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气的顾猫猫

死亡不再对他具有吸引力。

不光是因为先生给他带来了可以看见光明未来,更是因为沈怀玉不想死。

他是爹娘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点血脉,他死了,世界上就再没人能记住函瑾真人和宣平候,没人能替他们洗清谋反的罪名了。

狼的獠牙已经深深刺入沈怀玉的小臂,像是弯钩一样穿刺他的皮肉,强烈的疼痛强迫沈怀玉做出反抗。

“啊啊啊啊——”

他手臂一挥,竟然瞬间爆发一种强大的力量,瘦弱的灰狼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

沈怀玉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已经做好和狼决一死战的准备,双眼通红的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隐藏的匕首。

灰狼被甩开后,立刻四爪撑地站起来,张开了满是鲜血的嘴怒号一声,朝着沈怀玉冲了过去。

沈怀玉想起父亲曾经在校场上的指导,在狼扑向他的那个瞬间,他双手拿着匕首,用力向灰狼脖子处捅了一刀,温热的鲜血顿时喷射了出来。

狼哀哀嚎了一声,气息断了,脑袋一歪倒在沈怀玉身上。

杀死一条生灵原来是这种感觉。

沈怀玉身上还压着仍有余温的狼的尸体,可他没有力气去推,任由它瘫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莫名的害怕和惊惧涌上心头,混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和安心。

沈怀玉突然有点想哭。

公主府被抄家的时候他没哭,公主和将军被押入大牢的时候他没哭,他们二人被斩首处死的消息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也没哭。

偏偏这个时候无可抑制地悲痛了起来。

“喂,小崽子。”

突然一双不染纤尘的白色靴子停在了沈怀玉的身边,“我的天啊不会死了吧?”

顾羽杀了个开心,收获五六只硕大的老鼠,拖着正往县衙走,还有几百米的距离远远得就看见了被死狼压着小沈怀玉。www.九九^九)xs(.co^m

啊咧?

他不在的时候这小鬼遭遇了啥?没听话自己跑出来给狼咬死了?

顾羽心想那就搞笑了,三大男主这么快就扑街一个,真是让猫猝不及防的发展呢。

他的声音本就冰冷又有磁性,波澜不惊。

现在因为熬夜的疲惫压的很低,充满穿透力,穿透了沈怀玉一切悲哀的过往回忆,就像一盆冰从头浇到尾,让沈怀玉彻底清醒过来。

原本沉浸在回忆中的沈怀玉抽抽鼻子,带着一点哭腔说:“......先生,我没事。”

他尝试慢慢从已经冷却的狼的尸/体下面挪出来,可试了半天也没挪动几寸。

顾羽不耐地用矛将狼的尸体挑了起来,方便让他快点爬,“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在县衙等我吗?”

“......对不起师父。我......没听你的话。”

沈怀玉站起来,他身上沾满了灰和血迹,看着狼狈得要死,比顾羽捡到他的时候还不如。

沈怀玉将左臂的袖子往下扯了扯,试图盖住自己受伤的手臂。

本来就够惹先生厌烦的了,不能再给他添麻烦,沈怀玉这么想。

“你手怎么了?”顾羽将狼也绑起来,他眯眯眼睛看着沈怀玉:“受伤了?”

“没,没事,一点小伤。”

顾羽信以为真,他本来就不怎么关心这个小崽子的死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算交差,而且又不是他害的沈怀玉受伤,是沈怀玉自己不听话乱跑被狼咬了。

小猫猫可不背那口大黑锅,不无缘无故给自己添良心债。

“没事的话就快点跟上,我抓了几只大鼠妖,肯定能拿不少赏金,赎回你的玉坠子。”

下一句话顾羽没说,沈怀玉却揣摩出来了他的潜台词——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我的太清宗了。

手臂上的伤口越发的疼了,沈怀玉踉跄了一下,他跟上了走在前面的顾羽的脚步。

在拿到县令的六十两赏金之后,顾羽困得要死,但好歹搞定了一件麻烦,不必被要债的天天追。

他带着浑身是土的沈怀玉回了太清宗,顾不上没沐浴没换衣服,顾羽赶紧躺在床上到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宗门又传出来熟悉的“嗙嗙嗙”声。

顾羽起来开门,发现自己卧房门口蹲了俩萝卜仔,是楚御毓和唐和,没看见沈怀玉。

顾羽心想那小子估计还在补觉。

俩萝卜仔白生生软乎乎的,都抬着头看他,两张脸一样的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要说。

“看什么?”

刚睡醒的顾羽没好气地绕开挡路的俩崽子,他手上抱着一百多两的银子,给来催债的人开了门。

然后在夏湖仁和郑梅庸与一干闲杂人等的震惊、嫉妒、不可置信的复杂眼神中,顾羽把顾正仁欠下的债还了。

“得了,欠条给我,钱给你。这事儿结了,别再来烦我听到没有!”

