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可见的更衣室里, 孟晚霁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全部扣子，像剥落一层枷锁，告别一种过。
换上盛槿书为挑选的小v领飘带连衣裙, 低头整理飘带，系好了，指尖顿了顿，又把它抽开了。
强作淡然，开更衣室的门。盛槿书正一只肩膀搭着两只挎包带，站在不远处的衣架前，长身玉立。听见开门声, 侧身望过来，随即, 眼底有不加掩饰的惊艳现出。
孟晚霁静静站着用眼神询问。
盛槿书勾唇近, 伸出自然地帮把后领里的长发撩出, 而后帮整理领口、胸前细带。指尖动作灵活而温柔。
孟晚霁口微微热。
“还可以吗？”若无其事。
盛槿书系好的细带，把散落的鬓发撩耳后, 似笑非笑地看着, 不说话。
“怎么了？”孟晚霁问。
盛槿书轻笑：“有危机感了。”
孟晚霁：“？”
盛槿书说：“感觉情敌要变多了呢。”
孟晚霁愣了下, 明知道这恭维话, 还被取悦了。难以自已地弯了点唇, 嗔盛槿书一眼, 没应的话，侧过身照镜子。盛槿书看唇角矜持又可爱的弧度，忍不住跟着笑意加深。
不相信孟晚霁对自己的美貌毫无自知，太知道了，才这样数年如一日地把自己禁锢在刻板的服饰中吧？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这条就要了，再挑两件怎么样？”不只连衣裙, 还帮看了『毛』衣、半身裙。这两件单品优雅又休闲，适合上班时随意搭配。
孟晚霁没有拒绝。
身材好，几乎天生的衣架子，上身过的衣服，盛槿书就没有觉得有穿得不好看的。逗留半多小时，让导购包了两条裙子、两件『毛』衣、一条半身裙和一条裤子。
孟晚霁解锁机准备付款，盛槿书先一步把会员卡递出了。
“我自己来。”孟晚霁要阻止柜员刷卡的动作。
盛槿书抓住了的指尖。
“真的不好意思，等会儿对面帮我挑两件吧？”盛槿书一副与认真商量的模样。
孟晚霁信疑：“嗯？”
盛槿书侧身望向店外，朝玻璃门的对面抬了抬下巴。
孟晚霁顺着的视线望过，看见正对面的橱窗里正展示着成套精致诱人的蕾丝内衣和睡衣——一家内衣品牌店。
“……”孟晚霁失语。
盛槿书情真意切：“我觉得你眼光比较好嘛。”
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孟晚霁的前胸。
“之前看的几件，我都蛮喜欢的。”
孟晚霁脸都红了，生怕旁边的导购听出点么。低声叫名字：“盛槿书。”
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盛槿书眉眼耷拉下来，装得好委屈：“那好吧，我自己挑。”
转身接导购刷好的会员卡和包好的购物袋，惋惜：“还以为能挑两件你喜欢的。”
孟晚霁喉咙动了动。
盛槿书往门外，孟晚霁伸从中分担一半购物袋，脸红了又红，咬牙说：“没说不帮你挑。”
盛槿书霎时间住脚步。
侧头戏谑地看孟晚霁，孟晚霁与对视一眼，状若镇。
盛槿书凑近了，在耳边用气音说：“还要帮我穿哦。”
孟晚霁：“……”
太得寸进尺！孟晚霁忍无可忍，把购物袋往怀中一塞，面无表情地快步开。
盛槿书错愕，低笑出声，笑了好几秒才在身后妖妖娆娆地呼唤：“小霁，等等我嘛……”
孟晚霁明明羞恼得厉害，脚步还不由自主地缓下了。低头，看见商场大理石地板上明晃晃地倒影着自己的笑脸。
一从未见过的，陌生的、鲜活的自己。
十月三十一日当天上午，整办公室的师，甚至整年段都轰动了——么情况，岭之花孟师居然穿裙子来上课了！
盛槿书在六班上课，和孟晚霁分别在六班门口，还未在六班的讲台前站，就听见隔壁班传来一声巨大的：“哇！”
忍不住翘起红唇。
六班的生也跟着躁动：“师！刚刚过的孟师吗？”
“我没眼花吧？”另一生惊疑不。
盛槿书淡地点点头。
生们安静了两秒，忽然站起身就往教室外跑，跑出了一，接着跑出第，而后便一接一一窝蜂地涌出了。
盛槿书失笑。
这些家伙，至于吗？想这么想，唇角的笑却怎么都落不下来。
下了课，甚至在教室多呆了一分钟，想多听听生们议论、夸奖孟晚霁今天的着装。
正听见生们八卦孟师不谈恋爱了，“不吗？”孟晚霁清冷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生们立刻又沸腾了起来。
盛槿书微讶。
“。”拿起教科书和水杯，正奇怪孟晚霁怎么会主动来接下课，出门就看见往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蒋茂又一次“恰好”地在道上站着。
喔。盛槿书没喝糖水却尝了甜味。
还以为真的不在意呢。揶揄地看孟晚霁一眼，孟晚霁装作看不懂。
“今晚几点你朋友那？”
盛槿书知道今天收的调侃和趣已经够多了，软地放过。
“六点钟吧。”应。跨年派对在隔壁区的一海上游轮上，做东的那朋友包下了游轮三层的整vip区域，大家只要在八点钟前登船就好。
