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组阁

虽然皇帝反对,但组阁一事是由太上皇提出,先太子一派极力促成,联合百官联名上书,还发动皇室宗亲,一起发力,逼迫皇帝同意。

李意架不住多方施压,在正月底宣布组建内阁,内阁设左右丞相,另从五品官员中选出五六名辅臣参与朝廷政务,但官职、品级无定制,能者上,内阁辅佐帝王处理全国政事,权力凌驾于六部之上。

由于六部尚书一半以上都是先太子阵营的,剩下的立场不明,李意不想让自己的内阁全是先太子的人,只定了顾才为左丞相,右丞相暂时空缺,李显和李昊也进了内阁,其他成员需慎重选拔。

朝堂之上的氛围顿时微妙了起来,谁都想进内阁,但又不能明说,别人推荐还得假意推辞一番,但私下里四处串联拉票,一点儿都不安生。李显住在宫中,外臣进不来,倒是苦了颜安正,家里门庭若市,门槛都被人踏平了。他得了李显的指使,只打哈哈,谁也不得罪,更不承诺。

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李意思来想去,觉得必须安排一个自己人,选来选取选中了他的大舅子王铭。

但这人吧,有些一言难尽。

内阁组建成功的第一次大朝会,李意准备宣布右丞相人选,就听见殿外的太监扯着嗓子喊:“太上皇驾到!”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李意连忙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到店门口迎接。文武百官吃惊不已,太上皇怎么来了?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信号。

太上皇的肩辇直接进了金銮殿,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李意,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朕闲来无聊,过来解解闷,你继续。”然后坐在了龙椅的左下首。

李意往往龙椅上让,太上皇摆摆手:“退了就是退了,朕不会再坐上去,你安心坐着吧。”

这怎么会安心?李意如坐针毡,仿佛屁股下的龙椅是他弑父杀兄抢来的,坐的不那么心安理得。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宣布新的任命:“内阁右丞相空缺,朕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胜任,就是承恩侯王铭,石耿,宣读圣旨。”

百官顿时哗然,与左右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且慢!”颜安正立即站出来阻止:“承恩侯碌碌无为、资质平庸,从未参与过政事,如何能胜任右丞相一职?”

石耿看了一眼颜安正,连忙展开圣旨,张口就要宣读:“奉天承运······”

“石耿。”太上皇突然开口。

吓得石耿立即闭了嘴,缩着脑袋退到一边。

大殿上立即鸦雀无声,近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太上皇。但太上皇闭上了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颜大人,我没得罪过你吧?你一张口就诋毁与我,是不是太没品了?”王铭站出来跟颜安正对线,“行不行的,试过才知道。”

“侯爷准备拿着国家大事、百姓福祉联手?”颜安正轻笑一声:“说的难听点儿,这江山姓李不姓王,您有什么资格拿来联手?”

“那么,朕给他这个资格,颜安正,你有意见?”

“臣有意见。”颜安正直接怼回去:“这江山虽然姓李,却不是陛下一个人的,您不能让一个当官期间,在辖内激起民变的官员做右丞相。陛下难道就不怕激起更大的怨气吗?”

李意和王铭齐齐色变,尤其是后者,惊恐不已,这事不是压下去了吗?怎么颜安正知道了?

啊?

众人惊诧万分,这事他们不曾听说过。民变可是大事,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更大的民变,甚至逼迫百姓造反。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朝廷不曾通报此事?”李显质问道:“民变一事没传出来,说明事情已经镇压下去了,那么请问是怎么镇压下去的?是安抚百姓?还是将闹事的百姓关了杀了?此事处置不当,就会令百姓对朝廷失望,甚至生出反叛之心,这是官逼民反!”

李意脸色铁青,这事他瞒得死死的,李显是怎么查到的?这人的手比他想象的还要长。

王铭脸色煞白,吓得浑身打摆子,消息怎么就泄露出来了呢?

颜安正:“据臣所知,承恩侯在永州任知府期间,贪污受贿、抢占民田、纵奴作恶,他的管家为逼迫百姓让出上好的水田,抓了百姓的女儿,玷污其清白,惹了众怒,被百姓围了知府衙门,但承恩侯不说惩治恶奴,平息民愤,反而命官兵将闹事的百姓都抓起来投入大牢。侯爷,知府衙门的大牢都不够用吧?”他冷笑一声:“要不是陛下将你紧急召回,您这会儿恐怕坟头草都一丈高了吧?说您资质平庸、碌碌无为都是在夸您,您就是个大祸害!”