夏湖仁将怀里的欠条递给顾羽,他浑身上下包括那张有刺青的肥脸上的肉都写满了好奇和探究,“喂,今早我听人说昨夜你杀了六只鼠妖,这事儿可是真的?”

顾羽打哈欠:“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还有事儿吗?没事我就要关门继续回去睡觉了。”

“喂!你小子,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

夏湖仁平生最爱找人打架,他今早听镇上都传开了。说是顾羽那怂蛋终于开窍了,突然精通武艺,昨晚杀了六只鼠妖送到知县老爷那儿,拿了六十两的赏银。

夏湖仁不信,武艺这玩意儿怎么可能一夜暴增?其中必有鬼祟,他觉得是顾羽抓了几只普通老鼠滥竽充数,骗赏。

他抱着试探的想法,撸了撸袖子还没来得及动手,顾羽“Duang”一脚,把他从山上踹了下去。

顾羽现在心情很不好。

夏湖仁时机挑的真是妙。

顾羽那双像淬了寒霜的眼睛扫过人群,最后锁定在躲在人群后面瑟瑟发抖的郑梅庸:“诶,那个谁,钱还了,把玉坠子还我。”

郑梅庸颤颤巍巍半天,声音都在发抖:“我......我何时拿过你的坠子?”

“嗯?”

顾羽一听这话,立刻觉得不对劲,这郑梅庸是想抵赖?

他走上前,一把揪住萎缩得像只猴子的郑梅庸的衣领,“何时?你忘记了?那要不要我帮你想起来啊。”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郑梅庸的家和陈秋意家住的近,就隔了一户人家。

他今晨的时候才听陈秋意跟疯了一样,拼命敲陈家的门,一边敲一边嚎:“娘!娘救命啊!顾羽,顾羽他要杀了儿子我啊!快开门啊!”

这消息发酵了一上午,很快就传遍了清水镇,而且越传越夸张,逐渐往血腥灵异的方向靠拢。

现在大家都觉得顾羽是恶妖转生,原先缺了做妖的神志,到了十七岁三魂七魄归了位,这就开始大开杀戒了。

一时人心惶惶,欺负过他的人人自危。

这一上午郑梅庸待在家,脑袋顶的那点毛都要给自己薅秃了——他昨天才把顾羽抵押的那块玉坠子转卖给了行经清水镇的商人,他以为顾羽还不起债的,也就没在乎。

谁知道就这么几天,顾羽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不仅武艺超群,而且特别凶恶,完全不是之前那个仍人揉搓的软柿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变不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坠子啊!

郑梅庸纠结了一上午也没想出办法,只能见招拆招,水来土掩了。

“你不知道?不是你拿走的坠子吗?好,好,既然想不起来,那我就来帮你回想回想。”

顾羽冷笑,他捏住郑梅庸的脖子,渐渐收紧手上的力量,郑梅庸也嘴硬的很,不肯说到底把玉坠怎么处置了,只见他被憋得脸色渐渐通红,喘不上气就像脱水的鱼,“呼哧呼哧”,两颗白色的眼珠都要被挤出眼眶了。

跟着一起来要债的打手们只敢目瞪口呆地看着,谁敢上前阻拦这杀气十足的顾羽啊?这不是找死吗!

“我说!咳,我说!”

僵持到最后,郑梅庸终于受不了了,他原以为顾羽再嚣张也不敢杀人,谁知道他真的敢,下手一点力都没留,再晚点他怕是有来无回了。

“我,咳,我把它送给一个商人了。”

顾羽松开手,闻言他嗤笑一声:“送?”

“你胆敢再说一个字的慌,我就剁你一根指头。”

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虽然顾羽的声音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在场的其他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我,我卖给他了,这是,这是五十两银票。”

在碾压他的绝对武力面前,郑梅庸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他赶紧把换来的银票从怀里掏出来,双手送到顾羽面前。

顾羽没接,心想他一个小猫猫要钱干嘛?他要玉坠是为了还人情的好吧!不然他一只妖欠了人类的人情,天道会让妖还回去的!

他,顾羽,绝对不要!被迫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郑梅庸见顾羽仍然那副不阴不阳地盯着他,他赶紧解释:“顾大侠,顾大侠,这真是全部的钱了,我一分都不敢私藏啊......”

“谁要你的钱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商人往哪儿去了?”

郑梅庸支支吾吾半天,才想起来那好像是个丝绸商人,“啊大侠,具体的位置我也没问他,只知道他出手阔绰,听口音应该是西戎人士。”

“哼。”

顾羽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他有预感这块玉坠是追不回来了,他拿过郑梅庸的银票,凶道:“拿着我的钱,带着你的人滚蛋!”

大门合起来,顾羽拿着烫爪子的银票,仰头无声地崩溃:天啊地啊,他小猫猫是犯了什么罪要受这种折磨!

顾羽苦着脸,想找沈怀玉,看银票能不能补上这人情的窟窿。

“喂顾羽!你快过来!我哥他晕过去了!”

端着水杯的楚御毓一脸焦急地从侧卧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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