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初哪有什么洞房花烛夜，这场大戏演完了，再去看那个小不点时，得知她离开了，不由得瞳孔一阵紧缩。
他只觉得从未像此刻这样愤怒过，到底是重活一世了，不至于如此冲动，若是换作从前，他真想抽死她。
一面叫自己养的护院暗中搜寻看看，一面不得不应付着朝中每日传来的边关烽火。
这一日退朝后，他准备直接回去，出宫之时便遇见了瑞王爷。
前一世，瑞王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比皇上还大。
所以他能竭力避开皇上，继续替大铭、也为自己做事。
但看见瑞王的时候，还是本能的勾起许多不好的回忆。
也许是因为前一世，皇上是小妩动手杀的，自己跟皇上少了很多正面交锋；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对付瑞王了，有了切肤之痛，便记忆深刻。
这两个人都抢了他的女人，皇上杀他自己，瑞王杀他家人。
闭上眼睛，家人的鲜血仿佛犹在眼前。
有些时候，他甚至在想，有前世的记忆到底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他行了礼，便听见瑞王笑意盈盈的恭维:“冯爷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本王没讨到一杯喜酒喝，未能沾沾喜气，着实遗憾。”
“是奴才照顾不周。太监娶妻本就是个难为情的事，故而未敢张扬。”有身份摆在那，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朱瑞轻笑一声，心想你这还不叫张扬？再张扬就要上天了。
“瑞王若无什么事，奴才告退。”他一颗心都系在小妩的身上，担心他的小丫头只身一人跑到外面，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有没有受欺负。
想来他冯宅出去的小丫鬟，该是没人敢欺负的。只是这件事本身太气人了，待逮到她，他非得让她吃点苦头，给她点教训才是。
这样不辞而别，气煞人也。
“有事，不过是小事。”朱瑞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冯爷替父皇分忧，若是忙，本王也不好耽误你的政事。
改日再说，或者不说也无妨。”
冯初看着他这胸无城府的样子，还未成长为大魔王的瑞王爷，一点小心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越是轻描淡写，越是有大事发生。
不妨多给他耐心，听他再多说几句:“请王爷不吝赐教。”
朱瑞卖足了关子，没打算跟冯爷为敌，自己跟冯爷的关系也不适合玩笑，便没再继续逗他:
“前几日本王遇见一桩怪事，本王想着莫不如见怪不怪，怪乃自败。
但又怕不跟冯爷说一声，有些不妥，还是过来请冯爷定夺。”
冯初:“嗯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瑞:“内室有了身孕，家奴便收些丫鬟进府服侍。
不料歪打正着，照顾王妃的小丫鬟，竟然从前伺候过冯爷的。”
冯初听见此话，只觉得血往上涌:
“王爷可曾见到那人了？”
朱瑞瞧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冯爷变了脸色，就知道猜对了，就说这人跟冯爷的关系不一般嘛:
“本王不好夺人所爱，若冯爷想要回去，哪怕那小丫鬟不愿意，本王也愿意亲自给您送回去，完璧归赵。”
冯初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木木的又问了一句:
“王爷可曾见过她？”
“见了。”朱瑞呵呵一笑:“冯爷调教出来的人，的确聪明伶俐，很合王妃心意。
不过只要冯爷开口，王妃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
一个丫鬟嘛，再找就是了。”
冯初深呼吸一口气:朱瑞，你没了。
上辈子他就输在心慈手软上，这辈子他绝不会在错误的地方跌倒两次。
“奴才看管下人不利，惊扰了王爷，改日定当去府上负荆请罪。
但这丫鬟生得蠢笨，怕是伺候不好王妃。
还请送回来交由奴才管教，免得再出去丢人现眼。”
朱瑞:“好说，本王今日就叫人送回去。”
冯初知道拿人手短，这事自己理亏。虽然是小妩惹的事，但他是她男人，理应替他摆平。
“那么奴才有什么能为王爷做的，投桃报李，还请王爷提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朱瑞想卖给他这个人情，没打算趁机勒索什么。
但如果一无所求，反而让对方不安。
而且自己现在的城府，完全做不到在冯公公面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本王只是有一事不懂，还请冯公公不吝赐教。”
冯初:“说！”他现在没心情听这些，只想把小逃妻捉回来。
朱瑞:“冯公公为何选定了二皇子为储君？
不仅力荐皇上立中宫嫡出二皇子为太子，还效仿昔日孟祖送你到父皇所在的王府当差，将自己唯一的干儿子童让派到二皇子府上伺候。
据本王观察，皇后并未做出任何拉拢冯公公的举动。
而冯公公也从来不屑于向任何一宫娘娘谄媚。”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哪怕平时有娘娘拉拢冯初，都会被他拒绝。
他没有理由主动向皇后投诚，除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冯公公该不会告诉本王，您突然成了清流，注重老祖宗规矩。
所以遵循立储当立嫡的原则，不惜违背父皇更喜欢四皇子的意愿。”
冯初不得不佩服他的洞若观火，一群皇子还小，只有年龄稍稍大一些的瑞王爷，对夺嫡的渴望已经藏不住了。
要说他对皇位没动心思，他是不信的。
他也不妨跟他讲几句真话:“也许二皇子不会成为我的朋友，但他会成为一位好的君王。”
他也不知道重活一世，对于二皇子的扶持，是出于上辈子害死他的内疚。
还是看过了小妩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以及朱瑞这个暴君之后，觉得朱寒心系百姓，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故而选中了他。
朱瑞俯身行礼:“感谢冯公公坦言相告，本王受教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冯公公，原来他不是玩弄权术的大太监，而是忠君爱民的好臣子么？
他只是不知道，这辈子没有小妩左右他的判断，很多事他原本可以做得更加滴水不漏。
冯初:“奴才为人处世一向坦诚，不妨再告诉你一句实言。”
朱瑞:“冯公公请讲。”
冯初:“跑到你府上的并不是什么丫鬟，而是我的女人。”
如果他的保护，对她来说是另有新欢。他怕伤害到她，所以铸造藩篱，反倒让她伤心。
那莫不如带着她一起直面风雨，他知道她向来没那么脆弱的。
人的潜力都是无穷的，环境最能塑造人，很多时候，她会做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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