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挑拨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江三见亲自扶起太上皇,无意间看到床上染了血的白绫手帕,嘴角不由地抿了抿。

太上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刺眼的一抹红仿佛在告诉世人昨晚发生了什么,可他为什么一点儿都记不起来呢?再看一眼娇羞水灵的小妃子,不由地拍了拍脑袋,人老了,忘性就是大,如此鲜嫩可口的人儿,他一点儿滋味都没记住。有心问一问吧,又怕在小妃子面前露出老态,越是到了他这个岁数越不肯服老。

“爱妃昨晚上伺候的好,赏。”太上皇扶着江三见的手下了床。

“多谢陛下。”颜常棣屈膝行礼,娇娇俏俏的一笑:“陛下,妾刚进宫,不知道宫中的规矩,今天需不需要去给皇后娘娘和宫中贵人行礼啊。”

太上皇脸上一冷,“你是长辈,应该让她们来给你行礼。江三见,这事你去办。”

“是。”江三见应了,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颜常棣,这个小妃子不简单啊,太妃跟皇后,一个辈分大,一个地位尊崇,一个是父妾,一个是皇帝正妻,还真不好说谁的地位更高一些。当然了,为了以示尊重,皇后见了太妃要行半礼,而太妃是不能受礼的。可她一张嘴,就将尊卑定了。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位被算计了的太妃恐怕不是众人以为的软柿子。

不过,能让皇上皇后吃瘪,他乐见其成。

过去传话的时候,就趾高气扬地跟王皇后说:“太上皇说了,让皇后娘娘及宫中贵人们速去见礼,且不可耽误。”

等人离开,王皇后气得摔了个茶碗,“不过一个妾,谁给她的脸,让本宫给她行礼?高嬷嬷,去宣太医,就说本宫眩晕症犯了,去不了,让后宫那几个不省心的过去。”她堂堂一国之母给一个小妾行礼?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是。”高嬷嬷似笑非笑地说:“这个太妃可是大皇子怂恿太上皇纳的,不妨让贤妃娘娘过去行礼,也算全了他们母子的孝心。”

“呵呵。”王皇后冷笑一声:“去传大皇子,让他过去给他的皇祖母行礼去!”

贤妃接到皇后的口谕,气得捂着胸口倒在榻上,“不过一个妾,她脸倒是大!不去!”

伺候的宫人心说,你不也是一个妾,你是妃位,人家也是妃位,人家还比你辈分高,就是给人磕头也没人指摘。

而刚睡醒的李昊听到皇后的口谕,气得一脚踹向传话的小太监的心口,“一个小星,多大的脸让吾给她行礼?不去!”颜常棣是他的仇人,这个颜如丹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知道这是颜如丹的报复,搞不好过去了还得受一顿侮辱,他才不去呢,等皇祖父腻烦她了,他再过去收拾她。

太上皇用完早膳就一直等着王皇后过来,可一直等到午膳时分,别说王皇后没来,就连传话说不来的宫人都没来一个。

颜常棣坐在他身边,心中笑翻了,脸上却悲悲戚戚,宛如一朵怒放的白莲花,“妾身份卑贱,自然不配受皇后娘娘的礼,怪不得都说宁为穷□□,不为富人妾,荣华富贵又如何?在别人眼里,还不如养的哈巴狗尊贵。”他用帕子挡着脸嘤嘤嘤地哭,“妾的面子不值钱,拂了就拂了,可妾为陛下鸣不平,本朝以孝治天下,您不仅是太上皇,更皇上的父亲,您哪怕成了太上皇,传出的口谕也是圣谕,竟无人将圣谕放在眼里,可真是、可真是······呜呜呜······”

明晃晃的挑拨离间,让太上皇黑了脸。

江三见上前为太上皇揉着胸口,一边揉一边偷偷打量颜太妃,果不其然啊,她这是怀恨在心,要将皇宫掀翻呢。不过他乐见其成。

此事也有他在暗中推波助澜,王皇后自然派了人过来传信,只不过被他瞒下了,其实无论瞒与不瞒,颜太妃都是这番话,人只要不来,就是把柄。

太上皇阴沉着脸,这是发怒的前兆。

却听颜常棣继续挑拨:“外头都说陛下您被软禁了呢,妾原以为皇上是纯孝的,怎么会做出软禁亲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可如今看到陛下的处境,妾心里发酸,这不就是软禁吗?”

