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真正死因

停尸间内安静非常。

因此饶是阮叶蓁压低了声音,她的话语依旧十分清晰的传入了墨砚与吕捕快的耳里。

吕捕快手上动作一顿,笔尖墨汁因承受不住重量滴落而下,在宣纸之上晕染开了一小块墨迹。

但他很快就回过了神,凝神听着谢瑾澜接下来的话语。

在听闻应氏十指皆有红点时,他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是快的抓不住。

接着往下查验,谢瑾澜发现在应氏后腰左侧处,有一块拇指大小的圆形黑色印记。

或轻或重的擦拭,印记皆无任何的变化,像是本就长在身上的胎记一般。

谢瑾澜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否真的是胎记,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胎记。

且这黑色印记的形状也太过规整了些。就好似有人特意画上去似的。

查验完毕后,谢瑾澜并无再在尸首上发现其他异常。

解下身上的羊皮手套等物后,他接过吕捕快手上的验尸笔录仔细的看了起来。

在吕捕快颇为忐忑的眼神中,谢瑾澜的视线终于从笔录上离开,落在他的身上:

“吕捕快初次做笔录能写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还未等吕捕快完全松下一口气,谢瑾澜又道:“不过,吕捕快这字迹似是七岁小儿一般,还需多加练习。”

吕捕快闻言,黝黑的面容上顿时增加了几分热度:“卑职是在当任捕快一职后才读了几年的书,本就只为识字,为了能更好的办案,笔下功夫确实不行。”

谢瑾澜笑着拍了拍吕捕快的肩膀,道:“本官往后还要多多劳烦吕捕快,吕捕快这笔下功夫需得尽快提升才是。”

吕捕快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谢瑾澜话中的意思之后,顿时激动了,拱手一礼:“卑职定当不会辜负谢大人的期望!”

谢瑾澜含笑的点了点头。

阮叶蓁左右望了望二人,随即提起应氏身上的异常:“谢大人,应氏手指上的红点,以及后腰处的黑色印记,你可能看出是何原因造成的?”

谢瑾澜眉心微拧,轻轻摇了摇头后,道:

“本官本以为那红点应当是被细针刺破后留下的印记。但那并非伤口,与黑色印记一般,乃是浮于体表的印记。”

阮叶蓁道:“这倒是奇了。腰后的印记暂且可以归结于胎记,但手指上的印记......这些莫不是与应氏真正的死因有所关联?”

吕捕快紧紧皱着眉头,他总觉得十个小红点听着颇为熟悉。

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电光火石之间,吕捕快终于想起了什么:“大人,卑职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旧案,倒是与这小红点有些相似。就是不知,二者之间有无关系。”

谢瑾澜笑道:“吕捕快尽管说来便是。”

吕捕快应声称是,随即微微道来:

“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一件怪事。那时卑职刚成为新霖县的捕快不久,一家酒肆的一位掌柜一夜之间竟是离奇死亡。”

阮叶蓁顿时来了点兴趣:“哦?离奇死亡?”

吕捕快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不错!那掌柜前一日还好好的,看不出有半点不适,可第二日一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卧房之内。他身上无半点伤痕,仵作最终也查不出他究竟是因何身亡。

令人奇怪的是,那掌柜面上在一夜之间多了十个小红点,却并不知从何而来。那件案子的凶手至今未曾抓住。自然也就成了一件悬案。”

谢瑾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看来,这二者之间倒是有相似之处。”

顿了顿,他又道:“吕捕快,本官要查阅当年的那件案子的宗卷,你前去跟蒋大人知会一声。而后到宗卷室与本官会合。”

吕捕快应声退下。

谢瑾澜带着阮叶蓁与墨砚出了停尸间后,在门外随意的叫了一个捕快带路。

“咳咳咳!”

