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人。”
忽然哽咽，卓悦一梗一梗的:“他更在我妈病危之际，使出浑身解数劝说我妈，让我妈使唤我出去给她买吃的，她再把叶玫放进去，把我妈，给气死了。卓扬，他简直是恶魔，他不值得被原谅。他，卓行金，卓功伟，叶玫，甚至是伤害过我妈还要假惺惺作忏悔状的李丽娟，都不值得被原谅。他们与郑志华，郑玲一样，都应该得到翻倍的惩罚。而我带着这些烧心的真相，在远离深圳不知多少万公里的尼泊尔，被困在那里，受尽非人折磨，我真的很不甘心，我一辈子要老死在那里。我不能任由自己像一团烂泥般老死在那里。我必要要重新杀出一条血路，我必须要与所有对我人生作过恶的人，来一个了断。我不断等待机会，还好被我等到了。”
放慢车速，卓悦沉淀了一下情绪再继续说:“困着我两年多的矿产带，渐渐被坐挖山空，随着部分矿工向更深山迁移，盯着我的地头蛇收入越发锐减。这时我提出我们挖出的那条矿产带极具风采，要是能开采成为观光点，再引导吸引些中国游客，不仅仅能让那个地头蛇收入倍增，还能让他源源不断增收。这是我所长，那个地头蛇很快被我的提议吸引，他开始重新审视我，并愿意动用他势力为我弄个身份证。他更是在我做的计划书取得当地支持后，渐渐放松对我的管制，让我与外界联系。我告知他我在中国境内有富豪朋友，那个朋友一直想要发展跨境业务，我由此联络上了莫宇寻。”
即使眼前莫宇寻与卓悦联手已是定局，我还是有些理解不来:“你好不容易与外界取得联络，怎么先联络莫宇寻？你哪怕不愿意联络我，你可以联络汪洋或者铁华，再不济你也可以联系周延啊，你怎么偏偏略过我们，先找了莫宇寻？你就不怕莫宇寻因为何西峰的事仍旧误会你迁怒你，他不仅仅不会帮你，他还会再踩多你一把吗？”
“在我不确定自己能安然脱困回到深圳前，我不敢联系你。我不敢再把哪怕一丝不安全因素带去给你。汪洋和铁华对我，确实是亲如兄弟，但他们从小生长在特别平和友善的环境里，他们根本估量不到人性能恶毒到哪种程度，而且他们也冲动，我怕他们一时热血要循着我的困身地来找我，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同时也误我大事。至于周延，他回归郑家后，他也有自己莫大压力。更何况我出事前，有请求他若我有事，他一定要对你关照，我找他，他也有可能忍不住对你泄漏我行踪，引起不好的连锁反应。”
卓悦敛了敛眉:“宋艾，更不必说。那丫头片子比汪洋铁华更靠不住。反而是莫宇寻，他本性不坏，只是受人蒙蔽而已。他有资本也有资源，能给我提供最切实的协助。更重要的是，我失踪前，我与莫宇寻之间的状态剑拔弩张，莫宇寻向郑玲呈现出来的姿态也是想要弄死我，我唯有通过莫宇寻才能不显山露水，把我的行踪透露给郑玲。我本来已经做好要拉长线的准备，也做好被莫宇寻拒绝再周旋的准备。没想到原来钟小纯在别的城市得知我坠海消息，她冒险前来深圳为我洗清嫌疑，而你也在莫宇寻面前为我正名了。莫宇寻接到我电话，他很愧疚也很百感交集，他二话不说愿意配合我行动。”
点头，我说:“是，我见了钟小纯一次。她说她当年所谓精神分裂，都是你为了保住她设的局。她不忍心再继续看你被人误会，就来找我了。”
“是。因为你这一波行动，这促使我顺利与莫宇寻搭上线，莫宇寻听从我提示，故意给郑玲造出他还想把我置于死地的假象，他并向郑玲透露了我行踪的蛛丝马迹。这几年，郑玲与周延为了郑刘集团的继承权斗得死去活来，她时常被周延压一头，她急需破局，她急需一个更强大的帮手扶她上高位。而我一直以来是她心中不二人选。她从莫宇寻那里截获我的行踪，带着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来。我结合莫宇寻提供的航班信息，提前安排好，让郑玲一出现在矿场就看到我被拷打折磨的那一幕，也让她过足了当一回女英雄的瘾。”
