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心里嘤嘤嘤，表面不露声色，茶味十足地眼神躲闪：“是奴家自己不小心碰伤的。用这样的皮相去跳舞，实在污了诸位的眼，是以至今未献舞。且这舞需跳得好，得用上好蚕丝染上云霞之色织就的舞衣，奴家的舞衣先前也……不慎弄坏了。”
脸也是上官懿弄伤的，衣服也是上官懿命人去染了血被肖明给丢了的，上官懿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在小皇帝瞧不见的角度望着肖明，没表情的脸冷得很。
皇帝道：“那真是可惜。”
“织一件舞衣少说须得半月，奴家这脸恐怕也许十天半月才能消去，半月后……”肖明眼皮轻轻一抬，送上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计上心头，语气欢喜道，“奴家正巧能摘了面纱随夫君赴宴呢，也不算有违礼数。”
鱼儿马上便上钩：“哦？什么宴？”
肖明道：“回陛下，是锦衣卫总指挥使，纪大人的寿宴。”
时间地点都告诉您了，客官来玩啊。
皇帝果然上钩，拍拍大腿，马上便承诺命宫中最好的绣娘半月内做出一件他要求的衣裳，道指挥使生辰当日他也会赴宴，顺便希望督主夫人可以令在场诸人一饱眼福。
肖明半是惊喜半是惶恐，伏地道：“谢陛下，奴家定不负身上所望。”地给您挖个坑。
皇帝前脚刚走，上官懿川剧变脸，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谁让你自作主张？！”
肖明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手，顺着他的力道偏过头，其实并不太疼，但马上碰瓷摔倒，坐在地上哭唧唧地捂住脸，心里发笑：“他急了他急了。”
“你不对劲。”168道，“你现在被打怎么这么开心。”
“我开心啊，”肖明笑着，“我都记着呢。”
他惶惑而委屈地颤声道：“奴家不知夫君指的是跳舞还是圣上赴宴……奴家真的只是随口一提，未曾想到圣上会这么说啊！若夫君不信，奴家只能、只能……”
说着便神色决然地望向旁边石柱：“只能一死以证清白！”
他冲向石柱毫不犹豫，168被他吓出一身冷汗，相貌平平的侍卫险些就动身挡在他跟前，索性在那之前，一股内力生生将肖明弹开。
他摔在鹅卵石扑就的小路上，尾骨锥心痛：“阿八阿八我屁股裂了！”
刚回魂的168恨不得上去揍他：“开花才好。”
上官懿上前便将他拎起来，冷笑道：“圣上前脚刚走你便寻死，是要以命害我。”
肖明嘤嘤嘤：“奴家没有……”
“圣上并无龙阳之好。”上官懿目光阴冷地锁住他尚青紫的下颌，似是忍了忍才没又上手，“你便死了这条攀龙的心吧。”
肖明害怕地嘤嘤嘤，对168叫：“他们真的有什么吧！他是吃醋了吧！”
“……”
“醒醒”这两个字，168已经说倦了。
寿宴当日转眼便至。
白玉似的指尖沾上雪色的乳膏，一时竟分不出哪方更白上一筹，肖明凑上镜子，仔仔细细地将乳膏均匀抹上只余些许轻微痕迹的脸颊：“人家过几天就要在圣上面前献舞了呢，这张脸可不能有一点瑕疵呢。”
168：“你正常点，我害怕。”
肖明望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阿八，我美吗？”
168：“……你是什么妖怪，把我的小明还给我。”
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啊，真不知道当日那个发现自己穿着女装就暴跳如雷的人去哪了。
人这种生物，果然一旦被打开奇怪的开关，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美好了呢。
眼看肖明顶着苏玲珑这张祸世妖妃的脸笑得花枝乱颤，168很替他担忧。
不过好在肖明只有戏精上身的时候才不正常，就算穿着粉色的女装，大多数时候还是能看出男人的影子，比如此刻把裙子捋到膝盖以上岔腿而坐的动作。
168提醒他：“女孩子不能这样坐。”
肖明听了不但不改，反而挑衅般岔得更开，嘚瑟着问：“那是女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168：“你这样是会被日的。”
肖明以为自己耳瘸了：“你说什么？”
168矢口否认：“没什么，你听错了。”
“你终于露出了你浓眉大眼外表下不正经的内心。”肖明得意地翘起二郎腿，“说吧，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法的企图？”
“比起这个，过两天的舞怎么办，跳不好掉脑袋的那种。”168道，“需要速成道具吗？二十万积分的那种。”
肖明明白了，168是对他的积分有不法企图。
呵，男人。
看清天下男人一般黑的肖明倨傲得像只小公鸡：“不需要。做做样子就行了，反正跳不完的。”
