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七章

文人有文人的弊端,特别是这种都自以为是的文人。手机端

能在经典中衍生出自己的理论体系,都确实是大才。

这样的成就,也让他们都钻到了自己的理论体系里出不来,没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体会他人的论述,只是单纯的辩驳。

有人说,所有成功者都是偏执狂,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三家还没有分出个所以然来,其他学派,比如王安石和邵雍,也掺合了。

因为所有人都发现,所谓的异论而辩,那就是个门槛。

也就在开口时,有辩驳的意思,到后面几乎成了各人借官家那个不可打断陈述理论的规则,在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学说。

还不能说这不是反驳,从立论上就不同,确实不能说是认同对方的理论。

所以,整个庭辩就越来越热闹了。

从某种意义上,赵曦是倾向于王安石的理论的。

王安石没有过多的扯玄乎的概念,他阐明了道是变化之后,就大篇幅的在论述经世致用。

王安石不赞同遵循圣贤的一切,对上古先贤全盘接受。他认为道就是变化,今与古不同,冬与夏不同,应该在不同的环境下,从经典中摘取适合当下的经典。

王安石的新学,说是一派学术,倒不如说他是在针对国朝现状而专门创立的理论。

他的道就是变。远古圣贤,汉唐大家,各有各的道,大宋也该有大宋的道。

董仲舒如其说是孔圣人的继承,倒不如说他是摘录经典,从而创造了符合当时时代的儒家学说。

一样,在如今的大宋,不管究竟道统到怎样的地步,一切都应该以服务于国朝,适应于这个时代为衡量标准。

本来赵曦以为邵雍的象数学派应该最扯淡,结果偏偏相反,真正给他惊讶的还最数邵雍的象数学说。

在赵曦的概念里,后世《周易》被人看成算卦用书,很可能就是这老小子一手造成的。

儒家以《周易》立论,到后世《周易》这个儒学的根源,反倒被看成蒙人哄人的起卦算命用书,赵曦对这老小子没一点好感。

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先入为主的原因,邵雍在开始阐述时,着实是把赵曦惊着了。

邵雍是第一个把道上升到形而上的。

没多扯玄乎的言辞,直接言明道发于物而高于物,并且在他的理论里,赵曦看到了道和规则的勾连。

他的理论在某些程度上跟周敦颐以及二程有相似之处,又有所不同。

周敦颐和二程的理论,认为道是抽象的,是可感觉而不可明言的。

而邵雍似乎要把道拉下来,说成有形之物,或者说必须基于有形之物才有道的存在。无物则无道,有物方有道,道为物之演化,物为道之根本。

这个观点除了跟张载的道为气,演化为气化分歧较大以外,其他任何一个学派,邵雍都沾了些。

就是王安石的道为变,在邵雍的理论体系中也有所论及。

赵曦有点怀疑,这老小子是不是看人下菜……

当显世的几家学派都开始掺合后,辩经的场面越来越庄重了。

对,就是这感觉,庄重。

赵曦几次向衍生公看去,看看他对这些祖宗门徒改变祖宗原义后的反应,结果,这家伙完全沉浸在整个庭辩中了。

包括整个大庆殿的所有人,个个专注着,每当一个人论道,都会静悄悄的倾听,那怕是对立观点的,也一样尊重着阐述观点的人。

看来组织方需要管饭了……

这就是个扯淡的事,最起码赵曦开始是这样认为的,可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赵曦才发现,自己也被这个氛围带进去了。

他现在能确定的:第一,这些所谓的各家学派,从来没这般交流过,没这般尽心尽力交流过。这也让他们真正的相互学习了。

第二,没有一家学派是成熟的理论体系,都是在释义经典时有了想法,从而由某个点往广度延伸,逐渐完善自己的理论。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各人有各人释义经典的角度,也是造成有不同理念的原因。

这样的庭辩,能让他们试着去理解各家的理念…~找错的基础是必须去了解别人的核心。

辩论的结果,从来都是各人保留各人的观点。

在创立一家学派时,特别是这种初创阶段,还没有完全形成体系的阶段,旁征博引和考据都是有限的。

那怕赵曦不在乎一直听他们往远的扯,更不在意管吃管住,都还是有理屈词穷的时候。

最先脱离战场的是张载。张载的力量太单薄了。

官职不高,影响力不大,西北本来文运就不显,在整个大庆殿里,能找到支持他观点的官员和士子太少了。

张载还没有完善他的理论体系,关键是他并没有用科学实验去验证他的理论…~这是赵曦认为他败阵的根本原因。

还有一点是不可忽略的,张载师从周敦颐,或者说他的理论是摘自周敦颐理论的某个点。

他若是继续辩下去,只能从周敦颐的理论中找跟脚。这样的结果恐怕会让他这个所谓的关学直接埋没,成为周敦颐学术的旁系。

张载退出是最聪明的做法。辩经没有胜败,只要把观点在庭辩上阐述了,对于张载这种影响力仅限于横渠之地的学派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接下来不再继续争辩的是周敦颐。他之所以不再争辩,是被跟自己理念相同的二程给放展了。

这个真没法。曾听闻二程也有师周敦颐的故事,如今看来没这回事。

在两个接近的观点中,越详细,越具体,便越有说服力。

二程之于周敦颐就是这样。

两家学术是一个宗旨,或者说一个核心要义。周敦颐是泛泛而谈,而二程相当于将其观点明晰化。

周敦颐或许更在意学术传承,无意一争高下,同样也没考虑帝王对他的看法和印象。

写《爱莲说》的人,是不是真的有超凡脱俗的品格,谁也不知道,反正就这样吧。

这只是结果,至于过程……已经过去两天了。

幸好每一家学派都不是一个人撑着,否则连续说两天话,估计那嗓子也就废了。

两天了,朝廷屁事没做,就听人扯淡。赵曦早考虑过这问题,日期是定在休沐的时间……不过在朝臣们来看,好像这扯淡的事,比处理朝政还重要。

我成了仁宗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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