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二合一

要说她怎么会知晓有这样一桩好买卖的呢?那还得多亏了她那好姑妈。

当年她进了贾的门没多久, 王夫人就府里的中馈大全交到了她的手里,可是这一接手她发现得了, 荣国府外头看着风光显赫,实则内里早已经空了,年年入敷出,过是勉强维持着这份表风光罢了。

偏王熙凤是生『性』要强的,又是进门的新媳『妇』,正摩拳擦掌想叫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奴见识见识自己的能耐呢, 好立下威风叫人知晓她的好惹。

如此一她自是可能“知难而退”,非但能,她还得想尽一切法子过去的风光继续维持住……可惜金银钱财这东西吧, 它没有就是没有, 够就是够, 任凭她绞尽了脑汁过只能勉强撑得住一时,远可能长久。

最终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私下去求助自己的姑妈王夫人, 就是那时,她得了这么钱生钱的法子。

原本听着那骇人的利息她还有些心里头打鼓, 可听说王夫人自己这样做的,并且做了好些年头了, 王熙凤这放心下。一则是自己的亲姑妈,哪里能有什么怀疑呢?二则既然王夫人自己做了这些年没事, 可见纵然当真有什么妥之处凭着自的权势地位足能够解决的,三则她委实没有他什么更好的法子找钱去了, 有这么桩一本万利的买卖摆在眼前如何能心动?

听罢她的叙说,林诗语是真无语了,这王夫人是摆明了坑人吗?府里情况支撑艰难,于是索『性』推了自己的侄女出顶着, 这些年下王熙凤为着府里可谓是殚精竭虑,王夫人……王夫人在这方倒是精明,看着仿佛万事管,只管吃斋念佛装成菩萨,可实际上库房的钥匙一直在她那儿捏着,府里的一应事务总是要请示她,她点头了能行……细说起王熙凤这所谓的官『奶』『奶』实则过就是“管”。

过……

“起初或许是她坑了你假,但这几年做下我可信你当真一点儿没察觉到妥。”林诗语白了她一眼,冷道:“这样堪称是抢钱的买卖,你莫非是傻子成?”

王熙凤就讪,“我是当真知这是要掉脑袋的……”她连大字都识两,看什么大清律例啊?又是亲姑妈给的买卖,好端端的谁会想那么呢?

“如今到了这地步还说这么多有何用?赶紧的收手是正理,若能妥善处理好这事儿,你只着东窗事发人头落地罢。”

“当真有这么严重?”想到那每月同于天上掉下的银钱,王熙凤这心里就抽抽的疼,“咱们这样的世,就是有人告发了去又有哪敢上门拿人成?”

林诗语对这贪得无厌的人很是耐烦了,“随你罢,该说的我你说了,听听只由你自儿。”说罢就起身进了里间,摆明就是想搭理她的意思了。

王熙凤有些尴尬,正要离开呢,旁边的林黛玉却是又意味明的说了句,“嫂子如先去查查,看二太太还在做这事儿没做了。”

王熙凤先是一愣,随即猛然脸『色』大变,疾步而去。

“她走了?”林诗语抬头看了眼见是妹妹,就随口问了一句。

“走了,怕是要气疯了。”林黛玉盈盈的坐到她身边,说道:“姐姐跟她置什么气呢,她就是蠢材。”

“蠢是真,贪是真。”林诗语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想起中王熙凤铁槛寺弄权那一出,那尼姑原本要找的人可是王夫人,由此就足见得王夫人平日里应是没少干这样的勾当,拿人钱财人消灾……王这对姑侄,真真是贪得无厌目无王法。

“过今日之后这对姑侄怕是真正要反目成仇了,王熙凤可是那忍气吞声的主儿。”

“谁能想到呢,嫡亲的姑侄两。”林黛玉免有些寒而栗,“连嫡亲的侄女都能推出去,这二太太未免太冷血无情了些,过……这府里这样大的业,怎么就说空就空了呢?”

奢靡无度好,连年入敷出罢,这样大的一份业纵是要败光能这样快吧?怎么就到了如此捉襟见肘的地步呢?

