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迷糊小道入江湖

静,死一般的安静。

这诡异的场景,院子仿佛变成了画框,而众人成了一副画上的人生百态。

前一刻还扭打在一起的护院、乡亲们,这一刻眼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剩下黑与白。

在他们眼中,这一刻,世上只有这一颗金珠,是在这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下一刻,仿佛是镜子被打碎,画中变得生动了起来。

众人开始扑向金珠,贾书生离得最近,第一个抢到了金珠,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后面扑涌而来的人群淹没。

一个护院,仗着身强体壮,在人群中抢到了金珠,左手紧紧握着那颗金珠,他把手伸过头顶,想让金珠离别人更远一些,留在自己手里再多一刻。

人群再次扑涌而来,纷纷伸出了手,向金珠抓去,护院比其他人都还高了一个头,手中金珠让人始终触摸不到,旁边的人开始把护院推倒,推了几次,护院都屹立不倒。

旁边的人开始用牙齿撕咬他,用拳头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高个护院就好像大海中的一块礁石,被海浪拍打着。

一直到了高个护院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甚至见到森森白骨,伸出的手依旧还是那么笔直,眼光还死死盯住左手,脸上还带着陶醉的神情。

终于,海浪盖过了礁石,礁石粉碎。

当高个护院倒下,死前的他依然带着诡异的笑意死去,其他人开始掰开他的手时,才发现他的表情变为了平淡。

当死亡开始蔓延,院中的护院们,个个都身强体壮总是能比其他人,抢先一步夺到金珠,虽然可能他们知道,抢到金珠也意味死亡,却没有一个在这死亡前停下。

不知何时,院中的吵闹,吸引到了陈府几个旁房的注意,不时有陈家人从旁边的院子出现,又加入抢夺的人群里,他们的加入就好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河一般自然。

而一墙之隔的陈府外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传出去。

陈家主已经吓傻了,在不知道第几个人死之前,他就已经吓傻了,只有当看见陈夫人和几个家人,凄惨死去的时候,才有上一点反应。

当那些身强体壮的成年大人们都死去了,那些孩童终于有了机会去抢到金珠。

陈家主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这人间炼狱。

当院里的最后一个人抢到了金珠,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就发现自己即将要死去了,他不甘的拖动残躯,想把手中这一颗小珠子塞进嘴里,却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分气力,他不甘得望向手里的金珠,直到死去。

院里只剩下陈家主一人了,一阵带着腥臭味的淡淡黑风吹进院里,吓傻的陈家主被这怪风一吹,居然恢复了几分清醒。

清醒过来的陈家主,看着四周,血流成河,打量到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自己相熟之人。

他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一个灰扑扑的珠子滚落在他面前,他看着这颗珠子,再也忍不住了,狠狠一拳向珠子砸去。

拳头上流出了血,陈家主却没有感到痛意,而地上的珠子四分五裂。

破碎的珠子里开始漂出一道又一道的黑色,黑色从陈家主身里穿过,向天外飞出,但还没飞出陈府外,就好像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

不一会院子里出现了无数的黑,这种黑不是好像一个黑影一般,这种黑色吞没一切,带着邪恶气息,经过的地方,没有了声音,没有了空气。

院子里已经是无的时候,陈家主跪在地上,脑海中已经空空无一物,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在这里呆上一刻,就让陈家主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咚——咚——咚”

一切寂静之时,却传来了推开门的声音,又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陈家主又一次看到了,自家儿子无头的尸体,和旁边跟着的清风子。

这一次,看见无头的儿子,陈家主已经不再害怕,而是欣喜若狂,他感激自己又听到了声音,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原来一切皆无,才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存在。

事实上陈家主还是疯了,只是清风子施法让他没完全疯,让他还是知道什么是恐惧,感受什么是欢喜,毕竟疯子才是无所畏惧的。

清风子看着地上趴着和野狗没差别的陈家主,也不再伪装出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陈景龙,你也有今天,你也感受到什么是痛苦了吗?你也明白什么是恐惧了吗?”

清风子施法让陈家主还能有几分思考的能力,陈家主抬起头来看着清风子,死死盯了片刻,却在脑海中没有闪过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你到底是谁?”

