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 一味只是索取罢了

朱穹只觉得她愈发不懂事了,因为自己是她一手带大的,跟自己过于熟络,便将最起码的恭敬都省了么?

但想到她一个人在寺里整日吃糠咽菜,于心不忍,还是耐着性子哄了句:

“朕在宫里一直想着你呢,不然怎会来看你?”

“谁知道皇上是来看我,还找机会选妃来了。”胡淑娴将头扭过去,不给他一个好脸色,等着他继续屈尊降贵。

但她忘了,自己从前就是靠善解人意、温柔贤惠取胜的,恰逢皇上年龄小又缺爱。

可不是靠使性子、瞎胡闹惹皇上喜爱的。

先帝能给婉妃跪下,只为了搏美人一笑,不等于她也有婉妃那样的姿色和手段。

朱穹终于板着脸训斥了句:“奶娘,你不要这样不懂事,你要识大体。”

早就过了撒娇撒痴的年龄却不自知,不懂得自己这个年龄,只能用成熟稳重才能赢得皇上继续关注。

胡淑娴得了训斥,也有些不好受,想起昔日种种,质问道:

“我被扔在这吃不饱穿不暖,皇上都没问过。

之前答应让我儿子入仕为官,现在莫说做大官了,还不知道在哪胡混呢!”

朱穹答应人的事没做到,一时间脸上有点挂不住。

常言道:君无戏言。他不自量力的承诺,如今被人揭开伤疤,因为难堪而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就不能理解朕么?朕也为难啊。”

跟着冯初上朝一段时间,才发现朝政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他也曾因为奶娘的事跟冯大伴据理力争啊,甚至不惜掌掴冯初,阉割童让,抄了冯家……还要他怎样?

奶娘是温暖过他也好,关心过他也罢,他自持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我不关心你,你可有关心过朕?问过朕这阵子过得好不好?”

他想着她,想着她的儿子,那么反过来呢?她可有问候过他长姐出嫁之事?

没有的。一味只是索取罢了。

他为了她儿子着想,她不为他母后着想也就罢了,还挑拨他自己跟母后的关系。

“皇上遥坐金銮殿,一大堆人伺候,能有什么不好的?”奶娘只觉得这话听来可笑,如果皇上都不好,那这世人就没有好的了。

就算矫情也要有个度,他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小孩子了。

“我也想关心你,可我能进宫么?

我在这么远关心你,有什么用?

皇上若真想我的关心,就想想办法说服太后,或者下一道圣旨,接我回去。

那我才能在皇上身边关心。”

“好好好!”朱穹气得不轻,愈看她愈觉得面颊丑陋:

“接你回去干什么?像太后一样在朕耳边唠叨么?”

他才不想承认是自己没本事接奶娘回来,也不愿意对抗层层阻力,只为接她,觉得不值。

就像他为奶娘的儿子做官煞费苦心,也不想直白宣之于口,宁愿被她误解,也不想承认自己无能,伤了自己自尊心。

不然被别人知道,自己这个皇上当的,没有实权,像个傀儡,他的面子往哪放?

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也不代表可以直白的摆到台面上来。

“像太后一样提醒又怎么了?我本就就是你娘!”奶娘也是娘。

“好好好!”朱穹最后一丝耐心也被她消磨没了:

“那便做好朕的奶娘。”

胡淑娴愣了愣,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说不要我做皇后了?”

朱穹没有说话,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

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皇上变了。

“皇上变了。”

从前依赖自己,事事听自己的,怎会突然性情大变。

“奶娘难道就没变过吗?”朱穹本想拂袖而去,还是保留了彼此的体面,之余心底喟叹。

离开前,又吩咐下人,留下一些银两。

不过不是给奶娘的,而是给那个从前被他宠幸的尼姑家人的。

送女儿远嫁的娘亲总要大病一场,坤宁宫上下瞒的死死地,谁也不敢让太后知道冯公公被抄家一事。

一日早朝后,夏清便将皇上好生请了过来,朱穹在旁人面前不可一世,到娘跟前来,还是有所收敛。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像从前那般叛逆,也跟皇兄学会了嬉皮笑脸那一套。

“娘,我知道晏姐姐出嫁,您心情不好。

但晏姐姐走了,还有朕呢。”

“有你?”李眉妩本来在榻上歇会,立即支愣起来:

“有你,我倒死的快。”

朱穹也不恼,“娘,朕已经下旨,将大铭的盐商都归驸马垄断,以后晏儿姐姐不愁吃穿了。”

李眉妩眉头轻展,心想这熊孩子总算还干一件重亲情的事。

但尼姑的事也不能就此罢休,为防他以后再犯,逼问道,“那尼姑的家人可安置妥当了?”

“都安顿好了。”说罢,与其等着娘先骂自己,莫不如主动交代:

“我错了,我不该一时顽劣,觉得在佛门重地有禁忌的乐子,下次再不敢惹尼姑了。”

“你还敢有下次?”李眉妩觉得自己到底是年龄大了,这几年精神愈发不济,想将他臭骂一顿,也觉得费力气。

“不敢了不敢了。”朱穹陪着笑意,不再执着于奶娘,和母后的关系倒是修复了不少。

“罢了。”李眉妩知道儿大不由娘,也想少唠叨两句,因为知道唠叨也没用。

不提尼姑的事,还是劝了劝其他的,“以后跟瑞王少走动,他没安什么好心。”

听着母后贬损兄长,朱穹仿佛一副很受伤的神情,“娘,大哥是开国元勋,又与我血脉相连,都是替我着想。”

“呵。”李眉妩知道穹儿年龄小,一时识人不清,也不忍心多作苛责。

只是语重心长的提醒道,“穹儿,这个世上如果有人想害你,那个人一定是瑞王爷。

这个世上最不可能害你的人,就是冯初。”

朱穹挠了挠脖颈,不想直接反驳,却也不愿承认。

只是跟娘撒撒娇,“娘,大哥可不是这么说你的。

他时常说娘早前怀我的时候不容易,劝我不要跟奶娘纠缠不清,少惹娘生气,娘怎么还反过来怪他?

先生说,不该背后论断人。如果不能在人前说的话,背后也不要说。”

李眉妩气得戳他脑门,“敢情我请郑大人来教书,他告诉你的圣君之道,你没照着做,倒是用在我身上了。”

朱穹也不躲,由着娘戳,耳边也听着娘念叨,“什么叫背着他说?你把他叫来,当着他的面,我就警告过他,少来怂恿皇上。”

这样母慈子孝的场面维系不了多久,朱喜进殿请安时,打破了这一和谐的画面。

“儿臣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皇上下旨抄冯初的家,闹出人命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朱喜一副关心太后的样子,好似知道冯初是太后的老相好,所以特意过来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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