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金钱统治

第一部分 35 金钱统治

奇莎静静的坐在地上,对面的长老则盯着她。帐篷内篝火在两人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红色斑痕,像是疯狂舞动的火红色鬼影。

“恭喜你,获选者。”奇莎很奇怪她从长老的声音中听不出丝毫的祝福和喜悦,就像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却只做了件她本来理所应当完成的事似的,“你通过了试炼神殿的测验,你准备好要踏上征途了吗?”

“当然,长老,”女孩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但在临走之前,您能否解答我心中小小的疑问?”

昔日英雄的女儿——现在的阿罗由长老对于面前的女孩如此干脆的接下使命感到有些意外,但她还是点点头:“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我在村庄内听到了一些声音,人们都对我议论纷纷,”奇莎挺直脊梁,目光在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来回扫荡,“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神们之所以会震怒,都只因为那个女孩,只要我们交出她,作为平息神愤怒的祭品,这一切的苦难都不会发生。’”

女孩说完立刻闭上嘴巴,静静等待长老给出答复。

跃动的火苗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阴暗的角落里,两人模糊的影子不停地随着火苗而狂舞。

“这是事实。”长老干脆的承认。

“但您却不这么认为。您为什么不干脆像他们所认为的那样——”女孩紧盯着长老的眼睛,右手悄悄摸到了背后武装带上那把淬过蝎子毒的小刀——它并不致命,但被毒液感染的人会迅速失去意识晕过去。

“一个被插在木棍上,被剜掉心脏的尸体是钢铁兄弟会所要的?”长老反问奇莎,“还是你自己希望,你会变成这样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们不肯告诉我目的,奇莎,”长老把责任全都推给了钢铁兄弟会,“我又怎么能放心把你交给他们?万一,他们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单方面推翻之前所有的承诺,我们又能如何?”

对,确实是这样。奇莎在心中想到,现在的阿罗由完全仰赖钢铁兄弟会,懒惰和不劳而获的习惯已经在村民中慢慢养成,开始在他们的骨子里扎根。

真的有什么困难——水源、粮食、药品,这些东西,真的会成为无法逾越的困难吗?

“真正无法战胜的是人类内心的恐惧,以及懒惰的本源,奇莎。”长老带着些焦虑说道,“它们太容易滋生,而一旦出现就很难根除。大多数人只看到了死亡,看到了危机,却不明白,如果一株新芽不顶破厚厚的土层,又怎么能获得新的生机?”

女孩的脑子转得飞快:“那么GECK呢?”

“我们确实需要它,孩子,”长老用拐杖戳着地面,一字一顿,“为了长远的目标,伤亡必将会出现,作为我们再次离开依靠而走向独立、坚强的代价。但它,这件圣物,却可以将这代价降到最低。生命本身即是宝贵的,孩子,没有人生来就该替他人做出牺牲,但强者往往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我明白了,长老,您真是煞费苦心,”奇莎向长老深深鞠了一躬,“这已经足够解答我心中的疑惑,让我从此了无牵挂,坚定的进行神圣的征途。”

“但愿如此,孩子,找到伊克,然后带回圣物,”长老坐到了床上,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那则流言是谁告诉你的?”

“我请您不要怪罪他,长老,”奇莎又鞠一躬,转身准备离开,“是卡麦隆。”

长老等女孩离开了帐篷才终于开口,她实在忍不住这口气:“那个白痴,他怎么能把这种话告诉她?”

但事实就是这样。卡麦隆显然在奇莎致命的**诱惑和语言挑逗面前迅速地败下阵来,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告诉了女孩,只为换取片刻花言巧语和被美人崇拜的大男子快感。

这是她的优势,而她也懂得如何很好地利用它。长老看了眼桌子上那把早已经生锈的转轮手枪。奇莎所拥有的这种女性独有的优势,或许比男人们手中能射出致命子弹的高速投射化学武器,还要厉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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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布拉看着面前的女孩。欣赏片刻后,最高长老的脸上终于露出难得的微笑。

“最高长老,”埃利奥特不顾一旁守卫惊奇的眼神和甘布拉紧紧拥抱在一起,让最高长老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我发自心底的感谢您能来看望我。”

“哦,哦,埃利奥特,你长大了,”甘布拉不大自然的把脸撇到一边,作为一个男人,见到极富魅力的异性和那道深深的乳沟,本能的反应还是有的,“我的姑娘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埃利奥特含着笑看了看周围的守卫,直接坐进了最高长老的怀里。金发女郎的大胆举动让所有的人都当场傻了。但她也明确的传递出了一个信号,她和甘布拉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请你们先离开一会,就待在门外,但是不准偷听,”甘布拉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简直要融化了,他硬着头皮又补充一句,“这是私人谈话。”几名“黑火”战士不大情愿的挪动脚步,离开圆形的会客厅。

门被关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金发女郎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冷漠。埃利奥特顺手打开了一旁的点唱机,放起了歌,这样即使有窃听器,也无法录下他们两人刻意压低的交谈。

“你演的很好,苏珊——我还是称呼你为埃利奥特吧,”甘布拉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擦擦鼻子,“这下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大多数人会认为我老不正经的,一把年纪了,还玩弄少女的感情。”

“您的演技也很棒啊,最高长老,”埃利奥特有些调皮的眨眨眼,后半句话让甘布拉的心旋到嗓子眼又落回去,“您确实动心了,还有本能反应,您的瞳孔放大了,不对吗?”