林诗语能怀疑,“王熙凤进门前一直都是王夫人管着府里的,她那样一贪婪的『性』子,中饱私囊一点儿足为奇,胃口怕是大得吓人呢。”

这一大子本就都在坐吃山空,再加上内里的鼠蛀虫,如此双管齐下会加速垮塌是再正常过了。

打这日之后,王熙凤一连有些日子没出现了,知她是如何处理的,林姐妹两曾去追问,总归看在那点子私交的份儿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人听听劝那就是她们能够管得着的了,没道理人上赶着想找死她们还得追在屁股后头求着的。

偶有一日突然惊喜的发现池塘里的莲花开了,姐妹两这意识到一转眼竟是已过去了少日子,身上的衣裳已是日渐单薄起。

“去瞧瞧姐妹们都在做什么,若是得空便请她们赏花。”

涟漪应声而去。

多时,姐妹们便都到齐了,先是几乎形影离的三春,再接着便是住得更远些的薛宝钗,出乎预料的是今儿薛宝钗身边跟着的除了莺儿竟还有一『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眉心一点胭脂记,叫林诗语瞬间认出了她的身份,过看这身打扮,竟是已经薛蟠收入房中了?

“林姐姐还曾见过她吧?”薛宝钗就解释道:“她是我哥哥的姨娘香菱,先前一直身子太爽利便鲜少出门,这几日总算是转好了,刚好林姐姐请,我就她一道儿带出散散心罢了。”

香菱便给众位姑娘见了礼,模样十分标致,人看起温温柔柔乖乖巧巧的,很是好相处的样子,只是那脸『色』却显得异常白了些,知是是大病初愈的关系。

刚好丫头们捧了茶水瓜果,林诗语就对着她,“坐下一起吃茶罢。”

惜春闻言就往旁边挪了挪,叫香菱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就问,“先前好几想去瞧你都未瞧见,你究竟是生的什么病竟连我们都如此避讳着?”

薛宝钗的表情就有些尴尬。

香菱却只淡淡了,道:“过是怕传染了你们避讳些罢了,如今都好全了,必为我担心。”

姐妹几都知晓里头怕是有什么问题,指是薛蟠那混账东西给欺负狠了……但既然人自己愿说,那着实勉强得,于是惜春就作罢了,闭口再提及。

薛宝钗见状就赶忙打岔缓气氛,瞧着池塘中绽放的莲花说道:“这莲花开得正好,如咱们各作一首诗应景儿?”

姐妹几瞧着美景都挺有兴致,只纷纷附赞同,唯独林诗语自知擅长,就说道:“我是比得姐妹们的文采,怕是挠秃了头都作出一首打油诗呢,就平添料了,如我就在旁为你们弹琴助兴可好?”

“再好过了,我可是早听丫头婆子们传了,林姐姐是各『色』乐器都很擅长呢,难得今日总算是能够一饱耳福了。”探春一脸期待的道。

谁知她这话音落,就看见金钏儿找了,“三姑娘,太太正寻你呢。”

探春的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抿抿唇,“巧了,今儿还是没这福分。”说罢便随着金钏儿走了。

“这是怎么了?瞧着她那表情仿佛有点什么同寻常?”林诗语好奇的问了句。

“这些日子她环儿日日都帮着二太太抄写佛经呢,从清早到深夜没停歇的。”惜春的嘴角带着抹若有似无的讥,道:“今日她能,我还当这是解脱了呢,谁知……有什么气冲着正主去就罢了,捏着两小辈可劲儿磋磨算怎么事。”

按说当时赵姨娘的确是有错在先,戳着了王夫人的肺管子遭报复算是活该,但折腾两孩子未免有些过了。

这一天天没完没了的抄写佛经,手腕子都该抄废了,偏嫡母的架子一端起两小孩儿又能如何呢?原先太太说过她一嘴倒是有了那么点用,只是紧接着贾元春这一得势,王夫人可就彻底抖擞起了,莫说太太会再为这点“小事”说她,便是说了,如今的王夫人怕是会听的。

林黛玉皱着眉,“一日两日就罢了,只一直这样下去是法子啊,那人还得废了?”

“她是嫡母,便是骂了罚了又能如何呢?再寻常过的事罢了,更何况抄佛经这种法子……”虽折磨人,但还真算得恶毒,“真要是闹起过是自讨没趣罢了,人只会说庶出子女服管教。”王夫人的确是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但那点聪明劲儿却是都放在了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上,磋磨起人叫人无处诉苦伸冤去。

这么一打岔,姐妹几一时都失了兴致,开始议论起探春的处境,薛宝钗这时就比较尴尬了,那毕竟是她的亲姨妈,还能说什么呢?既能帮王夫人辩解,更能说什么好听的话,只得静静的坐在一旁装聋作哑罢了。

“如去宝玉说说?”迎春忽而说道:“宝玉素待姐妹们都是极好的,若是知晓了探春的处境总会坐视理,若是他能去二太太说说情,二太太应能网开一吧?”

