡了过去。”一说到她那死去的老爷,她更伏下去了些,一会儿又恢复原状。

县令摸着下巴眼睛看着这妇人“你来此地多久了?”

“禀大人,近两年了”

“唔,那想来是知此地之规矩吧?”

“民女晓得。”

县令又问“那么你在发现尸体时为何不先知会捕快,仵作,反倒是来击鼓?”

“这,禀大老爷,我思谋着我家老爷的死亡尚有疑点未明,名女定居此地两年,常听老大爷断案如神之名,便寻思着老大爷要是能第一个寻这线索不也比仵作捕快之流强得多?”说着,却又伏得深了点,几是贴到了地面。“哦?那你凭何在这磨磨唧唧?情势如何危急能拖得这久时间?便不可待会在说?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这……我也是为了让大人知道这事情的过程,以便更好了解案情呐。”陈氏这好似被县令气势迫到,有些支吾。

县令眼睛一瞪,陈氏轰得被压到了地上,衙门口围着的民众也震惊开来“牛头不对马嘴,你听我办案秉直便以为我好奇心甚重?你在这长发遮面当我是瞎子么?要本令新上任时还真可能被唬到,你看我如何治你?”说着大袖一挥,将陈氏卷起,陈氏头发后撩,却是张蛇面!“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治我!”边说边走,围挤的人群却是不由的分开了路径,让他走了出去。而这陈氏被擒住后却不见先前的柔弱,反倒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官,我有命案与你,你不去调查案件,倒是制住于我,果是不当人子!”县令不理会于她,只听道“何县尉何在?集点众捕快、兵民将陈员外宅处包围,万事听我下令,务必将这些贼子鼠辈一网打尽!”便听得“是!”的一声,也不见有人出现,县令就提着这陈氏掠去。

围观者中,一着便装者,头发半白,皮肤紧致,眉是剑眉冲天怒,眼是明光亮如炉,嘴唇抿着无笑颜。身旁带着个半大孩子,孩子长的是极标致的,粉雕玉琢,眼神明亮,眉眼间透着股坚韧。人们看县老爷已经掠出,便渐渐散了,而男子在衙门口站了会儿,便同那孩子说:“走吧,咱的活来了。”孩子一愣,却言说不可,头看着地又道:“这事出突然,透着一股子诡异味道,这妇人言语间漏洞太大,明摆着想寻人过去,真是寻这县令倒也不好说,但要不是寻这县令那我同父亲岂不危险?她估摸留着后手,不过在哪里也不好说,我还是觉得……”“嗨呀!这年头的怪事还少吗?咱俩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须得出力了,再不出力,饭都吃不上了。”男子一模头。孩子又低着头,手捏着男子的衣服,扭了又扭“那—成吧,咱两先远远跟着,风头不对就溜。”

那陈氏被县令用手臂夹住,却是半分动弹不得,心里暗暗着急“这狗官使得这一手乾坤禁不当得是他这个位置能用的,得想个法子脱身,到了县衙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她于县令贴身情况下,稍有异动便被压制下去,她也不馁,只是不时冲击一番禁制,嘴里叫骂却是不止。没一会儿,便到了陈宅门口,这时陈宅周围已被百数人包围,四周还有些弓手隐藏。县令看着陈宅,嘴里哼了一声,将陈氏摔下,从一捕役处将刀抽出,跺着步子,目光四顾,道“这可好重的妖气呐,你们这先头兵估计是要抛弃了,哈哈,我先杀她,再进去杀你们这些惑乱朝廷,蛊惑民众之妖邪!”说罢,前踏一步,提刀欲斩。手刚举起,便见得一柄飞刀击来,县令一看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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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呼来得好,信手将飞刀击落,又在这顷刻间,从陈宅中飞出十余身影来,暴冲向周遭兵卫捕快。县令将刀扔向那捕役,只手一伸,一柄刀从手中现出,反手又指向陈氏,陈氏立即绷作一团,不得动弹,方冲向这些人影。