王铭黑脸通红,讷讷不言,竟说不出一句辩解之语。不过他心里觉得挺冤枉的,虽然是他指使管家强取豪夺的,但他并没有让管家去玷污好人家的姑娘啊,他已经将人丢出去平民愤了,还要让他怎么样?

“都是恶奴顶着主子的名头作恶,人已经交给百姓们处置了,承恩侯虽然有失察之罪,但罪不在他。”李意脸色难看,事情是他压下去的,人是他选的,现在只能咬紧牙关不松口,不然自己不也同样是纵奴作恶的昏君?

“纵奴作恶,为不察,强取豪夺,为贪婪,隐瞒不报,为不忠,如此祸害,有什么资格做右丞相?”颜安正义愤填膺:“微臣不齿与此人为伍,若陛下执意任命他为右丞相,微臣立即请辞,归园田居!”

李意心说,你快请辞吧,这样李显就少了一个能打的狗腿子。

“陛下请三思。”众官齐声高喊。

李意的脸都黑了,望着文武百官的后脑勺,气得咬碎了后槽牙。

“此事再议!”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就要宣布退朝。然而,他的好侄子并不肯让他好过,突然提议:“既然皇祖父已经痊愈,依臣之间,也应让皇祖父参与内阁议事,出山主持大局。”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意:“连承恩侯都能进内阁,没道理皇祖父不能,您说是不是,皇叔?”

感情在这里等着他!李意厉声斥责道:“不忠不孝的东西!你皇祖父身体虚弱,你还让他出山主持大局,如果他身体出了事,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朕的身体怎么了?”太上皇突然睁开眼,淡淡地看向李意,看的对方冷汗直流,“朕觉得身体好多了。”洛一道长医术高明,他的中风后遗症减轻许多,虽然腿脚依旧不利索,但精神头好了很多,昏睡的时间少了,清醒的时候多了。

“怎么?怕朕回来跟你夺权?”太上皇点了点殿下站立不稳的王铭,“你虽然岁数不小了,但在处理政事、官员任命上还稚嫩的很,三言两语就被人糊弄蒙蔽,在帝王之道上您还是个孩童。”他叹息一声:“原以为朕可以颐养天年了,却不得不重新出山主持大局,扶着你再走一段路,你要好好学。”

李意的脸涨得通红,却不能说出“不”字,憋屈地应道:“多谢父皇。”

目的达到,太上皇再次坐着肩辇走了,留下一殿的文武百官慢慢消化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

宁寿宫内,颜常棣坐卧难安,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他有点儿担心。

突然,前院想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太上皇回来了,他立即跳起来往外走,等看到太上皇惬意的坐在肩辇上,心中的大石头“咚”的落了地,看来事情成了。

“祝贺陛下得偿所愿。”他上前行了一礼,笑道:“妾让厨房送来一桌酒席,咱们今天好好庆祝庆祝。”

太上皇难得给颜常棣一个好脸,“别大张旗鼓的,显得轻浮。”

“是。”颜常棣的眼神往后溜,没看到李显,心里有一丝丝失落,不过想到待会儿能坐在一起,又开心起来,吩咐菊黄让小厨房准备李显爱吃的菜。

但李显刚入内阁,事情多得很,下了朝还要与其他大臣议事,知道天黑才回来。

三个人关起门来吃了一顿庆功酒。太上皇对这个孙子又有了新的认识,别人走一步,他能猜到往后的一百步,然后提前布局,一出手就打准七寸,打得对手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之下不得不割地赔款。若不是今天李意提起王铭,他根本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出山。

但李显觉得这只是个开头,“依孙儿之见,皇祖父轻易不要发言,只听不说,更待以后。”

“嗯,我知道。”太上皇颔首,人得沉得住气,不能一上来就疯狂输出,这样会让自己成为靶子,先蛰伏下来,等对方放松警惕了,才能在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这一晚,祖孙两个说了很多,从充盈内阁到清除宿弊,从江山稳固到百姓福祉,而颜常棣就跟一个乖巧的宫女一样,为两位端茶倒水,伺候周到。

散的时候,李显有些微醺,看向颜常棣的时候,眼神都带着钩子。颜常棣带着这个眼神,乐颠颠回去睡了。

然而,睡到半夜,却发生了一场令人措手不及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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