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祸起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女人,大约四十多岁,容貌妖娆,眼神犀利,一身华丽的黑色衣饰,衣服上用金色丝线绘制着张扬的鬼脸,更为夸张的是她的头发上插着一支由九个小金骷髅组成的钗饰,晃动间的金光透着摄人心寒的冰冷。

“她是……”我惊奇的与龙苍云对视,其他人也明白了来人身份,整个宴会场寂静无声。

可当众人的惊诧稍稍归位时,她的身边又落下两人,然后是班随侍男女。当看到那两人,我的目光就定住了,居然是楠苏和……另名男子容貌有些陌生,但是仔细一看,应该就是将海蓝珠还给我的男人。

那女人朝上走了两步,一挥手,身后清俊的男子立刻上前,手中捧着一物。盒子打开,一阵香风袅袅散出,盒内的黄丝锦上是对龙凤白玉杯,仿佛能自行发出银光,杯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这是我呈现给皇上的礼物,祝皇上万寿无疆!”女人含笑略弯了弯身。

“多谢贵客,不知你是……”惠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很快恢复镇定。

“皇上可以称呼我为华翎夫人,我是代表鬼岛前来道贺,不知是否赐席?”华翎夫人淡然含笑的话带着一股强势。

“这是自然,夫人请稍候。”惠帝岂能不知道鬼岛的名号,却是没料到对方会是女子,当下立刻令人重新添置席位。

“不用皇上麻烦,我鬼岛自然要与天宫同席!”华翎夫人说着慢慢朝我们走过来,我和龙苍云起身,她站在面前含笑注视,却是仔细的打量,很久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其他三殿之主出现,急奔至眼前。龙苍云不动生色的挥手,几人静默的退于身后。

我的视线停留在楠苏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狐媚妖娆,一身暗紫的衣衫被微风卷起,层层叠叠,犹如他此刻的笑,美丽而缥缈。早就猜到他会是鬼岛的人,可……

“祭祀大人,久闻大名!”华翎夫人注意到我的眼神,轻笑道,“他们也都是你的旧相识,不过,我想还是再重新介绍一个的好。”她指着楠苏,说道,“这是我鬼岛的巫师,与祭司大人也算是职责相当,有时间可以相互切磋讨教。”接着她又指向那清俊男子,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希,与祭司大人可是颇有渊源的。”

咬了唇没有说话。

“宫主,今日能见,真是幸会。”华翎夫人说着在邻桌入席,对着对面的各大门派含笑扫视,“果然是后生可畏,如今还真是青年人的天下了。”

“妙妙?”龙苍云扶着我,有些担心。

“我没事。”与他一起坐下,场面冷寂。

没多久,惠帝命歌舞继续,他懂得国家最好不干预江湖纷争,更何况是在眼下这种情况。歌舞继续,也有宾客们热闹畅饮,但还是有很多人注视着我,都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华翎夫人一句“祭司大人”。

我侧脸看向那名叫希的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的花沫凡?

不期然的那人也转过脸,四目交汇时,我在他的眼中明显的看到愧疚神色。错不了!这是只有花沫凡才会露出的表情,容貌可以改变,可是他天生的感情内敛,遇事而露的那种眼神,我怎么能忘记?

“沫凡。”我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他的唇动了动,苦涩一笑,偏开了头。

情绪有些失控,今晚的一切太不寻常,想的我头痛。靠在龙苍云身上,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转眼看向对面,果然看到意料中那种遭到欺瞒背叛的愤恨眼神。

叹口气,我就知道,一旦华翎夫人说出我的身分,那么那几人就会认为我本身就是天宫的祭司,接近他们就是为了珠子。这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大概又坚持了一会儿,没等到宴席结束就先退席了。

从身后的脚步声可以判断,追上来质问的不止一两个,龙苍云皱眉,“你不解释吗?”

“解释什么?”我反问,随后托上殷皓阳的手,淡笑着说,“皓阳当时就没这么怀疑,对不对?”

殷皓阳攥紧我的手,抬眼对着龙苍云询问,“鬼岛掌权的是华翎夫人?她是什么背景,你知道吗?”

“对她、一无所知。”龙苍云显得很挫败,随后又无奈道,“没想到楠苏是鬼岛的巫师,怪不得他驻容有术。”

“什么意思?”我与殷皓阳同样不解。

“你们有所不知,鬼岛的巫师可不是常人可以做的,不出意外的话,楠苏应该是从鬼岛动乱恢复之后就一直担任巫师,直至今日,年龄你们能猜想到吗?”龙苍云轻笑。

“岂不是有上千岁?!”殷皓阳不可置信的瞠大了眼。

“是啊,妙妙和他接触过,应该多少知道他的怪异。而且单从他的香料铺就可循迹一二,那些香料都很神奇吧?”龙苍云叹息着说。

“怪不得那情花的毒对他来说解的如此容易。”殷皓阳敛眉,转而担忧道,“若是如此,他的能力肯定非同寻常,若是相对起来……有几成把握?”

