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二合一

不算不知道, 掰着手指头这么细细一算才发现,自当年那一不知不觉竟已有四五年不曾再见过了。

当年还都是小姑娘的两个人, 这一转眼竟都已嫁为人『妇』当了母亲,正可谓时光如流水,半分不留情啊。

薛宝钗仍是那般脸若银盘身段丰腴,不同的是如今的她脸已不见了当年的青涩稚嫩,脸蛋已完全长开了,更添几分成熟韵味, 通身气质也显得更加内敛沉稳得多,想来这几年的磨练着实也叫她成长了不少。

人相互对视一眼,具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一时感慨万千。

“看娘娘这般模样就知这些年过得应是不错的, 如此我便也就安心多了。”目光略过屋内种种, 最终停留在她那舒展平和的眉眼之间,叹道:“其他姐妹还能时常见一见聚一聚, 是好是赖也都心有个数,唯独娘娘着实叫人放心不下。”

“我能有什么不好呢, 身在皇尽是锦衣华服山珍海味享福来了。”林诗语笑着调侃了一句,又问:“倒是你们几个如何?这段时日玉儿忙着跟她夫君散心去了, 也不曾有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话呢。”

“迎春那小日子平平淡淡的看着倒也还不错,原先还担心她那夫君是个痴人, 头委屈了她,未曾想这人痴虽痴了些, 整日琢磨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撒手,却好歹也还知晓要养糊口,再不像过去那般有多少银钱都洒了出去,如今两口之又快变成口之了。”

林诗语一喜, “迎春有了?这可是大喜事。”

“可不是,平平常常的小日子倒也愈发有个滋味儿了。”

而老大难的探春也终于是有了着落,几番挣扎犹豫之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商户之。

不是有多豪富,也就是在京城有几铺子罢了,跟薛的摊子是没儿比较的,更不可能似过去在贾那般锦衣玉食挥霍度,但中却也有个小院子,有一些奴仆伺候着,安安稳稳过日子是大可不必愁的。

况且那的小子因着是老来子的缘故,前几年父亲都已去了,如今他自个儿就是当做主的爷们儿,探春一旦嫁进门就是当太太,头唯一还在的一个婆婆也年纪大了,有些老眼昏花的,如今就一心等着临死之前能够抱孙子呢,想来也不会再瞎折腾什么。

这样的条件若搁在过去是万万不能叫人看得眼的,但这些年下来探春自个儿也看清了现实,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再琢磨些有的没的了,挑中的这她倒也还挺满意,考虑了几日过后就点头应下了。

要唯一的不和谐之处也就是她那生母赵姨娘了,倒并非是不满意男方的条件,好歹人还给了一千两的聘礼呢,可问题就在于,这一千两聘礼连一个铜板都不曾落在她的手。

“探春哪不懂她自个儿亲娘的『性』子呢?聘礼直接就塞进了我的手,那是知晓我看不这点银子,总归还是花费在她父兄身的。”薛宝钗摇摇头,道:“何至于轮得到她一个要出嫁的姑娘『操』心了?也不想想没有银子置办嫁妆来进门可是连脸都没了,还哪能有什么底气?”

终归是姐妹一场,如今她又还是个做嫂子的,哪能真这银子收进口袋呢?转头就拿去置办了一份嫁妆,另外自个儿还给搭了两千两银子的压箱底,也算是全了这一份情谊罢了。

头老爷和宝玉都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还力所能及掏了一点凑了份压箱底,倒是那亲娘和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天天闹腾个没完,眼珠子都绿了,仿佛是动了他们的东西似的,也不想想一个姨娘一个庶子,轮得到他们惦记财吗?

更何况这亲生的女儿嫡亲的姐姐还不好好处着,非得要蹿下跳人得罪死了,这是寻思什么?杀鸡取卵也不过如此了,眼皮子浅得叫人不知该些什么好。

听着这些长短鸡飞狗跳的事儿,林诗语也是颇为语,忽而就想起了佟芷兰的额娘赫舍氏。

要一点儿不疼女儿吧那也不见得,毕竟是亲生的,可一旦涉及到利益字,那必定是自己和儿子为,为此选择牺牲女儿的利益也并非多稀奇。

论是先前想要探春嫁给什么地主老爷做小妾也好,还是如今为了那点聘礼闹腾也罢,追根究底还不就是为了帮儿子捞点银钱傍身吗?