孟晚霁点点头。
蒋茂识趣地在们之前就自动离开了。
孟晚霁不动声『色』地舒展眉眼。
六点钟，两人盛装扮后准时从宿舍出发。
冬天的夜来得早，六点半整条国道上的汽车尾灯已经汇成了一条蜿蜒的长河，红灿灿的，应和着路边大厦巨幕上的辞旧迎新广告，堵车都仿佛都成了这喜气洋洋迎新氛围的一部分。
盛槿书连着蓝牙，和朋友了电话告知们可能会晚点，而后和孟晚霁坐在车里，听着音乐，跟着前方的车辆慢悠悠地挪动，并不急躁。
孟晚霁随口问：“今天的都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吗？”听们说话的语气很随意。
盛槿书回：“几乎都。”
并不藏着掖着，主动介绍：“除了师姐、发小和几中朋友，还有一些我中在外面『乱』晃时认识的。”
孟晚霁的神经被牵动。想起了中时曾经在校门口看过的，盛槿书穿着改过的校服，和一群染发抽烟的男男女女熟稔交谈，而后坐在他们机车后座上扬长而的场景。
那时候，不少接孩子回过周末的家长都在提醒自己的孩子：“离那种人远一点。”
而现在，“那种人”却成了师。
孟晚霁偶尔看着眼前的盛槿书还会觉得像在做梦。
“你……”踌躇两秒，试探地问出口：“黄校长有一天和我闲聊，无意中提过，你初中成绩其实挺好的？”
盛槿书并不惊讶，也没有被冒犯的样子，不以为意：“还可以吧，也就年段前几。”
凡尔赛吗？孟晚霁很轻地笑了声。
把触角探得更远了些，追问：“所以……你中时，为么成绩忽然就一落千丈了？”
盛槿书长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没有马上回答。
孟晚霁立刻面地退回：“你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盛槿书侧头看，目光里透着些了然又透着些温柔：“真的吗？”
孟晚霁眸动了动，言不由衷的话忽然应不出口。
假的。
不肯说，便会在意，会立刻认清，其实们身上的关系远比灵上的亲近。
盛槿书冷不丁弹额头：“没那么大方就不用装那么大方。”笑了笑，顺势刮鼻子：“至少在我面前不用。”
孟晚霁的脏胸腔里撞了撞。
盛槿书轻放刹车，目视着前方应：“没么不方便的。”
“我爸妈大同，彼此初恋，大一毕业就结婚了，两人一直恩爱有加。至少，在我初中以前我都这么认为的。快初三那一年我妈生病世了，世后不久我爸就另娶了，日子过得好不嫌潇洒惬意。外面人都传早在两年前，我爸就和对方好上了。我气不过，觉得他薄情，就想给他添点堵。”
孟晚霁想过也许会一沉重的原因，但没有想会这样的。甚至不知道盛槿书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愣了愣，仿佛胸口和喉咙一起堵上了。想说“对不起”觉得虚伪，想说其他的觉得无力。
伸『摸』盛槿书搭在腿上的。
盛槿书反过来，挠的，状若不在乎地问：“你在疼十几岁时的我吗？”
孟晚霁目『色』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现在的你不需要疼了吗？”
盛槿书眸光瞬了瞬，随即低声笑：“想骗你说要的，但，良好像会疼呢。”
孟晚霁用眼神无声询问。
盛槿书跟着前车又慢悠悠地进了半米。
“现在还好了。我妈其实没怪过他，世前没在我面前说过一句他的坏话。我外婆也开解过我，其实他们两年前好像就有离婚的意思了。我妈工作经常出差，两人聚少离多，我爸觉得我妈满足不了他对一妻子的需求了。但顾及我的感受，他们一直没离。只我不愿意接受，觉得说底，这场婚姻里，先变的我爸爸。”
“但现在回头来看，好像没感情了，强求确实也没有意义。”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孟晚霁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件事。从成年人理的角度来看，似乎这样的。可对还有感情的那一方来说，总归会有意难平吧。
沉默几秒，询问：“那你现在和你爸爸的关系……”
盛槿书说：“有几年不联系的，现在不好不坏吧。”像想了么，忽然坏笑：“不过他要想对我好，我现在也不拒绝了。”
“这辆车就他买给我的。你不知道我回拿钥匙的时候，我后妈脸『色』有多精彩。”幸灾乐祸：“好久没给他们添堵了，偶尔添一下，还挺开的。”
孟晚霁失笑。
盛槿书说：“下次春节和他说我交了女朋友吧，估计又能让他难受好一阵子。”
好像还有点期待。
孟晚霁的沉了沉又轻了轻。
明明一件很严肃甚至……想想都觉得噩梦的事，怎么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莞尔，看着盛槿书明媚的侧脸，忽然也生出了勇气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