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身残者又如何

许是多年未曾回到家乡,老者已经不认得自己出生长大的村子如今在哪了。

在良安镇兜兜转转,附近百里的村子也都找过了,没找着。

回乡带在身上的盘缠,早已花光了,是以,在拱桥那头闻到巨香的肉香味,老者一路闻香味找到饭馆,饿太狠了,直接用手抢。

抢人食物者乃是乞丐小偷所为,这道理如今被张南柠道出来,现在一想,老者觉得羞愧极了。

若不是被妖相害了,要不是落魄了,他一个老头也不会做出有失身份之事。

跟陌生人谈往事,老者是不愿的,他一个当了几十年官的老头子,到头来居然被一个女人给驱逐,毕竟太羞耻了。

张南柠见老者不愿意说,她不勉强,然后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同谢惊瑜聊起几个小屁孩读书的事情。

“过两天我们先回家一趟,将三个小屁孩带去你说的那家学堂,拜访一下夫子,必须让他们学知识。”

谢惊瑜道,“嗯,带孩子们拜访夫子前,我们可以先拜访夫子,我想当面感谢夫子当年对我照顾有加之恩,如若没有夫子给我开小差,你家夫君我如今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子。”

老者闻言,抬头看向谢惊瑜,显然对他来了兴趣,道,“小后生,依你所言,想必如今的你不是寻常农家子了,莫不是已然有功名在身?”

张南柠答道,“我家小金鱼可是天才,他没上过学堂自学成才,十岁中童生,十三岁中秀才,倘若不是家中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如今已然高中状元。”

这么厉害的少年郎?

单靠自学,就可以靠中童生,还中了秀才?

这少年看着年纪不是很大,能有那能头脑,果真非常人能比。

如今的朝堂,最不缺的就是文官,中得状元入朝为官,想必最终只会沦为妖相的工具。

老者道,“既然小后生有如此能耐,为何不继续科举反而在这小小镇子中经营小饭馆?”

谢惊瑜眸色深谙,沉声道,“曾经,我参加科举考试是为了想让家里日子好过一些,我并非是贪恋权势之人,在发生了意外从而得知本朝竟有如此苛刻的律法后,我当时恨过。”

“恨害我残疾之人为何那般歹毒,恨本朝为何会有待残疾士子那般不公的律法。生而为人,人与人之间理应平等相待,从未有高低贵贱之分,又何必用有色之眼对待他人。”

“正常者如何,身残者又如何,身残者亦是人,难道身残者就应当遭受世人的不公吗,为何就不能追求他们的为官之道?”

“一介文官,最重要的往往是……这里。”谢惊瑜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接着,他喝了一碗酒,继续说道,“曾经的想法毕竟是曾经,现下的我,已然没有步入朝堂之想。”

“如今的世道如此,贪官横行,百姓艰苦,与其踏入朝堂与贪官为伍,不若在这一片小镇自在生活。”

先先帝之前,朝堂不是这样的。

皇帝算不上明君,也算不上昏君,没有治理天下之能,却有爱惜文才之心,对待百官宽容温厚,对百官来说皇帝是个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先帝的血脉出了问题,当时还是文韬武略的太子殿下,自打继位几年后,整个人都变了。

先帝从民间带回了一个女流之辈,还破天荒的让那个女流之辈进入朝堂,与百官同朝。

更可笑的是,先帝史无前例的将那个女流一举封为左相,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梁延续至今,一贯是看重士子,重文轻武,根本没有那种对士子苛刻的律法。

如今有了那样的律法,都是那个妖相弄出来的,其目的还不是想斩断前太子的希望,怕前太子继承皇位折了她的根。

老者听闻谢惊瑜此番言论,照现下的朝堂的局势,当官还不如回乡种田。

老者简单的安慰谢惊瑜,“小后生,今时的朝堂早已是那妖相的天下了,那妖相最近几年脾气怪异,不知道残害了京城多少无辜之人。”

“你与其步入朝堂沦为那妖相的出气筒,像你所说,在这一片小镇上,同家人一起自在过日子好啊。”

“老夫以前一根筋,总认为自己比那妖相强,早听儿孙之言,离开京城那个浑水之地,老夫如今也不会沦落到与家人分离,孤零零一个人被驱逐的地步。”

这老头实惨啊。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被革职了被驱赶回乡。

别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告老还乡,这老头只有他自己,从京城到江阳,这路程少说有两千多公里。

瞧这老头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单薄的包袱,当了几十年的大官,如今被驱逐了结果没几个盘缠在身?

张南柠琢磨了一下那个劳什子的女相,觉得那女人够狠。

人堂堂一个三朝太傅,曾经何等的风光,结果被一个后来居上的女官,说驱逐就驱逐了。

驱逐就驱逐吧,那个女相将人太傅的家人留在京城,让一个老头带着一身老骨头走两千多公里的路,这种狠心,真不愧是掌权朝堂的高位者。

老者说的对,大反派与其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沦落为那种坏女人的工具,还不如在这里跟她一起种田经商,赚钱多好。

如今想来,她倒是觉得托了那条苛刻的律法的福。

正因为有了那样的条例,大反派的科举路断了,然后对朝堂有了气,歇了当官的心。

如果没有那样的律法,大反派现在早在京城为官了。

现在的大反派手无缚鸡之力,心思又单纯如兔子,肯定被京城那些老狐狸给害死了。

那个女相,张南柠倒是想知道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神圣。

在她写的世界里,来了一个想效仿武则天的人?

张南柠转了转碗,看向老者,道,“老头,你所说的妖相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把持朝政说驱你就驱了,你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吧,你都这样了他眼睁睁看着不管?”

话一问出,张南柠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

那个小皇帝要是管了,这个太傅不至于落到这个孤独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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