也是可笑至极,堂堂男儿不去自己寻求方谋生,反倒是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姐妹,恨不得趴在姐妹身吸一辈子的血,真真是个不得台的孬货。

“摊这样的母亲弟弟,来探春就是嫁出去了怕也是松快不得,时不时门闹腾闹腾打个秋风,这小两口的日子怕也难过得下去呢。”

“这又能怎么办呢?偏就投了这么个胎。”薛宝钗奈道:“唯一好就好在探春的『性』子还算是能立得住,若是换作迎春那才真真是要一辈子憋屈死呢。”

“这倒也是,还是得看她自个儿。”

不过话又来,探春的夫也未必真就敢待她不好,仔细琢磨琢磨这桩婚事估『摸』着还是冲着薛来的,都是商之人,但凡薛能够拉把手提携提携那可不跟搭了顺风车似的?

同理,小门小户的又拿什么跟薛抗衡?薛宝钗如今可是薛实际意义的掌权人,敢欺负人的小姑子那不是疯了吗?就那几铺子还不够人一口吞了的呢。

估计探春心头也明白这一点故而才选定了这,首先日子比不足却也比下有余,其次不担心被夫欺负,有这两点保障也就差不离足够了。

如此这般一琢磨,林诗语也就放下心来,看着她问道:“那你呢?如今过得可还好?印象中当年的宝玉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那时听闻你跟他走到了一处还叫我怪担心的。”

薛宝钗就抿了抿唇,笑盈盈道:“这几年老爷一直在教他读,如今也早已没有当初那般浑浑噩噩的痴傻劲儿了,不过是看着老实木讷些,平日话做事头脑都还挺清明有条理的。”

虽远不及曾的灵气,可她却反倒是满意多了,没有做人人的本事却好歹能够安安分分脚踏实地的过日子,若还是过去那般天真懵懂姐姐长妹妹短的,那才真真是要气死个人呢。

看她脸的表情就知道这对小两口的日子也是不差的,林诗语也就笑了起来。

姐妹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听闻问起生意的事,薛宝钗起先还纳罕呢,不防突然就被一道惊雷砸在了头。

“我这有一桩差事正在寻人接手,便是帮着宫采买胭脂水粉一事……我记得你们薛曾也是帮着宫采买过的,其中规矩门道应当熟得很,这差事交给你们去办倒也再合适不过,不知你意下如何?”

何为天掉馅饼儿?这不就是了!

一时间薛宝钗都被砸懵了。

原先他们薛为何能在生意场混得风生水起?还不正是因为“皇商”这个名头,可惜父亲去了之后大不如从前,连这份差事也给丢了,就更加是雪加霜一落千丈。

这几年虽生意被她捞来不少,可终究也还是比不得过去,差就差在这一层身份,普通商户和为宫办差的皇商是截然不同的。

她不是没想过设钻营钻营,可尝试过几之后却是大受打击,钱财洒出去不少,事儿却连个影子都不曾见着,想也知道必定是不容易的,皇商这个名头很值钱,其中的油水之丰厚更是叫人都眼红,没点门路还真是妄想。

至于宫头贵为皇贵妃的这位林姐姐……实话不是不曾想过,但是几番犹豫之下她还是放弃了,做不成皇商并不会影响中的收益,好吃好喝的也尽够了,可情分这东西却是用一点少一点。

再者,要论当年的交情有多深那也是笑话,不过也就是小姑娘的那点情谊罢了,小心维系着或许来哪天万不得已之时还能够救命用,又哪能够如此轻易消耗着呢?

是以思来想去最终她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只老老实实营中产业也罢,却如何也不曾想到,这人在中坐馅饼却从天来,还是胭脂水粉这样紧要又消耗巨大的东西,素来就是被商户们打破了脑袋争抢的。

薛宝钗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扑通扑通狂跳,恨不能下一瞬就要蹦出嗓子眼儿似的,连连深呼吸好几次方才稳住了情绪,迟疑道:“这样天大的好事我自是求之不得,可……虎口夺食当真不要紧吗?皇可知此事?”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可是要结死仇的,哪个能甘心这样轻易被夺食?

听闻这话,林诗语却只轻笑一,“自然是知晓的,若不然我又哪敢自作主张呢?这内务府的皇商早就该整治整治了,皇差事交给他们那是信任,但他们不老老实实办差反倒拿着皇室当傻子糊弄,可不是自己找死吗?怨得了谁呢?”