龙苍云停住脚步,看着阒寂的夜色,随后又看向我,“那就要看妙妙了。常人或可对付,但是他……要看妙妙能掌握几颗珠子,或许可以抵挡。”

我想到他有别于尘世的风情,总是有意无意的戏弄,动情时满目春色的面容,以及那犹似在耳边响起的叹息:若有一天我想死了,你可不能拒绝我。

“妙妙?你走神了。”龙苍云唤回我的思绪,浅笑道,“想到他了?”

“你会读心术吗?很恐怖呀!”佯做惊恐的拍拍胸口,嗔笑着睨他一眼,随后定下脚步,转头看着身后不远不近的三个人,想笑,又笑不出,“我并没有骗你们,不要来质问我。”

“你、当真是天宫祭司?”秦俊问道。

“是。”我点头。

“一直都是?”绝尘也出声。

“我刚上任不足两个月。”说完又看向冷冥,微笑问道,“庄主也有话问?”

“那人是花沫凡?”冷冥的声音犹如从地下传来,阴沉恐怖。我明白,花沫凡不仅是他的侍卫,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最密切的朋友,可如今……我不知道花沫凡是何时被掉包的,却私心的希望是很早的时候。

“是。”我再度点头。

冷冥目光冰冷的闪烁,少顷脸上露出没有温度的笑,默然无语的转身。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透露出的何止是遭到背叛的心痛,更有无尽的寂寥。

场面有些冷寂,转而就听到急促脚步,附带龙玄的声音,“宫主,祭司大人,元夫人死了!”

“什么?!”在场的人全都吃惊,不是担心元夫人的死,而是其手上的幽冥珠。

“看来鬼岛已经得到了幽冥珠,否则不会下手。”龙苍云眉头一皱,说道,“如今鬼岛手中至少有两颗珠子,一是幽冥珠,一是苍烟珠,再加上我们手中的四颗,一共是六颗。另外神仙谷、东翔、云花岛各有一颗,他们一定会分别下手。鬼岛对我们的行踪非常了解,堪比听雨楼。”

“是鬼岛的人?去看看!”秦俊说着率先夺路而去。

剩余的人面面相觑,随后跟上。

到了元夫人居住的院子,灯火明亮,宫女太监们惊恐的挤在院子里,已有宫中侍卫将院子围了起来。前来处理这件事的是宫中的太监总管,以及一名刑部的大臣。一行人在院门口被拦住,那两名主事的人走出来,知晓我们的身份,态度很客气。

“各位,不知道各位来是……”太监总管笑的客气。

顺着房门的方向看去,似乎冷冥已经到了。

“我们想进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通融?”我为首说道,见他与那名大臣面露难色,于是接着说,“元夫人是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冷庄主是有权过问的,我们是庄主的朋友,想帮帮他。两位也知道这件事或许不单纯,如果找不出凶手,你们也是很难向惠帝和冷庄主交待,倒不如让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另有发现。”

诱惑兼威胁,一番话下来,那两人立刻领悟点头,“几位请。”

房间内很所有物件都很整齐,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用手帕捂了鼻子,眉头微为皱起。视线顺着正屋察看,最后看向通往卧室的方向,那道垂放的浅色纱帐上溅落了一片鲜红血渍,血液还在慢慢的渗透,看着更加刺目。

冷冥正站在里面的屏风边,寂静无声。

想必那元夫人就是死在里面了。

越过纱帐,刚要去看却被冷冥一个转身挡住,“不要看!”

“怎么了?”被他的态度引的好奇,于是不顾劝阻偏过头朝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心口一阵翻滚,忙奔出屋外。

“妙妙!”殷皓阳跟在我身后,因为也瞧见了里面的情景,于是略有责备的说,“你怎么不听劝,别进去了。”

“没事。”深呼吸,想到方才的场景仍是心理发寒。

元夫人一身妖娆红衣,以狼狈的姿势仰卧在床边的地上,红衣凌乱,在其挣扎时双腿外露大开,全身的皮肤都已呈现紫黑色,明显的身中剧毒导致七孔流血而亡。她头发一片凌乱,发丛里盘旋着一条被斩断成两半的花斑蛇,蛇头正好搭在她的额头上,曾经细嫩的脖子上也紧缠着一条同样的蛇,被剑砍断成几截,另外是她的双腿,周围……目测至少有十几条,全身通身红色花斑。

花斑蛇?我突然想起曾经经历的一幕。

“这蛇……我见过,是会主动攻击人的,那次我险些被她放的蛇攻击到。”我喃喃的说着,见冷冥和秦俊、绝尘走了出来。

“这些都是她养的变种蝮蛇,名‘狱焰’,弹跳力极强,会主动攻击人,且直击咽喉,它的毒性也很厉害,能在短暂的时间内使人毙命!”冷冥说完眉头皱了皱,“按说,她不该被自己的蛇咬死。”

“如果有人能令这些蛇疯狂,那就不一定了。”龙苍云说的很有把握,见众人眼神询问,于是说,“鬼岛就有这种能力,不用我多解释。”

“的确!”