“陈景龙,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清风子看着陈家主,仰起头来,癫狂痛哭:“哈哈哈哈,原来我恨之入骨的仇家,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那就让我来为陈家主,讲一个老掉牙的复仇故事吧”

清风子脸上露出怀念旧事的幸福感,开口讲述:“十多年前,在这商县住着幸福的一家四口,他们靠卖一些吃食为生。妻子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妻子起床之时,为了让丈夫可以多休息一会,总是轻手轻脚的爬出床,让丈夫哪怕是多睡一刻,都让妻子开心。丈夫起床后也会温柔的问候妻子,然后就担起扁担,走街串巷去卖吃食,每日赚得不多,却能让一家四口过个温饱日子。丈夫和妻子虽然每日辛苦,但是每天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就让他们有无限的动力。可、可是。”清风子本来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说到这里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清风子双眼慢慢布满血丝,脖子上的青筋都迸现出来,咬牙切齿:“可是有一天,丈夫卖完吃食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妻子衣衫不整的抱着两个孩子在哭,丈夫上去抱着一家大小,追问是何人所为,妻子却死活不肯说出,丈夫只得先放下心中大狠,安慰了妻儿。”

这时的陈家主,浑身颤动,指着清风子:“你、你是吴啊狗!?”

“哈哈哈哈,陈景龙,你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当年你不是已经?”陈家主,惊恐问道。

清风子,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当年我问遍了四周邻居,他们可没有一个告诉我,是陈元登这个混蛋害我妻子的,唯一一个告诉我的好邻居,答应我,在我家中照顾我妻儿。我连夜磨刀,赶到了陈府外,埋伏了一日一夜都找不到机会下手,结果却听到你几个手下回来陈府,还听得他们说出,你怕给你那混蛋儿子惹手尾,竟先下手为强,将我一家连我那邻居都杀了个干干净净。”说完,清风子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就没什么好说了,我在山中苦修魔功,还去了世上最恶之地,找到这颗世上最恶之魔念,现在当年那些邻居,和你们陈家一家都受此报应,哈哈哈,真是活该。”

终于知道是为何了,陈家主眼角留出了血一般的眼泪,懊恼后悔,不再多言,也明了今天果,也是当日因,因果循环真是报应不爽,这一切一切的开头都源自于他自己,这是他种下的因,自然由他来结束今日的果。

陈家家主流着血泪,看着平日和善的乡亲、族人厮杀,跪倒在血流成河的院子里,歇斯底里,失声痛哭:“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随后一头撞在柱子上,死去。

一声叹息出现:“唉!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声音无影无踪,清风子顾不得悲伤,抬头四处打量:“谁?”

院子的门这次真正被推开来,一位身穿天师道袍,手持桃木剑,一头银发却不显一分苍老的道人,走进陈府的院门。

“你今日犯下的杀孽,太重了。”不闻一丝苍老的声音响起。

“居然是您老。”看来清风子是认出了面前这位老道士是什么人:“不知您老和这陈家是什么关系?”

老道士看到这四周充满邪恶的黑,皱了皱眉,还是回答了清风子的问题:“百年前,和大兄从河南道搬来这商县,看大兄在这安家立业便上山修道去了,没想到这一脉自今日便断了。”

清风子还想说些什么,老道士却不耐烦了,一摆手:“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让贫道送你一程啊?”

“哈哈,今日大仇已报,正当去黄泉之下,一家团聚。”语罢,身上魔气一流转,清风子自绝身亡。

看此场景,老道士也无话可说只得低叹一声。

清风子犯下杀孽,也是种下了果,自绝身亡,也是了却因,难怪世人常叹,善恶终有时。

老道士细细打量四周,发现在后院,居然还有一道生气,走到后院,发现有一男婴,不哭不闹,正在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在婴儿身上,感受到了血脉的感应,便知这是陈家一偏房血脉,他看着婴儿身上充满着恶念,微微皱眉,掐指一算,便知道这是今日的因,落在这婴儿身上,便不在多想。

抱起婴儿,抽出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天降神雷,破除恶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从老道士身上飞出二十四道符箓,飞落陈府四周,如果从天上看下来就会发现,符箓形成了一个八卦。

老道士就在八卦阵的中间。

天上乌云密布,云中仿佛有龙在游走、嬉戏,雷云滚滚。

神雷从天而降,一霎那,县里的人,如见白昼。

天亮了一般,世间只剩滚滚雷声,不断有神雷落入陈府,八卦阵内雷声不断。

待雷声停下,整个陈府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老道士笑着,看着怀里的婴儿,用手捏了捏婴儿的脸蛋,自言自语道:“我是你祖爷爷的爷爷,长大以后你要喊我什么,哈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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