贾宝玉?就他那样软弱的『性』子,敢去找王夫人求情?

林诗语可大信,过并未泼姐妹们凉水,只任由她们去找贾宝玉罢了,这算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探春已经磋磨了少日子,姐妹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原为王夫人发泄过后就没事了,可瞧着这么些日子下却仿佛丝毫没有要算了的意思,这叫人怎么能担心呢?就这阵子下,探春人都瘦一圈儿了,脸『色』憔悴得很,再这样下去身子骨儿怕是熬住了。

眼下想到这么法子,姐妹们就顾上多想什么了,当即就去找了贾宝玉。

贾宝玉乍一听这事儿是吓了一跳,皱着眉直跺脚,“我道近怎么都看见她呢,原竟是……罢罢罢,我这就去找太太。”说着人已是疾步离去。

巧他到时王夫人正在小憩,看见他,金钏儿就上前小声问道:“你这会儿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就晚些时候再罢,太太歇下呢。”

谁知贾宝玉却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她的耳坠子,嬉道:“姐姐嘴上擦的是什么胭脂?怪好看的,快叫我尝尝。”

金钏儿忙抬手挡了他的嘴,神『色』娇羞,嗔道:“想吃胭脂找你的丫头去,找我作甚?”

贾宝玉闻言就说道:“那我一会儿就太太讨了你。”

“讨我做什么?你屋子里那么些丫头还够供你胭脂吃的?”

“凭他再多的丫头又如何?又是金钏儿,我只要一独一无二的金钏儿。”

贾宝玉的这张嘴最是会哄人的,可偏每每哄人时神情语气都格外真挚,叫人想信他都难,眼下金钏儿亦是如此,纵然明知他油嘴滑舌,这心里却仍是止住的小鹿『乱』撞起,神情愈发娇羞了。

这头两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调着,旁边压根儿没睡着的王夫人却是忍无可忍了,猛地起身上前就给了金钏儿一大嘴巴子。

“作死的小娼『妇』『骚』蹄子,惯会勾引爷们儿你胡闹!”

金钏儿当即就捂着脸哭了出,旁边的贾宝玉见状妙却是拔腿就跑了,只生怕自己要挨罚。

王夫人并未去管她,自己的宝贝儿子能有什么错呢?过是小孩子太天真了,这些『骚』蹄子引诱带坏了。

越想,王夫人就又是气恨,指着金钏儿的鼻子就是一通咒骂羞辱,言语之难听简直堪入耳。

金钏儿停的哭泣着,满脸臊得通红,只恨得当场死了去干净。

打打了骂骂了,王夫人却仍觉解恨,只道:“宝玉多大的年纪,你们这些小娼『妇』一两都直勾勾的盯着他,恨得他拆骨吃肉……真真是可恨!我是必再容下你了,你这就去收拾了东西自行出府去罢!”

“太太?”金钏儿愕然,随即砰砰直磕头,哭喊着求情,“太太饶了我这一罢,别撵了我出去,我打小就在府里长大,出了府去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呢?求太太饶命,我再是敢了,太太且饶我一罢!”

然而任凭她如何苦求,任凭她额头都磕破了,王夫人却仍心软,只叫周瑞的撵人。

见此情形,许是知晓无法挽便死了心,金钏儿就再挣扎了,只抹着眼泪了自儿的屋子,却是任谁万万曾想到,转头她就跳了井。

乍然听见这消息,王夫人非但曾感到有什么愧疚难过的,反而还满的怨怪,“这作死的小娼『妇』,要死去死,死在府里算什么事?这是想说叫我『逼』死的成?自儿没脸没皮勾引宝玉,我撵她出府还做错了?过是舍得这府里的富贵罢了!赶紧的她的尸体送去,别叫宝玉瞧见了又该吓坏了。”

