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迷信

二珠尴尬地还原了嘴型,兴奋的笑声像远去的水波,渐渐消弭在空旷的地宫。

托举起沉重如山的脑袋,罗加先是眉头一紧,把自己着急的事压了压,然后看向愁眉不展的四人,“怎么了?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猴子不见了……”高林良再也压抑不住颤抖的声音,实在想不出这个因为他一时悲悯而救下的小猴子会因为什么而离开,他只觉得那一排排陈列的白骨总是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都找了吗?他不会因为贪玩故意躲了起来吧?”罗加似乎不大相信在这个饥寒的当下,还会有人因为不满足于地宫自给自足的供给而离开。

“都找了,三天了,地宫里和你家附近都找了,没有小猴子的身影。”胖子耷拉着头,语气低沉。

“只有那边,你不曾探索的地宫深处,那里我们没有去!”大朱抖瑟着舌头,指着十字的另一半方向,似乎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脑海里游梭。

“不会的,小猴子不会去那里。”高林良突然惊声,断然望向那个从未有人涉足的神秘深处。

“为什么?”众人吃惊起来,齐齐看向高林良。

“因为……因为他怕黑,他怕鬼,那个地方没有灯,他是不会一个人去那里的。”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极力的挣扎,高林良身体颤抖得越发不得控制。

二珠逡巡了一圈,缩着脖子眯起了眼睛,“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阴森森的,总感觉有无数的幽灵躲在角落里看着……我们……”

“啪!”二珠语音未落,胖子便伸出大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感受到突发性疼痛的二珠捧着脑袋原地转圈哇哇地叫着疼。

“虽然这里有股来自于地心的热气,但没人说话的时候,总觉得阴冷得背后发凉。”大朱缩了缩脖子,不时朝身后神秘的半十字方向看去,二珠的叫声一波一波从远处弹回,给恐惧的内心活动渲染上又一层惊措。

“小猴子会不会被这里的幽灵吃掉了?”远离了胖子的二珠仍旧捧着脑袋,眼珠子却不停地向四方游离,出乎意料地再次提到幽灵。

“怎么会?大家要相信科学,我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只怕小猴子是自己偷偷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辞而别。”眼看胖子又要伸手过去,二珠又连连躲闪,罗加一把将其拉住,安慰起失惊的众人,但眼里却有一瞬犹豫不决的光芒。

“我……我也不知道,是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像是突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气,高林良突然就颓丧地靠着石壁蹲了下去。

“按理说,这小猴子就图个有吃有喝的,他没道理离家出走啊,我们在这里有干净的水源,绿油油的豆芽,还有灵芝圣水,又不缺粮食,可以说过上了皇帝般的日子,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猴子,怎么吭也不吭一声就走了呢?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回想起瘦弱不堪的小猴子,大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怒其不争地连连摇头,什么鬼不鬼的都在科学家的震慑下无影无踪了。

只有高林良眼神里闪过一丝隐晦的亮光,沉默着望向虚空,不再与任何人说起关于小猴子的事。

三天了,罗加和机器人嘟嘟之间的安全设定已经超出了24小时的限定时间,藏在胸口的警示器并没有如期闪烁和突鸣,就连紧急呼叫器都失去了作用,这不禁使他想起沉睡过去的噩梦。

三天。他从未超量睡过三天,即使犯困也不过一个下午,为何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己却像大病了一场?

南城?医生?药?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来不及孤想始末,罗加迫不及待地赶往胡略略的住处。不知是身体倦怠的原因还是梦魇在心里作怪的原因,不知不觉就走上了和梦境一样的道路,在他记忆深刻的位置驻足,顶着冰风望向海面,那里漂浮起许多生活垃圾,那些瓶瓶罐罐显然不是地都人能消费得起的,那些奢侈的生活垃圾都来自于梦中飞船,他清楚地记得他俯视时看见过的颜色,那些从云层之巅落下的彩色垃圾。

三天里的一场梦犹然真实存在过,那样奇怪的梦境和曾经在梦里见到一堆骨骸一样,冥冥之中在预示着他的所梦所想也都成为了现实。

仿佛心里有一面闹钟滴滴答答地催促着他尽快完成使命,他只想赶快找到嘟嘟,那样的话,地宫里的几人也不会因为没有事做而胡思乱想,只有找到了嘟嘟,才能根据藏书有效完成防御武器,并制造出更多与月都对抗的枪炮。

他一面疾走一面试图联络胡略略,可是那颗蓝色的珠子早已失去了光芒,再也不能搜索到信号。

此刻他已明白,地都的信号塔已经全部毁灭,接下来的地都将失去人类赖以生存的电能,并迎来恐怖的至暗时刻。

一定要找到胡略略,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拯救地都的使命和他不得不信的第六感,使他坚定不移地对抗着路途的艰辛和坎坷。

可是这一次他觉得那个熟悉的目的地远得他到不了终点,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坚持,用肉眼可见的那处斜坡始终与他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仿佛他与这个时空已经脱轨,这个世界只是存在于他的视线,看得着却摸不着。

“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垂下手来,闭目遐思,他要好好想一想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母亲去世前,他是一个妈宝男,什么事情都听母亲的,对窗外早已失去色彩的世界充耳不闻,唯独对那些沉眠的动物骨骸保持着浓厚兴趣。

直到母亲去世,看着满满一仓的粮食,他才幡然醒悟,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怀着对母亲的愧疚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整夜整夜地失眠,后来才去了南城昱廷诊所结识了陈昱喆,那之后的每一晚,只要过了12点还没有入睡,他就得靠医生给的药物进入安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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