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明曜领着穆衍走在梨苑小道上的时候，突然一脸贼笑，凑到穆衍耳边悄悄道：“我跟你说啊，别看你那师叔长的一副人摸人样的样子，就能骗骗小姑娘。”
“啊？”穆衍拉着明曜的手一收，楞在原地。师父为什么跟他说这个？
“他审美可有问题了！你不是刚从他院子里回来吗？”
“是呀。”可是，这跟师叔人模人样这件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那院子，丑吧？”明曜悄悄说完，就插着腰一脸满意状地看着自己的梨苑，用手指着院中的清流伴梨树，“他那院子，花花绿绿，俗不可耐！再看看我的！哪有我这儿来的素雅漂亮，啧啧。”
穆衍的嘴角抽了抽，似有绷不住的架势——完全跟不上师傅老人家的思维，跳脱逻辑之外，太难理解了。
“哎呀！在这破山上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赖在这树下下棋睡觉晒太阳。以前啊，师弟还是很可爱的，结果越长越歪，简直就是一块呆木头。”明曜长叹一声，摸了摸穆衍乖巧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以后跟着你师叔那木头的时候要长点心，不能什么都学。不然迟早变成一个小木头！”
穆衍一时之间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明曜唠唠叨叨地带着穆衍走到了院中唯一一处双耳室屋子。棕漆白墙，角落的屋顶垂落数枝青藤。他捂住了穆衍的眼睛：“乖徒儿，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为师的住处！”
明曜推开门，双手一放：“乖徒儿，睁眼！”
在穆衍还未睁眼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有一股寒意袭来，待他睁开双眼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当他看到房内景象的一瞬间，他竟有种身在水底的错觉。
房内并不是想象之中的雪白一片，而是雪与水在空间中的不断循环。屋内六面皆水，雪花自屋顶之水凝结飘落，落于地板化水，再源源不断地由四壁输向屋顶，循环往复。虽无冰雪堆积，但寒意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冰凉。身在房中，使人如处深海龙宫一般可观房外影影绰绰之景。而屋外却如寻常木屋一般，教人着实难以看清内里乾坤。
“怎么样？好看吧？神奇吧？”
穆衍正惊叹于房内奇妙，冷不防被肩膀处师父探出来的灰白鸟窝头给吓了一跳。
穆衍对明曜的神出鬼没已经见怪不怪。伸出一根手指往明曜脑门上一点，默默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走，然后颇为无奈地道了声：“师父。”
明曜一脸不高兴地往嘴里丢了一颗糖渍杨梅：“你怎么好的不学净学坏的，跟明夜那小子一样，一点都不好玩！”砸吧砸吧嘴，把核一吐，以手拨开一面水幕，“过来！”
穆衍被这间屋子的精妙吸引了全部的关注，已经没有心思去细究师父不知从何处拿出糖渍杨梅这件事。方才被这雪落之景吸引了注意力，竟未发现这六面所环的空间只是主室面积。若非明曜拨开水幕，根本不能发现耳室竟是藏在水幕之后。
穆衍进入耳室之后，明曜便将水幕放下。
相较于主室的惊奇，耳室便显得低调许多，除了四周水壁，空无一物。
明曜神色突然变得肃穆：“听明夜说，在遴选大典时你也一并修习了凝结术。那你也应该看到了其他人在短时间内修习凝结术的成果吧？”
穆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点了点头：“看到了。”
“那你应该对他人灵脉和你自己的灵脉差距有了一些了解了吧？”明曜继续问。
“这......”穆衍低头回答，心里却不知师父这么问的目的何在。
“如此纯净的水系灵根，我活了这么多年，才见得你这一个。”明曜说着，神色带了点歉意，“一开始明夜带你过来让你没参加遴选便拜我为师，这件事我事后是有些后悔的。”
后悔？
穆衍瞪大眼睛看向明曜。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看到你在入门仪式上的表现后，我很庆幸我那师弟把你带到鹤咏山庄，让你在众人展现了自己。不然现在的我可能会有些害怕，害怕你因不是从遴选大典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入门而受人非议。”明曜轻轻拍了拍穆衍的肩膀，颇为感慨。
穆衍也未曾想到自己这看似老顽童的师父竟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一时也有些哽咽：“师父......”
“好啦好啦，咱不说这些。”明曜“嘿嘿”笑了两声，“徒儿，来看。”说着，他以手引出一道水流，幻化出一面水镜。
他拉着穆衍与他一起站到水镜前。
“这？！”穆衍看着镜中的景象，不由惊得后退一步，“师父，这镜子里怎么会是这样......”
明曜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身影，接过穆衍话头：“怎么会只有我的身影？是吗？”
穆衍张大了眼睛，努力在镜子中寻找自己的影子，可是除了水流便是师父的模糊身影，他想要找的却怎么都找不到。
明曜的神色似悲似喜，用手在水镜中划着若是在普通镜中本该映出的穆衍的轮廓，然而在水镜上面只是一片虚无，“因为你能与它们融为一体，阿衍。你知道吗？你的至臻灵脉简直就像为了水宗而生一样。如果明夜没有将你带来华清、如果你恰好错过了遴选，如果我没有收你为徒......那么我想，水宗的前辈也定会怪罪我就此错过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融为一体吗？
穆衍缓缓伸出一只手，触了触水镜中那个看不见的自己。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水镜而散开第一丝涟漪的时候，原本静止的镜面竟开始流转。层层涟漪散开，而涟漪的中心竟流转幻化出一道清流飞出，寸寸缠绕在穆衍触碰了水镜的指尖。而后镜面之水加速流转，最后，那一面水镜竟然彻底舍去了镜子的形状，化为一股清流环绕在穆衍四周。
穆衍看着这道环绕周身的水流，颇为惊奇，且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