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惦记

白梦也的反应比身后的人想象的更快,她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往身后挥去。

运气不错,恰好划到了他胳膊上,男人吃痛,松开了桎梏。

白梦也头也没回往巷子外跑去,却没想到对方准备得很充分,刚跑了没两步就被另外一人堵住。

她回头望去,还好,只有两个人。

为首的卷毛男人甩甩胳膊上黏腻的血迹,笑得有些癫狂,“挺野啊。”

白梦也往有利地势挪动,白净的小脸儿上冷静异常,她开始谈判,“对方给你多少钱,我出两倍。”

卷毛讽刺笑了声,“白小姐,我不要钱,就是帮别人个忙。”

“什么忙?”

“呵。”卷毛逼近几步,“黑灯瞎火,你说呢?”

白梦也摸清楚对方的来意,反而更加平静,“旁边就是小吃街,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你这样太冒险。”

卷毛轻笑了声,“没事的,我们速战速决”

他们正在一个废弃的巷子里,周围有几个废弃的铁皮桶,还隐隐泛着地沟油的臭味。

白梦也不再犹豫,突然转变方向,将身后那人拽到身前,顺势提腿用膝盖顶了上去,一声闷哼之后,胖墩跌倒在地。

许是老天爷眷顾,这个小弟看起来结实有力,其实是个虚的,一把推出去与身后的铁皮桶撞了个满怀,噼里啪啦的声音刺得白梦也微微皱眉。

白梦也整套动作快到卷毛没机会帮忙,等他反应过来时,身边的几个铁桶哗啦啦倒了一地,有些剩菜剩饭甚至溅到了他的裤腿上。

听到胖墩的哎哟声后他暗骂了句废物,但与白梦也的眼神对上时,却带了几分笑意,“没想到啊,身手不错,怎么着,私了?”

对方这种“佛系”的态度有些奇怪,白梦也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动你,这种事情交给警察。”

“私了吧。”

卷毛的眼神像一条毒蛇,紧紧将她缠绕,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白弛凡。

白梦也捡起地上的手机,“110”三个数字已经按了上去,结果她听见卷毛开口,“白小姐,你小时候被关过地下室?”

“你说什么?”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押对了。

看来那人给他那个破本子,有点用处。

卷毛啧了一声,“还真是这样啊,就单单被关地下室吗?”

说到这,他语气带了几分嘲讽,“那种环境下,可能会被性/侵吧。”

白梦也手指有点颤,想硬着头皮将电话打出去时,卷毛开了口,“白小姐,放弃吧,你这种人,思想早就扭曲了。”

卷毛还在诉说着,这种看似平淡实则带着压迫感的声音让她回到了那个午后,周围也是一样的潮湿阴冷,白弛凡也是用着这种语气一次次的让她接近崩溃。

“别说了。”

白梦也声音微不可见地颤抖。

卷毛眼里闪过一丝得逞,嘴里没停,“你这种人啊,是不可能…”

“我让你闭嘴!”

白梦也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大步走到他面前,手指微颤,刀片贴紧皮肤,能看见丝丝血色。

冰冷的刀片架到他的脖间,出人意料的,卷毛没有慌乱,只是笑,“来啊,一刀下去我们都解脱了。”

白梦也与他对视着,思绪却开始混沌,那些破败不堪的过往再次缠绕住了她。

她逃不掉也挣脱不开。

见她的眼神涣散,卷毛继续劝说着,“把我想象成那个人,来吧。”

刀片在月光下泛着银色冷光,衬得白梦也眼神愈加淡漠。

在他的诱导下刀片越陷越深,猩红的血珠一滴滴往外冒。

就在白梦也快要完全被说服之时,沉郁的男声在巷口响起,“白梦也,放手!”

白梦也思绪一顿,卷毛心里暗道不好,自己将刀片摁紧了些,“快来,不然没机会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卷毛的脑袋就被汪林一巴掌拍开,“傻/逼,给老子滚远点。”

白梦也视野一片模糊,只觉一片温热覆上了她的手背,她听见有人说:“放手。”

白梦也手指紧紧抠着,没松。

她不敢松,她感觉周围都是虚的。

谈时琛再次重复,“白梦也,松手,别做傻事。”

依旧没松。

“汪林!”谈时琛声音陡然拔高,透着冷,“把她给我拉到后边儿去。”

汪林硬着头皮将白梦也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走吧,交给琛哥,行不?”

白梦也整个人像丢掉了魂魄,机械性地跟着汪林后退。

没一会,卷毛的惨叫声,拳头与□□撞击的闷哼声传了过来,似乎被这寂静的巷子扩大无数倍,震得白梦也耳朵有些发麻。

晚风夹杂着丝丝腥味传了过来,白梦也头脑冷静几分,她望着巷子尽头,声音哑的不像自己,“谈时琛,别打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重新恢复安静。

白梦也抬眸望着前方,光怪陆离又黑暗的世界里,他从巷子深处一步步朝她走来。

“遇到事了不知道开口?你一个女生冲这么前面干什么?我是不是有讲过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揽着?”

谈时琛语气冷到极致,他哪能不知道,她根本不是想制服他,她想同归于尽。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将她淹没,好像一个膨胀到极致的气球突然间被戳了个口,白梦也积攒了一晚上的委屈在这一刻被完全激发出来——

“你凭什么管我,我们很熟吗?”

白梦也脸上表情很淡,不似以往满满笑意。

——难道我想这样吗?