领着胭脂水粉的那还只是其一罢了,那些个皇商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想要抓小辫子那可满头都是小辫子,这些年下来胆儿肥得都要天了,这次也算是个敲打,只看那些人懂不懂事儿了,若还是如此胡作非为……一个一个总要他们都给拔了!

“借他们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对我如何,倒是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这份差事落在你头,这私底下的脏事儿怕是少不了。”

薛宝钗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了,怕什么呢?这些年历过的那些明枪暗箭阴谋阳谋还少了不成?馅儿饼都送到嘴边了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瞟了眼周围见没两个人,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娘娘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这是愈发深谙人情故了啊。

林诗语不由微微一叹,思忖道:“宝玉亲手做出来的胭脂我也是知晓的,比外头卖的那些还要好一些,你可曾想过索『性』自个儿开个作坊?”

论在哪儿都少不得有个六九等之分,宫这样等级森严的地儿尤其更甚,位的娘娘或是一些格外受宠的嫔妃一应吃穿用度自然也都是顶好的,但其实这都是少数,真正大头的还是普通嫔妃,而贾宝玉调制的胭脂水粉质量也足够了。

“如此一来其中利润更大不,打着宫娘娘所用之物的名号也必定生意兴隆大受追捧,届时怕是就该躺着数钱了。”所以为何皇商的名额如此抢手呢?这头带来的利润根本就是不可估量的。

薛宝钗的眼睛都亮了,不过却并未急着话,而是静静等着她话完。

“这件事儿我不要你给我分银钱也不要你做其他什么,只一点——作坊头都聘请女子,论日后你开多少个作坊,生意又做到了大清的任何一个角落去,通通都只聘请女子,年轻姑娘也好已婚『妇』人也好,只要女子。”

薛宝钗愣住了。

这段时日细想下来,关于女子地位低下这个问题林诗语大致总结出来个症结所在。

其一便是教育,千年来有意也好意也罢,女子的教育问题的确都是被轻视甚至直接忽视掉的,甚至还有人认为『妇』人识字多诲『淫』,何其可笑何其荒谬?纵然女子不能科举当官,可读使人明理却也是千古真理。

但事实如何呢?事实就是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名门贵女很多也不过只读一些《女四》罢了,真正读过正本的女子少之又少,以至于女子满脑子被灌输的都是什么“从四德”“夫为妻纲”这些所谓的礼教纲常。

这算是哪门子的教育呢?不过是纯粹的奴『性』化教育罢了,所谓的古训所谓的教条更是明晃晃的精神枷锁,由到外极尽可能地女子给牢牢束缚起来,狠狠压制住。

其便是权利,女子被剥夺了参政的权利,自然而然就只能屈从于掌权的男人,更加深了那层束缚压制,男尊女卑之势再不可撼动。

其则是济,论是出身门的贵女也好,还是贫苦出身的女子也罢,大多打出生那日起就被圈在那一亩分地之内活动,莫什么谋生的本事,便是连独自出门的勇气怕是都没了。

纵然有那迫不得已出门谋生的女子,也大多历过数指指点点唾弃鄙夷,况且句实在话,女子天生在体力方就远不如男子,又兼大字不识两个,有心想要找点活儿干都不容易,顶多也不过就是打打络子绣绣花,挣个瓜俩枣补贴用罢了。

一辈子所吃所用乃至一针一线都来自于的男人,这也就更进一步拉开了男女之间的差距,使得女子不得不服从、不得不卑微。

如此这般从精神到权利到济全方的束缚压制之下,男女地位如此悬殊仿佛也就并不那么难以理解了,一个人若是只能如同菟丝花一般依附于另一个人才得以生存,那卑微到尘埃也就是在所难免的。

这点之中权利是她束手策的,但另外两点却还能想想子,这也是今日找薛宝钗的缘由所在。

以一介女儿身接管业闯『荡』至今,薛宝钗的感悟想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直观更透彻,若要到理解,她相信薛宝钗比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理解她的想,更难得的是,薛宝钗也有这份能力帮她。

果然,沉思了许久之后薛宝钗忽而就幽幽长叹一,“这是一项大工程啊,少没有个几十年几乎都想看到那副场景。”