入了宗卷室,阮叶蓁刚取过最近一侧书架上的宗卷,瞬间就被扬起的灰尘给呛到了。

抬手轻轻挥了挥,阮叶蓁皱着秀眉,捂鼻道:“这宗卷室多久没人打扫了?看来这位蒋大人还真是不把百姓的事情当成一回事。”

谢瑾澜并未多言,但从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也是同样的意思。

他们三人初来乍到,并不知这些宗卷是如何摆放的。是以在阮叶蓁把手中的宗卷放回原处后,在吕捕快到来之前,就无人再去触碰其他了。

真要说起来,在整个县衙之内,对宗卷室的宗卷摆放最为清楚的,非吕捕快莫属了。

在吕捕快把谢瑾澜的意思传达给蒋应宇后,蒋应宇心中暗暗称奇:这谢大人新官上任的,想要做做样子树立威信的心态他可以理解,但这是不是太过认真了些?

灵州与京城相距不远,是以谢瑾澜那些年的事迹,以及他那纨绔的名声,蒋应宇都有所耳闻。

故而,蒋应宇自认自己与谢瑾澜是属于同一人,他根本就从未想过谢瑾澜是真的想为死者鸣冤。

但他也无意去探究谢瑾澜的心思,吩咐吕捕快凡事尽量配合对方后,就挥手让他离开了。

吕捕快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般态度,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应声离去。

待吕捕快到达宗卷室时,顿时就迎上了三双略带期待的视线。

事隔十年,吕捕快也是颇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了当年记载那件案子的宗卷。

看了宗卷上的内容后,谢瑾澜顿时眉心紧蹙。

宗卷上对于当年那件案子的记载只是寥寥数语,着实难以看出点什么。

离开宗卷室后,谢瑾澜等人在吕捕快的带领之下,又去了证物存放间。

取过从应氏胸口取下的那把匕首后,谢瑾澜细细的查看了起来。

果真,在刀柄不起眼相对应的两处,有鱼形花纹。

谢瑾澜从怀里取出刀鞘与之对比了一番,发现这刀鞘与匕首正好合适。

吕捕快顿时惊讶看着谢瑾澜手中的匕首:“大人,你这是?”

谢瑾澜言简意赅道:“捡的。”

见他不欲多言,吕捕快也没有追问。

离开县衙之前,谢瑾澜叮嘱了吕捕快一番。

让他时刻注意着停尸间的动向。如若有人接近应氏的尸体,不必去阻止,暗中观察便是。

让人跟蒋应宇打了个招呼之后,谢瑾澜几人就直接离开了县衙。

蒋应宇本是想亲自去送他们离开的,奈何待他赶到大门处时,早已不见了谢瑾澜几人的踪影。

狠狠的责骂了传信之人一番后,蒋应宇又给下边传了命令:往后谢知府无论是来是往,都要第一时间把消息告知于他!

离开县衙后,谢瑾澜直接打发了墨砚回府衙,带着阮叶蓁去往那一家名为‘女儿香’的酒肆。

宗卷上记载,十年前死去的那位掌柜,就是‘女儿香’的掌柜。

尚未靠近,谢瑾澜二人远远的就闻到一阵酒香从‘女儿香’内飘出。

‘女儿香’的酒在灵州很是出名,特别是其中的女儿红,每日都只出售十坛,供不应求。

且这女儿红从来都是先到先得,不接受预定的。

众人不知其背后的东家究竟是何人,只知晓这位东家身份不凡,不管想买女儿红的人身份如何尊贵,他都不会卖对方面子。

‘女儿香’生意十分的红火,谢瑾澜与阮叶蓁一入大门,就见一楼大堂内座无虚席,小二们来回忙着招呼着在座的客人,根本无暇顾及刚来的谢瑾澜与阮叶蓁二人。

二人径自行至柜台。

谢瑾澜看向低头拨弄算盘的掌柜,笑道:“掌柜的,可还有位置?”