两方短兵相接,兵卫折损几人,县令瞬息便至,一刀劈来,只见得刀光闪烁,便将面前这人劈将开来,将他衣甲尽碎,便见得一张猫脸,脸部狰狞,其身体似人非人,这一刀刀口自锁骨至腹部,伤口还在涌血,这一刀好似激起他的凶性,又冲向县令,速度更甚出陈宅时。县令笑道:来得好!一刀又下,那猫妖极为迅捷的动作突兀的变得极慢。猫妖神情未变,但在刀至头颅时方觉,神情惊恐,便被一刀劈做两段,一命呜呼。几妖一见,眼睛一缩,叫道:三弟(三哥)!顿时一身形魁梧的大汉不顾周围几名兵卫,冲向县令,持着宣花大斧,力劈而下!县令不躲不避又是一刀抵住,脚部下陷了半数,那大汉收斧平削,脚下功夫不停,继续攻击着,县令脚下一动,一时碎石飞落,他已到了院墙之上,左手一摄、一挥,石块朝向大汉飞去,大汉挥斧画圆,将碎石尽数扫落,却看得一柄刀至面前,仓促横支,被一刀击飞,身躯向后飞去,撞塌了两处民居。他慌忙起身,哇的一口,血淌了出来,下巴带血,牙齿染得红中透白叫了声“大哥!多来几人,先并肩子上,把这狗贼杀了,给三弟报仇!兄弟们撑住!”。

说着三妖脱离战场,负了些小伤,赶了过来。四妖齐聚,摆出来阵型,四妖恍若同体,与县令战做一团,县令竟一时奈何不得他们,被拖住了。而何县尉同师爷一同拖住了三妖,剩下四妖本可大肆击杀这数百捕役,兽妖体魄极强,却被捕役和兵卫所带之符咒限制,又加上弓手骚扰,两方一时相持不下。

正这时,空中传出声响“我来助你!”,只见一花白头发男子从天而下,手握一柄直剑,自空中向下刺去,刺向魁梧大汉,魁梧大汉也是不惧,身体下蹲,单手拖着斧子,胯转脚蹬,手向上甩斧头便飞向男子。县令也抓住时机,又向四妖冲去,一时人影四分,刀光四起,朝四妖攻去。在远处的一妖看此情景大惊喝到:“二弟小心!”而为时已晚,县令人影被三妖击破时,他已近身,一刀刀的劈下,这魁梧大汉虽周身运转棕芒,也是来不及了,被劈飞出去,在半空中血洒出来,后摔落在地,就算没伤到性命,也是好不了多少了。这时,少一人的合击阵法也是拦不住县令了,三人虽勉力相抗,也终究不过无用功。而花白发色者也去拖住一妖,三妖怎在数百兵卫围剿下而活呢?刚开腔提醒的妖大急,高呼:“人我等十二妖引出来了,你个狗贼还不现身助我!”

说罢,天色却是黑了下来,天空传来了嘿嘿邪笑之音,四面八方传出声响“嘿嘿嘿嘿,鼠老大可别急呢,本座这不是来了?”同时天空伸出一大手印,朝向花白发色者抓去,花白发色者见状连挥数道剑芒,将大手击碎,又突掠一旁,抄起娃娃就跑,速度极快,望尘莫及。而行了一阵,看见前方黑幕,身体向前飞刺,外围的剑罡刺破黑幕,冲了出去。

而冲出之后,却无人阻挡,父子二人迅速藏身。隔着黑幕,只听到“竟也是先天!”声响极大,后黑幕消失,见得之前那几妖逃了出来,十二妖只走脱了七个!其中还有那昏死的魁梧妖怪,而那陈氏不知何故当是挣脱了乾坤禁,也在其中。这几妖朝着先前县令来的反方向冲去,眨眼功夫消失在延绵的房舍中。花白头发惊极:“这邪宗怎知我在此处?此地怕是已埋下天罗地网!”又道:“是战是逃?”

那半大孩子道:“敌我间差距太大,单是刚刚那个先天就不是老爹你敌得过的,我们出来并无埋伏,这人应是想自捞功绩,想来清风坞周遭也无埋伏。我们得趁现在,逃!”

“如何逃哩!”

半大孩子看着众妖去的方向,又摇了摇头“走,渡口!”说罢,二人蹿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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