被儿子撵到这里,本就是太上皇的一块心病,别人胆子小不敢提,他就假装自己不在意,整日躲在宁寿宫偏安一隅,吃喝享乐样样不落,可如今脓疱被挑破了,脓水所到之处,腐蚀的皮肉溃烂,痛彻心扉。

“谁敢软禁朕?”太上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这会儿咱们的皇上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呢,咱们过去看看,当面问一问皇上,敢不敢软禁亲父?!”

江三见忙扶住他的胳膊,明为安抚实为拱火:“皇上自然是不敢的,不过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而已。今日不同以往,陛下还是消消火,忍了吧。”

“朕是太上皇,普天之下,谁有资格让朕忍?”太上皇勃然大怒:“摆驾,去御书房!”

“陛下息怒!”颜常棣柔柔弱弱地跪在地上:“陛下不能去啊,您若是去了,妾就没命了啊。”

“谁敢要你的命?”太上皇已经被气昏了头,当即下旨:“擢升颜太妃为颜贵太妃,传朕圣旨,颜贵太妃除了朕的旨意,谁的命令旨意都可以不听,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可以将颜贵太妃带走。”

“谢陛下!”

颜常棣目的达到,忙叩头谢恩,有了这道免死金牌,谁也不能把他如何。

他扶着太上皇上了轿撵,然而眼巴巴地看着他。

太上皇看到他这副神情,不由地笑道:“爱妃为何这副表情?”

“皇上那边人多势众,而陛下这边只您一个,妾怕您受欺负。”

此番是去兴师问罪的,无论李意内心作何感想,面上还得孝顺,不会将太上皇如何的,一边是亲儿子将其软禁,一边是小妃子对他的处境担忧不已,太上皇的心不由自主地就偏了,他伸出手温和地说:“上来,咱们一起去。”

颜常棣立即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躲开他的手,说:“妾可以自己上。”实际是却是因为他的手上也上了妆,看着变小了,实际上却是一只男人手,被人摸了就会立即露馅。

既然是软禁,肯定有重重把守,但李意不敢做的明目张胆,只让人密切关注太上皇的动向,并不敢真的将其软禁,于是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出了宁寿宫。不过信儿很快就传了出去。

自从退位之后,太上皇就再没出过宁寿宫,刚住进来的时候,柳树刚刚抽芽儿,如今已经秋风萧瑟,物是人非了。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皇宫,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心中的悔意跟开了锅似的,不断地翻滚、升腾,烫的他的心一层一层地掉皮。

御书房内,李意正跟几个大臣讨论冬季赈灾的事情,他老子在位时只顾着吃喝享乐,国库早就被掏空了,如今他想当个盛世明君,奈何口袋空空,无从下手。

石耿是御前大总管,他得了信就想立即通报,但皇上与大臣们议事的时候最烦别人打断,是以,只能自己先行一步去迎接。

“奴才给太上皇请安。”石耿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笑得比路边的菊花都灿烂:“今天天气好,太上皇这是出来逛逛?前几天有大臣给陛下进献了几盆珍贵的菊花,就养在御花园的暖房中,奴才伺候太上皇过去赏花?”

太上皇掀了掀眼皮子,问道:“是皇上让你过来的?”

“陛下正跟大臣们议事呢,还不知道太上皇出来逛了。”他笑嘻嘻地说:“奴才斗胆,想得伺候太上皇的美差,就自己跑出来占先儿了。以前总羡慕江公公有福气伺候太上皇,如今太上皇也疼疼奴才,让奴才伺候一回吧。”

这就是李意还不知道自己出来了,太上皇哼了一声:“你这奴才嘴巴倒是甜,朕好久没见过大臣们了,过去跟他们叙叙旧。”

轿撵立即就动了起来。

石耿心中大急,忙给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一溜烟就跑去报信了。

一路上,石耿妙语连珠,恭维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蹦,连一直阴着脸的太上皇都被他捧得脸色稍霁,怒气稍稍散了一点儿。

御书房。

李意被一个小太监打断了话,尚未发作,就听小太监说:“启禀陛下,太上皇正坐着轿撵往这边走,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李意心下大骇,忙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问:“怎么回事?太上皇怎么出来了?”不是一向躲在宁寿宫不肯露面吗,有时候他过去请安都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天一反常态出来了?看守的人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来通报!

小太监并不知道各种缘由,气得李意恨不得将这没用的奴才拖下去砍了。

几个议事大臣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他们也好奇,太上皇今日出山是为了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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