“你就别调侃我了,女孩,”最高长老不由得带上苦笑,他毕竟是个男人,“希望这会让勃朗宁放低警惕,向他传达一种虚假的安全信号。”

“这会把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挖出来,他们会逐渐崭露头角。或许会是他的走狗,或许会是另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埃利奥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但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希望他们不会提前动手?”

“这个原因,不大方便讲。”甘布拉把餐巾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内。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最高长老想让勃朗宁那个混账爬的尽量高一点,到时候他摔下来时,会更惨一些。

甘布拉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杀害他儿子的凶手,还有那些英克雷刽子手,他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永远不会。

不要感情用事。不要感情用事!甘布拉,稳定你的情绪,别忘了你是最高长老。

埃利奥特注意到最高长老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浓烈的杀意,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甘布拉又回到了以往那种冷静而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要尽快,埃利奥特,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们别无选择。”最高长老盯着金发女郎的眼睛:“我希望你能肯定地告诉我。”

“我会尽快,长老,我会竭尽全力,而不是单单全力以赴。”

“很好,我希望那些书记官把该教的东西东西都交给你了,相比起你,我更担心他们到底会不会当一个合格的好老师,”最高长老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动力装甲小人,“这方面的操作,进度如何了?”

“您完全可以放心,”埃利奥特拿起那个动力装甲小人,塞进最高长老的怀里,“我自己做的,送给您,留作纪念。”

“埃利奥特啊,你可别假戏真做了。我可有点害怕啊,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的,”甘布拉把那个小人揣进兜里,小心翼翼的问,“我说,你现在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从沙发上起来?”

金发女郎看到最高长老脸上写满“囧囧囧囧囧”的样子,不由得捂嘴笑出声来。埃利奥特按住最高长老的肩头,把修长结实的双腿从他腿上挪走,立在地上站稳,再迈步踱到对面的沙发前,转身坐下。

“说真的,”最高长老盯着天花板,有些感慨,“刚刚你的那股子疯狂劲感觉还真让我这堆老骨头了一把。”

埃利奥特含笑问道:“那您要不要再试一次?”

“你饶了我吧,”甘布拉急忙摆摆手,“我害怕我的心脏,真的受不了,真的。”

金发女郎乖巧的点点头,安安静静的把玩着自己的长发,思考着另一件事。

那个男孩,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择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的傻男孩,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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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则塔静静的立在二楼,眺望着整个丹恩城。

“我是丹恩城的主人,这是我的个人王国,我的地盘,”奴隶贩子张开双臂,重复一遍,“我的地盘。我的。”

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和成就感。

为什么?奴隶贩子百思不得其解。

金钱?靠着奴隶和毒品收益,还有两家商店和两家酒吧的税收,月收入数万不成问题;女人?有了钱自然也不愁女人,有那么多的女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虽然大部分都是妓女;权力?一大票忠心耿耿、武装到牙齿的打手和到死都不会反抗的成群奴隶,还有遍布城内的眼线,他丝毫不用担忧有人会反抗他的统治。

但为什么麦则塔丝毫不快乐?因为没有人和他分享。那些曾经同甘共苦,和他共同患难的兄弟们都被他杀死了,仅剩的那个变种人也已经从他的世界中消失,无影无踪。

他感到孤独,非常的孤独,令人绝望的孤独。同一群被利益驱使而追随他的豺狼整日同眠,他怎么可能会睡得安心?

曾经的乔伊也好,今日的麦则塔也罢,他真的被这种无助感打败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刻,他不由自主伸出手靠在扶手上,身体也微微颤抖。

“老板,有客人上门了,”艾丹打断了正痛苦不堪的麦则塔,奴隶贩子脸上扭曲的悲怆表情把助手吓了一跳,“一个很奇怪的客人。您没事吧,老板?”

陆风见到麦则塔时心中一紧,男孩下意识把右手搭在转轮手枪握把上,却在最后一刻被迫放弃了念头。

“把你的手从那支左轮上拿开,小子,”麦则塔推开手下的枪口,走到男孩面前,“你到底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挑事的?商人有商人的规矩,杀手有杀手的做法,你自己选。”

就是他,乔伊,错不了。但那道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却没人发现?麦则塔……这就是他改头换面后的新名字么?男孩丝毫没考虑到自己也有暴露的可能。

“那么,跟我来吧,小子,去看看货,”奴隶贩子转身给男孩领路,“按理说我们一般不再做这种小单的散户生意,但你让我觉得有点意思,小子。”

男孩屏住呼吸,等着门被打开。

像是上帝打开了一扇门。

上帝说,要有光。

于是,这扇代表着光明、代表着希望、代表着生存的门——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启了。