“妙妙,为防万一,你去把天龙珠拿回来。”龙苍云突然说。

“好!”我明白,他是担心司寇易护不住那颗珠子,反正是交易的一部分,如今一切完成,不如早点到手,免得迟则生变。

除却殷皓阳,其他三人又将之前那种眼神投在我身上。

“天宫已经得到了四颗?”绝尘疑声问道。

“是。”龙苍云笑笑,摸摸我的头,“还是你来说吧。”

“嗯。”我颔首,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毫不避讳的将香囊袋子里的四颗珠子取了出来,一一说道,“天宫的东明珠,罗刹门的烈焰珠,从孔雀皇宫的第一胜景彩叶林内得到的金雀珠,另外……是失而复得的海蓝珠!”

冷冥轻哧讽笑,“他将珠子还给你了?真是……”

“之前司寇易和天宫有交易,助他登帝,那么他就将手中的天龙珠作为答谢送给天宫,所以我们将有五颗珠子。”说着扫了眼绝尘,知道那枚流光珠不是好得的,我更不能张口问他要,不过,只要他保护得当,不被鬼岛夺取,也无所谓。

“不!你应该还有第六颗!”突然一声柔软的嗓音从院门口传来。

回身去看,云逝水含笑走近,长长的眼帘始终半眯着,似有深思。当到了我面前,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许久才说,“原来我应该称呼你为‘祭司大人’,失敬了!”

“你……”我张了张口,却发觉连解释的立场也没有,不禁有些着急。

“曾经和你说的话想必你也没有忘记,我自认无法抵挡鬼岛,这颗云水珠,希望祭司大人代为妥善保管。”说着他展开修长的手掌,掌心内静静躺着一枚珠子,散发出的光芒犹如不断生长的花藤,照的周围景色影影绰绰。

“你真的决定了?”我对于他的信任太吃惊,就如那日在林子里一样。

“我说过,我信你!”他给我一个灿若明霞的微笑。

抿了抿唇,将左手食指伸到龙苍云面前,“你来吧。”

龙苍云会意,摸出锋利匕首,眨眼间寒光闪过,我的食指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将血滴落在云水珠上,珠子的光芒闪烁的更加厉害,珠子渐渐从云逝水的掌心浮起,飘在我眼前。口中轻念,掌心展开,云水珠稳稳落在手中。

对于他们的惊诧早就预料到,平静的把五颗珠子收好,说道,“元夫人的事情就当意外处理吧,就算明确的有证据证明是鬼岛所谓也无济于事,现在我立刻去找司寇易……”

“祭司大人!不好了!”突然龙樱匆忙奔来,面色有些慌乱,“鬼岛袭击了丁香院,燕帝大伤,十三皇子昏迷不醒!”

“什么?!”众人相视一看,立刻联想到天龙珠,于是立刻赶往丁香院。

丁香院内照例是被侍卫们重重把守,这次进去没有遭到阻拦,一夜连出两间案子,任谁也会想到之间有所联系。

秋宰相和歌珠已经在房中,正忧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司寇易,与此同时里面的床榻上昏迷着情况未明的司寇安。原本司寇安的突然出现就带着古怪,这会儿又出了这件事……

“龙玄,你去请锦王子,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我忙吩咐道。

“是!”龙玄立刻前往。

“妙妙,他……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他。”司寇易满眼自责,一激动引带身上的伤,咳嗽的满脸涨红。

“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赶紧安慰他,看着他的神色似乎也不乐观,转而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天龙珠……”司寇易抿唇垂下眼,自责的说,“我不懂武,无法自保,结果就成了他的拖累。他们威胁我,若是不交出天龙珠就不肯放他,所以、我……”

“你没错。我去看看十三。”安慰他两句,有些忐忑的去看床上的人。

歌珠也忧虑的看着,毕竟她和司寇安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喜欢,可起码的情谊还是有一些。咬着唇,好一会儿她才问,“他不会死吧?”

“不知道。”我坐在床边,司寇安的面色很苍白,轻声叫他也没有反应,伸手摸摸他的脸,冰冷一片。有些慌,连忙用手去探他的气息,还好,虽然若,但还在呼吸。

少顷,皇甫锦来了,显然他知道请他的目的。

先是为司寇易诊脉,说是受了内伤,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调养。随后他走到床边,先是观察司寇安的脸色,随后诊脉,察看眼、耳、鼻,最后双头一紧。

“他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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