车娴熟拐了弯，卓悦继续说道:“郑玲看似信任我，实际上她对我有多信任就有多怀疑。我知道，若我假装被她解救对她感激有余，从而对她产生微妙感情，那势必是最愚蠢的做法。我不与她谈感情，只与她谈合作。我故意将我在卓家经受的委屈扩大化再扩大化，我也故意告知她，就是卓家人要杀死我，我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而郑玲也需要拿下郑刘集团，我们一拍即合。我更为了不节外生枝，只能依旧与你维持感情破裂的现状。郑玲一向对你抱有偏见与敌意，我越对你冷漠越与你分裂，越能让她沾沾自喜。我回到深圳后，她美其名为我安排住处，实际上是为了监视我，确定我可信。我回到颐园与你谈财产分割，她把窃听器藏在我衣兜里。那晚，我看到你在我面前哭，我有一瞬间的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我很想扔掉一切伪装抱抱你，但我不能啊秦时九，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眼眶里热意攒动，我重新扶上他胳膊:“我理解，我明白。”
停了停，我一个激灵:“卓悦，郑志华和郑玲栽了，这只是开始吧？还有卓家那些人，你打算怎么样弄？我不能再放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了，你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块。”
“放心，都安排好了。没有百分百的胜算，我不会动手。我与周延及莫宇寻已达成协议，郑刘集团的股价快到新低临界点，由他们两头资金不断吸纳，我再趁机托高。钱滚一圈翻几倍出来后，我们再整合资金，对卓氏集团如法炮制。这段时间我已看过卓氏财务报表，它机构臃肿已经是艰难经营，要动它，比三年前容易得多。现在资金更松动，不会有太大问题。”
伸手轻轻拍我大腿几下，卓悦声线浅浅:“秦时九，我一定会为你和孩子肃清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卓家那群人，卓行金，卓功伟和叶玫，还有卓扬，他们是必须要付出翻倍代价。至于李丽娟，卓同克以及卓妍妍，我会酌情看他们后继反应，来决定拿他们如何。”
覆上去，掌心对着他手背感受他温热，我若有所思一阵:“卓悦，你失踪没多久，卓于易也没影了。现在你回来要对卓氏集团动手，要不要把卓于易考虑进去？他会不会成为不确定因素，关键时刻跑出来影响到你计划。”
卓悦摇头:“几年前卓于易忽然回归深圳的目的，我暂时还没能掌握到。但我直觉，卓于易不会与我敌对。即使我直觉出错，你担心的事会发生，卓于易真的会杀个回马枪，也无所谓。我特别笃定我这次能所向披靡。”
眉宇上忽然蹙满阴霾，卓悦声速又散碎碎的慢下来:“可是，即使我能一个个快手慢撕了他们，我妈不会回来了。何西峰也不会回来了。而你，也在看不到我的三年里，被煎熬被折磨被撕裂，你为了守住我的一切，拿命为我生孩子，寻寻也两岁多了，我还没有抱过他牵过他，我错过你人生特别重要的阶段，也错过了孩子特别重要的阶段，所有种种面目全非。即使我再努力也无从修补，我拯救了前面的遗憾，却又有新的遗憾前赴后继来。”
他语气里的丧气与黯然，让我愁肠百结，我连忙更用力覆盖他手背，竭力给他传递温度:“你能回来就是对我对孩子最大恩赐，来日方长，你还可以陪伴我们度过很长很长的余生，参与我们人生很多很多阶段。人生总不能事事完美，有遗憾是常态。”
“等完结卓家那些事，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状态，尽量把悲观，消极，这类一无是处的情绪清理掉。”
忽然凝神若有所思，片刻后卓悦话锋一转:“秦时九，我还有些别的事，需要确认下你意见。”
我连忙回应:“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