金色的光洒在那些佝偻着背、蜷缩在角落的奴隶身上,唤醒了他们。

那些奴隶们、那些不成人形的生命向着这扇门,更确切的说、是向着这扇门后的男孩伸出了手,粗糙的手,稚嫩的手,瘦骨嶙峋的手,筋脉突兀的手。

各种各样的手,各式各样的哀求、呼喊;各式各样不甘的生命,祈求着,祷告着,上帝的拯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男孩不自觉避开那些渴求的目光,倒退半步,他并没有能力将所有人都拯救。他只能做出选择,他必须做出选择。

“这些货的质量都不大好,都是挑剩下的,”麦则塔拍了拍陆风的脑袋,“我是个商人,注重信誉,所以可以便宜一点。那么,你挑哪个?那边那个女的怎么样?”

陆风顺着奴隶贩子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个在角落里蜷缩着的女孩。看到奴隶贩子的举动,原本无精打采的女孩眼中突然有了点点光彩,她看着男孩,努力挺起微微颤抖的脊背,嘴角抽搐着想给他一个微笑,想让他明白,她仅存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价值。

但男孩的目光却越过女孩,看向了一名老妪。那名老人的脸上全是皱纹,两道皱纹间还夹杂着灰尘。她静静地靠在墙上,默默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的是将死之人的绝望和无奈。

那种让人无法正视的凄惨让男孩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这个?”奴隶贩子露出残忍的笑,“你要这个快死的老东西有什么用?也罢,我可以再便宜一点,500。”

男孩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这是我的货,小子,”麦则塔笑得更开心了,做上帝——不,撒旦的感觉可真好,随意主宰着别人的生死而看着他们痛苦,这种快感是非常独特而令人痴迷的,“你可以选择不买,离开这里,或者,花300把那个女孩买走,你自己决定。”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陆风最后望了眼那名孤独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走近屋内,朝女孩伸出手。

瞪大了眼的少女仿佛不相信这发生的一切。她眨了眨眼,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停颤抖着、极为缓慢地伸出手,紧紧的握住男孩的手,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那种温暖而有力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上帝的救赎,让她认为自己还没有被神所抛弃。

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一切的苦难都终将过去。

安息吧,不幸之人。阿门。

释怀的笑出现在女孩的脸上,这个不幸的少女终于得到了解脱,可以离开这遍布着苦难和折磨的痛苦人生。

男孩怀抱着露出满足笑容死去的女孩,怔怔的立在原地。

为什么……结果却会是这样?

“快带着她滚蛋,别弄脏了我的地方,”奴隶贩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现在发生的情况是他所未预料到的,“别忘了是你买下她后她才死的。真他妈的晦气。”

陆风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男孩从妈妈桑那里借了条破毛毯和铲子,用清水小心的冲洗女孩的脸,再用毯子裹起来,放进挖好的坑里,再把它填上。

干完这一切,已经彻底绝望而心灰意冷的男孩走进了贝琪赌场酒吧,一个人要了一打啤酒,自顾自喝起来。

酒吧老板丽蓓嘉看着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喝酒喝到吐的男孩感到有些心疼,她已经听说了那个故事,觉得这个男孩真傻。

他想独自一人拯救这个腐朽不堪的世界,他想用个人的美德来唤回大众早已经遗失的道德。真是不自量力,但又傻的可爱。

酒吧老板坐到男孩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拼命往肚子里灌酒。

“痛苦,是吗?”少妇伸出手,握住男孩的手,轻轻地问,“你觉得这样做会管用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陆风感到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他不想要思考,只想要就这么醉下去,永远醉下去,再不用看到那张安详死去的面孔,“我不想要回忆,我想忘记,却根本忘不了。”

丽蓓嘉叹了口气,上前扛起已经烂醉如泥的男孩:“我想,你还是先好好睡上一觉吧。”

“我感到很孤独,”男孩靠在少妇肩头还不老实,呐呐自语,“孤独,仿佛只有我一个人……”

酒馆老板仔细打量那张稚嫩的脸,决定带他去自己的房间。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无形的冲动来得突然,但却坚定。

“起码今晚,你不会再感到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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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

投射化学武器:传统枪械依靠火药燃气来推动弹头、使弹头在枪管内高速稳定前进从而杀伤敌人,弹壳内的发射药自身包含有供氧剂、扩燃剂和推进剂,并不需要外界提供氧气或者其他任何媒介参与,故传统枪械均可以在水下或真空中发射

瞳孔放大:瞳孔大小的变化会反映某些心理活动,凡在出现强烈兴趣或追求动机时,瞳孔就会迅速扩大。当一个男人遇到他有好感的女人时,他的瞳孔就会扩大,反之,当他遇到一个令他生厌的的女人时,他的瞳孔就会缩小。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第一印象烙在心坎里的魅力所在。古代波斯珠宝商人出售首饰时,是根据顾客瞳孔的大小来要价的。如果一个钻戒的闪闪发光能使买主的瞳孔扩大的话,商人就会把价钱要得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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