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雾气结束前

2032年2月22号,8点30分。

李几应已经初步适应将身体变成雾气,尽管他并不知是何原因,但光远的异能在他死后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体。如此看来,第二回中在雾气中窥视他的便是光远无疑,他出门后所感受到的被人压着的感觉也是光远所为,这是他化身雾气后无意间发现的,一脚踩在了熊大的身上,险些将他踩扁。化身雾气后可以保持身体的重量,也可以将身体的重量分散掉,他在多次尝试后发现了这一点,分散掉重量后的身体可以飞起来但却难以维持稳定的形体,而保持重量则无法做到这一点,他有些怀疑之前光远一直在窗户边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化身雾气后无法负载任何物体,即便是在保持重量的境况下,李几应原本认为这是一个堪称无敌的刺杀异能,体验之后发现这更适合用来侦察,化身雾气之后,窗外笼罩的大雾无法遮挡住他的视野,他再一次看见隔壁楼里传来的灯光,星星点点,像是漂浮在海中的水母。

李几应打开窗户,漂浮着出了门,他想去光叔家看看光叔,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光远的死亡,但光远的彻夜未归难免让他怀疑。这究竟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李几应想,我以后该如何面对光叔,他们一家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尽管高中毕业光远去西部上了大学后便主要生活在西部,一般一年也只回来一次,但每次回来时,光叔便带着光嫂一起住到小区来,那也是光叔少数不出摊的日子,出摊也是带着光远一起。光叔虽然口头总是抱怨光远不回家,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东部没有大学,想要继续读书便只能去西部,这也便是陈老所说下一代总归要融入西部的原因之一。每个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梦想,繁华的城市就是他们的造梦厂,李几应偶尔听光叔抱怨,他们当年也是如此,怀揣着梦想来到了西西岛,如今自然也抱怨不得孩子。

李几应漂浮在光叔家的窗户前,房子静悄悄的,没有人的声响。他又转到卧室窗户前,卧室也没有人,一间卧室里被子铺的平平整整,一间则没铺被子,只有光溜溜的床垫。光叔没住在这,也许他们住回了老屋,他不敢想象光远把光叔和光嫂杀害了,光远无法做出这种事的。李几应决心去光叔老屋看看,他们一定就在那儿。

同样的景色,在李几应飘在空中看时又有了别的色彩,那条每天走过的坡道,路面坑坑洼洼,有些坑洞里长出草,有些坑洞则被水泥压着。飘在空中时,就没有了那种高低起伏的变化,李几应飘过坡道,觉得地面离他越来越远,天空则好像越来越近,即便大雾笼罩,道路两边山坡林子里依然有鸟飞出。它飞过李几应的身旁,朝另一片林子飞去,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李几应飘到光叔老屋时,光叔正和光嫂一起包馄饨,这是他们一同干了几十年的事,养成的习惯促使着他们即便不出摊的日子,也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子前,用面皮和肉馅浸润自己的双手。李几应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伤感,我使他们失去了孩子,到了如今,没有比这更令他们伤心的事了,无论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一个母亲。李几应无法想象他们要如何接受这剩下的日子,只作为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妻活下去,但却无能为力,我无法站着让光远杀我,我也想要活下去。李几应心头发酸,喉咙哽咽,他无法忍住不哭出来,却也只是一团雾气往下坠,转眼就消散在浓稠的雾气里。屋里光叔仿佛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心中的罪恶让李几应情绪沉重,他想着去自首,警局却因雾气而没人值守。即便有人值守,我又如何解释光远的尸体去哪了呢?融进我身体这般魔幻的话会有人信吗?还是说光远化身雾气想着杀我却被我反杀,因为我能回到过去?人为自身罪恶所做的努力,于罪恶无益。李几应想起书里的句子,无论我为此做什么努力,光远也无法回来,光叔他们也失去了孩子,我杀了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罪恶并不因我为之忏悔而减轻。

回到家后,李几应将熊大装进背包里,只有自首才能让他得到安慰,自首之前他得把救了他的熊大送还给王姨,这所有一切的发生都像梦一般,他感觉到如此的不真实,可背包传来的熊大沉重重量又如此真实。将熊大送还给王姨后,王姨拉着他又送了些饺子。

“王姨,人犯错后有得到救赎的可能吗?”

“咋的,犯啥错了?”

“就随口问问。”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谁年轻没点事呢,别太往心里去啊,错它是死的。”

晚饭李几应把王姨送的饺子煮了,他没去问陈老,想着陈老想必也是和他心里相同的答案。

“你说,一个人要是杀了人该咋办?”

“你杀人了?”

“没,就是看剧。”

“要不自首,要不被抓,还能怎么办。”

“那那人是有人想杀他,被他提前得知了,然后把想杀他那人杀了,算正当防卫不?”

“犯罪片?不算吧,犯罪片也讲究自首吗?”

“我有被杀就能回到过去的异能,有人变成雾气杀

了我,经历几次后我成功反杀了他,你觉得我该去自首吗?”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哪只股票会涨?”

“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

李几应看着文姚发来的认真脸,关了手机屏幕,和文姚聊过后,他觉得心里好过许多,也许有部分时间流逝的缘故,他内心有着为自己开脱的想法,这种想法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强烈,他想,就像小时候打碎杯子把碎杯子藏起来一样,只要时间一长,觉着碎杯子就会变得无关紧要,也不会有人再去追究打碎杯子的人。他从内心厌恶这种想法,却又无法克制不为自己开脱。我既不是什么反社会心理,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我就是个普通人罢了,我害怕去自首,可我必须要去自首,李几应想,自首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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