贾宝玉没亲眼瞧见尸体倒的确是没吓着,只是却哭成了泪人儿,心中既后悔又愧疚。

麝月就在旁温柔劝慰着,倒的确愈发有当初袭人的人品了。

晴雯就冷一声,知究竟是在讥讽谁呢。

姐妹几是万万没想到的,叫贾宝玉去找一王夫人竟然还能意外弄出这样一桩是非,想到活生生一条『性』命就这样没了,姐妹们这心里难免怪自在的。

尤是迎春,找贾宝玉本就是她的提议,如今……她本就是温柔善的『性』子,如此一一时之间仿佛有些钻了牛角尖,总忍住想,若是她曾叫贾宝玉去找王夫人是是就会出这事儿了。

林诗语在旁看她这样子就想翻白眼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难成是你叫他调戏小丫头去的?”

林黛玉冷道:“你必如此,真正害了人的都未必能有你这样自责呢,你犯得着吗?他那人……从就曾实过。”

花花肠子又多,没事儿的时候嘴巴抹了蜜一般姐姐长妹妹短,口口声声怜花惜花,可真遇上点事儿了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前头的袭人,如今的金钏儿,这两或许自己都是那么实,都有些可说的小心思,但贾宝玉是乐在中?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罢了,但凡出了事儿的时候他能够像男人一般站出说两句软话求求情好啊,太太王夫人哪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顶多过嘴上教训两句,打都舍得打他一下的,但凡他可开金口,都必酿成这样的悲剧了。

林黛玉还清楚的记得,贾府初见贾宝玉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实她的心里对他是很有些好感的,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一桩桩事发生,她却再想多看他一眼了。

恍惚间,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断了,有些怅然若失,但更多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饶是姐妹们如何安慰,迎春始终还是觉得心里头难受得很,只是如今人已经去了,再想什么枉然,顶多过只能给些钱财上的补偿罢了。可到房里翻了半天,却是没能扒拉出几铜板,连首饰仿佛又少了两件。

迎春禁抿了抿唇,却终究什么未曾多说,只从自己为数多的几件首饰里拿了支金簪子给了司棋,“我记得金钏儿还有妹子在府里,你拿去给她罢。”

司棋的眉头都拧死了,“姑娘拢共没剩几件首饰可用了……”

她说完,迎春就打断了,“好了,送去罢,若做点什么我这心里便总是放下,我就只剩下这点东西能给了。”

这话说得叫人心酸。

谁又能够想得到,堂堂荣国府的姑娘竟是连几块碎银都拿出呢?便是那寥寥无几的几样首饰过是又分量又轻的,寒碜得很呢,连太太贾宝玉跟前的丫头戴的都比这好。

司棋忍住暗骂了声“虔婆”,便再劝了,拿着那支金簪子就出了门去。

探春惜春悄悄的送了点银子去,都是姑娘,手里宽裕,出手自然会多大方,过是那么一份心意罢了,薛宝钗自然曾落下。

这一两都送去了安抚宽慰,林姐妹两若是没有一点表示仿佛太能说得过去,虽说跟金钏儿没什么交情,过实在犯着为这点东西落下话柄,索『性』林诗语叫人送了点东西去聊表心意,终究是一条年轻鲜活的人命。

过几日的功夫,府里便再无人提及金钏儿投井一事了,哪怕就连贾宝玉,过就是掉了几滴眼泪感伤了那么几句,而后依旧是那温柔多情潇洒快活的贵公子,一如当初袭人重伤撵那般,这过去多少时日呢?何曾又听他嘴里再提起过袭人这名字。

知觉中,夏日已是悄悄临,每每午睡时外头的蝉鸣声总是扰得人心烦意『乱』,偏姐妹两都是觉浅的,如此环境下根本难入睡。

躺在床上翻覆去好半晌没睡着说,还给折腾出了一身的薄汗,林诗语烦躁之下索『性』起床到外头叫了人,“去树上的蝉都抓了。”

一众丫头婆子相觑,这怎么能抓得完?

“抓完了重重有赏!”

众人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姑娘放心,最迟到明日,保准儿叫您睡安稳觉!”说罢便忙迭找伙什儿去了,哪里还有方的半分懒散?

涟漪见此情形忍住皱紧了眉,很是满,“这些人太过分了,本就是做奴的分内之事,如今竟是没赏还都肯做了。”

林诗语心里头烦着呢,“这府里的奴都是习惯了的,找琏二嫂子管用……罢了,总归过了多久了。”

“姑娘,爷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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