168关掉商城，对他的自信表示疑惑：“为什么？”
数日后，丢到人堆里平平无奇的尹乐揣着一张换装卡，被肖明安排得明明白白。
还是最初系统赠送的那张免费换装卡。
肖明换上据说一百个绣娘赶工十日织出的舞衣，悬着双手原地转了圈，轻飘飘的袖摆裙边便像流霞一般散开，整个人就是：“天边最美的云彩。”
他唱了出来，脑海中168迟疑地接了句：“……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肖明：“哟你也听过啊，你不是死很久了吗？”
168：“惭愧惭愧，地府也是有广场舞的。”
肖明：“我有画面了。”
群鬼乱舞，想想就肾上腺素飙升。
他沉浸在要搞事情的兴奋中，搓着手道：“阿八，我们摔杯为号，等我一脚踹翻死太监手里的酒杯，你就放冷箭。”
168：“一时间不知道是你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我活得不耐烦了，你确定要踹翻酒杯吗？”
肖明假装思索了番：“那不然我踢断他的手？”
168：“完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是晚期症状。”
肖明：“哦这样啊没救了没救了，记得给我买块好地。”
屋外人声鼎沸，想是客人渐渐来了落座，肖明随便吃了点梳妆台上为他准备的糕点果腹，眼尾脂粉亦像飘着的一朵云霞，随意一瞥便教人魂不守舍。
168心道肖明说得也没错，这样的相貌不去当个祸国妖妃真是暴殄天物。
外头宴席备好了，婢女过来请人，活得不耐烦二人组之一的肖明在帕子上揩去指尖糕点碎屑，做足了姿态端庄起身：“嗯，带路。”
他赤着脚，踏过砖石路，伴着乐声而入，双手平叠在胸前，宴场两侧墙壁镂空，夜风轻柔地拂起蚕丝舞衣，宛如一朵祥云翩然而至。
肖明嘴角噙着抹笑，目不斜视，行至中央，对上座的真龙天子俯身一摆：“臣妾见过陛下。”又对同坐侧位的上官懿和纪礼道，“见过督主，恭祝指挥使大人生辰吉乐。”
“免礼。”皇帝笑了笑，“今日朕和诸位爱卿都是借纪礼的光，才得以一赏名冠天下的霓裳舞。”
纪礼忙起身行礼：“臣不敢。”
看把孩子吓的，肖明懂这种感觉，就像同学聚会班主任大驾光临然后还点你名一样，贼刺激。
放心，这位同学，作为优秀的班长，他一定马上就给你们来点更刺激的。
肖明半伏在地，右手高高抬起，轻纱滑下小臂的同时，一只冷箭咻地破空而入，擦过肖明的手腕，直直钉在皇帝的桌案前。
肖明手直直僵住，阿八好狠一男的，偏一点这手怕是废了，这么好看的爪子他也下得去手！
168：“啧，能把你孔雀开的屏收一收吗，顺便能不能对你的系统有点信心？”
肖明：“……你以前很宠我的。”
168：“……”又开始了是吗。
肖明：“呵，男人。”
168：“干活吧。”
箭头戳在木头中，箭尾尚在震颤，全场静默半秒，哗然大乱。
“有刺客——！有刺客——！！！”
“保护陛下！！！”
“别跑！别乱！！”
“刺客在那，抓刺客——！！！”
肖明人在戏中，也立刻花容失色，起身躲到上官懿身后扯住他的衣袍：“吓死奴家了，夫君救我！”
尹乐放完冷箭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又趁乱一键换装冲了回来，护在上官懿和肖明跟前，肖明还在煽风点火：“太可怕了，奴家贱命一条，但这刺客明显是冲陛下来的，定不能放过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帝拧眉不语，上官懿和纪礼相视一眼，当即道：“陛下放心，臣定缉拿刺客！”
肖明自上官懿身后探出头：“此处四面漏风太过危险，还请陛下快去屋内避避吧！”
皇帝往他那处瞧了眼，对二人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捉到刺客你二人休回来见朕！”
二人领命而去，肖明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这小皇帝不太对，他也太顺着我的坑跳了。”
168也觉着不对，尤其是方才皇帝朝肖明瞧去的那眼神，绝不是单纯地看了眼，而是带着些探究和玩味。
“夫人随朕一同进屋避难吧。”皇帝单手负在身后，朝肖明道，又转向留下护卫的一干人等，“尔等在外候着。”
肖明更笃定了，笃定中带着一丝慌乱：“阿八我觉得他看上我了，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他想干嘛？”
“他是直的。”168说，但这回说得也不是那么有底气，毕竟苏玲珑太容易让人忽略性别，“我陪你进去。”
而还没等肖明开口提要求，皇帝回首打量了尹乐一眼：“你进来。”
肖明抬首便触到皇帝收回的目光，只浅浅一瞥，被看穿的感觉令他心底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