我想碰上一群流氓被骚扰,我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想养成这样的性格吗?

但这些她都没办法说。

白梦也明显是被逼急了,眼尾泛着红,拳头紧握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和人拼命。

谈时琛被她眼里的绝望猛地一刺。

两人对视许久,到最后,谈时琛弯下腰看着她,嗓音有些哑,“是我话说重了,你别哭,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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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宜城市局门口人流依旧密集,白梦也小小一只蹲在门口的大树边。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步履匆匆的,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在腿麻失去知觉之时,终于有个穿制服的女生从她旁边经过。

“您好,请问…”

白梦也本来就瘦,树荫把她整个包裹住,蹲在一边完全没有存在感,现在突然出声,把女生吓了一跳,“我天…怎么了?”

女生本来有点火的,但对上白梦也的眼神后再也发不出来了。

黑白分明的,焦急的,内疚的,多重情绪冲撞,强烈到让人挪不开眼。

白梦也扯出一个笑,“刚刚进去的那位,怎么样了?”

怕对方没印象,她又加了几个形容词,“高高瘦瘦的,脸…很好看,身后还跟了另一个男人。”

“啊”女警似乎想了起来,眼睛一亮,“挺帅的,哦不,挺好的,没多大事。”

“……”

白梦也长舒一口气,“谢谢。”

等谈时琛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

他环视一圈,淡漠的视线对上那道倩影时映出几分柔意,白梦也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脸颊苍白,昏昏欲睡。

男人身姿挺拔很是打眼,与他视线相碰的那一刻,白梦也立马站了起来,因为坐了太久,起身时身子还有些摇摇晃晃。

凌晨的警局门口人员依旧川流不息,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白梦也嘴唇动了好几次,却什么都没说,最终只是安静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谈时琛目送着她离开。

汪林目睹了这一切,语气有些愤愤不平,“连声谢谢都没有…”

他承认他之前对白梦也很有好感,但他更心疼他琛哥。

谈时琛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处理好了?”

汪林心里莫名发闷,“处理好了,你都找了池牧白出面,能不好吗…”

说真的,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谈时琛这么狠了,找了最好的律师,还动用了警局的关系,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揽了下来。

每一条,都是把对方往死里整,根本没想让他们从局子里出来。

“对了,还有主犯。”

谈时琛望着白梦也离开的背影,淡淡嗯了声,“她去解决了。”

汪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两人刚刚都没接触,他怎么知道白梦也去解决了?

他望着谈时琛微垂的眼眸,无声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谈时琛脸色很不好看,他不敢告诉白梦也,那些人比她想象的更加肮脏。

他们的目标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想直接毁了她。

让她背上案底,利用网络舆论彻底压垮她。

冰冷的审讯室里,卷毛一口黄牙,笑得癫狂,“全国最高学府的院花,网上知名画家,因为口角控制不住自己而杀人,应该挺不错的。”

“汪林。”谈时琛望着窗外不断飞逝的倒影,声音低冷,“那些人,别给他们留活路。”

“好,我来解决。”

怎么形容谈时琛这一刻的语气呢?

心疼,悔恨,克制。

汪林的东西还放在他家,上楼之后他才发现谈时琛胳膊受了伤。

应该是打架时被铁皮桶划到的,伤在左胳膊上,伤口挺深,殷红的血液滴了一路。

汪林提来医药箱,“我先简单处理下,明天去医院打针破伤风。”

“不用,没多大事。”

谈时琛望着窗外如墨的暗夜,情绪很淡。

他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让白梦也这么大动静,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琛哥,今晚给你打电话的,是她的室友吗?”

两人吃烧烤吃到一半,突然有个陌生号码打到谈时琛手机上。

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谁知谈时琛听完脸色微变,拿起外套就往附近巷子里走,汪林以为丢什么东西了,到东边尽头时,居然看到了巷子里的白梦也。

说真的,汪林看到白梦也当时那副样子被吓了一跳,眼神冰冷刺骨,那么羸弱的手腕却将一个成年男子牢牢锁在墙边。

哪有平时那副乖乖的样子?

汪林直觉白梦也这个人不简单,斟酌片刻还是说道:“琛哥,你何必呢?她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这样的…”

主动将责任揽了下来,请了好的律师,甚至还请了市局的朋友帮忙。

他和谈时琛认识十多年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一个很佛的人,可能自己的事都不上心,但这次却为了不相干的人,倾尽所有。

伤口处理完毕,谈时琛懒懒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没抽,就让它静静燃着。

烟雾缭绕间,他想起了在清吧遇见她的场景。

那天清吧恰好在放strawberries&cigarettes,他最喜欢的一首,旁边的朋友们都在想尽办法安慰他,他的思绪却早已随着声音飘了很远。

恍惚之间,他看见有人一袭白裙走了进来,高挑的,气质的,身上却带着特有的颓。

和他一样。

几秒后目光两人目光对上,可能他坐在角落,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看到了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往黑暗处挪了几分,让自己能更好的观察她。

等她走到了光亮处,看清她白净的小脸儿时,谈时琛愣了几秒。

当时汪林还问他在发什么呆,被他随便搪塞了过去。

小姑娘似乎是认识他,特意找了个靠他们近的位置坐下,眼神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直到在廊道遇见,她说是他的粉丝,却被他一眼识破。

想到这,谈时琛轻笑了声,眸光微亮,“谁知道呢?”

为什么这么做?

可能就是觉得这人有意思,也可能第一眼就惦记上了。

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他比白梦也以为的,更早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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