千年来的传统观念如何是那般轻易能改变的呢?人看不起女子出来抛头『露』,更看不起女子的本事能力,这就是现实。

“这终究还是贫苦百姓居多,为了生计没有人会在意那么多,只要有人愿意用,自然不愁没人来,是多是少都不打紧,只要能够成功踏出这一步……仅凭咱们的力量或许十分微弱,但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够成功踏出这一步,后续咱们一点一滴慢慢来不着急。”

万事开头难,但这个头若是开得好了,后续也就要顺利得多。

挣扎在温饱线的穷苦百姓根本顾及不那么多,一旦看见有女子能够出门谋个生计,自然而然就会有更多的人试探着踏出那一步,至于有没有人愿意聘用女子?

还是那句话,慢慢来罢,还能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成?

就算是眼下叫女子都有可念有银钱可赚,想要看到女子的地位拔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甚至极有可能直到她这辈子闭眼都看不见很大的改变,有些东西是需要慢慢累积慢慢渗透的。

松开枷锁看似容易,实则递一把钥匙过去只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如今倒是庆幸自己身居位了,想要做点什么好歹还有些能力,虽然这条路注定是万分艰难且漫长,但……她还有一辈子。

薛宝钗自然是没有拒绝,不皇商的这份差事,仅就从她自身这几年的历来,她都是万分赞同这件事的,甚至隐隐感觉到一股血脉偾张的激动战栗。

只有亲身历过才更清楚地知道这个道对于女子的残酷,任凭你有满腹才学,任凭你天大的本事心计,只要你是个女儿身旁人就会看不起你,甚至连句话的机会都不屑赏下,当场甩脸掉头走人都是轻的,更有甚者当讥讽唾骂乃至言语轻浮动手动脚都绝非什么稀罕事。

起初那两年的历至今想起来都如鲠在喉,明明她的能力并不比那些男人差,从这几年的发展就足以看出来了,可饶是如此仍然得不到应有的尊,就连那些个脑满肠肥吃着老本儿混日子的废物都能在鄙夷她,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女子。

道艰难,女子更为不易,而同样身为女子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当即薛宝钗就表示道:“不仅仅是日后的胭脂水粉作坊,薛的其他产业我也会慢慢变动变动,还有跟薛交好的一些商户……其实有我这份差事摆在眼前就已省事多了,商人逐利乃天『性』,看见有利可图自个儿就会扑来了,届时只需若有似地传一些小道消息,自然知晓劲儿该往何处使了。”

林诗语点点头,笑道:“我久居深宫对外头是两眼一抹黑,这件事还是得劳你多费些心思了。”

“娘娘这话可就见外了,皇商一事又叫我该如何才能答谢呢?”

姐妹人客套两句便罢了,又接着就此事详细商议了许久,直到临近午膳时分方才停下,有心想要留个饭罢,薛宝钗倒仿佛是干劲儿十足已然急不可耐的架势,忙不迭就出宫去了。

,林诗语也只得随她去了,等着坐在饭桌旁才陡然发觉仿佛少了点什么,“小四呢?仿佛这一午都未曾见着?如今腿脚利索了可就愈发不着了,没良心的小东西。”

这话余嬷嬷可就要为自小阿哥叫屈了,嗔怪道:“娘娘忘记了?早是您亲口四阿哥撵出门的啊。”

“呃……”林诗语尴尬了,讪笑两嘀咕道:“这不是忙忘记了吗?打发人去找找看这是哪儿了,小馋猫竟然还能落下一顿饭这倒是稀奇。”

才呢,就看见胤小四那圆咕隆咚的身影出现了,一张『奶』乎乎的小脸儿黑漆漆的,隔着老远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子蹭蹭的怒气。

“小四?你这身怎么湿了?”好巧不巧湿哒哒的位子还在某个敏感之处,林诗语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你这是『尿』裤子了?”

“我才没有!是胤禩『尿』的!”胤小四顿时气得跳脚,指着自己身后的小『奶』团子怒道:“他睡觉非要挂在我身,挂着也就罢了,谁知道他还『尿』了我一身,臭死了!”

胤小八倒腾着小短腿儿磕磕绊绊在屁股后追了一路,也抹眼泪抹了一路,这会儿还在抽抽搭搭呢,小脑袋瓜子低低地垂了下去,前一双胖爪就拽他四哥的裤子。

“脱,脱……小八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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