掌柜的头也不抬道:“二楼还有雅间。不过雅间最低消费三十两。”

谢瑾澜直接丢了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在柜台上。

掌柜的本是不以为意的一看,却在看清银票上的面额后顿住了目光。

但他对待谢瑾澜二人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喊住了一个正在忙活的小二,让他把二人带到二楼最右侧的一处雅间内。

从小二口中得知今日的女儿红已然卖完,谢瑾澜也并未失望,直接叫了这里最贵的酒。

待小二离去后,阮叶蓁不解道:“你来此,是为了十年前那位死去的掌柜?还是为了死去的应氏?”

谢瑾澜笑道:“二者皆有。”

阮叶蓁道:“可并未有消息说应氏与这酒肆有何关联。”

谢瑾澜道:“明面上二者无关,可谁人又能知晓,应氏是否暗中与酒肆的某一个人有联系呢?毕竟墨砚所打听出来的消息,乃是尽人皆知的。”

阮叶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我们待在雅间,又能够知道什么?”

谢瑾澜伸出右手食指在阮叶蓁的眼前轻轻晃了晃,道:“错!稍后是你待在雅间,并非是我。”

阮叶蓁先是一怔,反应过来谢瑾澜话中的意思后,不由调侃道:“为何我觉得你每次查案总是偷偷摸摸的,好似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谢瑾澜耸了耸肩,玩笑道:“或许我自小习武,就是为了做这些偷偷摸摸之事。”

待小二把两壶好酒以及一些下酒菜在桌上摆好后,谢瑾澜借口要去茅房,让小二把他带到了后院。

酒肆实在是忙,小二把谢瑾澜带到茅厕旁后,就急匆匆的离去了。

直至看不见小二的身影,谢瑾澜才在后院搜寻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找些什么,漫无目的的走了大半个后院后,突然看到一间格格不入的房子。

那件房子看起来残破不堪,好似随时都会倒塌了一般。

谢瑾澜下意识觉得这间房子里会有什么秘密。左右张望了片刻,见四下确是无人后,这才动作快又轻的推开房门钻入了房内。

再说阮叶蓁这边,在谢瑾澜离开之后,她颇是有些百无聊赖的吃着桌上的下酒菜。

她自己的酒量如何,她自己十分的清楚,万不敢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饮酒。

“你这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推人干什么?”

“小爷就推你了怎么着?小爷不但要推你,还要打你呢!”

“你别欺人太甚了!”

“小爷就欺负你了!知道小爷是谁吗?知道小爷的爹是谁吗?知道小爷的姑姑是谁吗?”

......

就在这时,楼下的争吵声十分清晰的传入阮叶蓁的耳里。

或许是双方争执的太厉害了,楼下的吵闹声顿时一静,只闻二者的声音。

阮叶蓁轻轻打开了房门,就见二楼其他雅间的客人也纷纷走了出来看热闹。

有能力在二楼雅间消费的,家境皆是不错的。因此这些客人相互之间大多也都认识。

阮叶蓁瞧见他们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有心想要探听,遂不着痕迹的靠近。

那些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楼下争吵的二人身上,倒也没有察觉到阮叶蓁的行为。

“啧啧啧,那人是谁啊,怎么就招惹了这个霸王?”

“不管他是谁,反正不会有好果子吃。谁不知道咱们新霖县的县令最是疼爱他的幺子?”

“我们就只管静静看好戏便是,看完就当什么也瞧见。”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好似已经看见了对方惨兮兮的模样。

阮叶蓁低头望去。就见一年约十五的锦衣少年神情倨傲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少年身后还站着五个魁梧的护卫。

少年对面的男子一身灰色劲装,腰间配了一柄长剑,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此刻他正对着少年怒目而视。

而本坐在他们周围的宾客纷纷退让了开来,生怕自己会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锦衣少年轻蔑的打量了灰衣男子一番,道:“小爷我警告你,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肖想的!

灰衣男子眉心紧皱,沉声道:“你有话直说,这般拐弯抹角的算什么?”

岂料这话直接让锦衣少年跳脚了:“你别得意的太早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灰衣男子闻言,眉心皱的更紧了:“你故意找茬,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锦衣少年顿时被气得面色通红:“我爹是新霖县县令!我姑姑是宫里的昭仪娘娘!我要想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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