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大约有片刻功夫后,朱鹮蓦然睁开双眼,将已输入好的翡翠小牌,躬身递交给了那个刘师兄。
“现在应该刚好快到酉时一刻了。”
那人面无表情从朱鹮手里接过翡翠小牌,仰头看了眼天色,估摸说道:“该回去复命了。”
“嗯,确实差不多到时辰了。”
同样看过天色,特意将视线也从天空中收回的桓闰,如此向他问道:“刘师兄要回去向元长老交差了吗?”
“是啊,该回去了。”
说罢,他便开始自顾自的,收拾起了那些摆放在这原来程苇洞府前的办公桌椅。
“刘师兄慢走。”
看到刘师兄在收拾好东西后,一拍储物袋,将御空法器祭出来,趁着其还未踏上飞离的空隙,桓闰适时随口向他作辑告别道:“下次小弟定找机会,登门拜访。”
“好说,桓师弟。”
听到此话,刘师兄在转头去回应他时,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幻不少。
很明显,在对待桓闰这方面,刘师兄要远比刚才去应付朱鹮时,客气上许多,“那咱们回头再见吧,先告辞了。”
刘师兄从接手那报名小牌后,这全程里,他压根就没有再去多看过朱鹮一眼。
因此,即便现在就要跟桓闰告别,折返回元长老那里,刘师兄也懒得再和朱鹮说上半句话。
就这样,桓闰和他再寒暄客套几句后,便就和朱鹮一起站在那里,目送走了刘师兄离开此地。
“咱宗门的这些人,还真是把势利两个字,全都谱写到了脸上。”
桓闰等那位刘师兄,彻底从远处天际消失之后,这才表情变得十分木然,对着朱鹮皱眉说道:“民间的百态众生,恐怕也难与之相提并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鹮看他忽然露出一副如此冷漠地表情,非常不解道:“什么势利呀?”
“如果我没有这天灵根。”
桓闰不答反问他,“没有这种学习天赋,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待我?”
“他们?”朱鹮有些没反应过来道:“你是指刚才的刘师兄和杜...”
“不...”
摇头间,桓闰为他纠正说道:“我是指咱齐玄宫里的所有人。”
“你是在说大家啊。”朱鹮恍然道:“大家应该也会和现在一样非常喜欢你吧,毕竟...”
“阿鹮,如果你是想说我就算没有资质,也还可以凭借外形赢取他人好感的话。”
心知他想说什么,桓闰对朱鹮苦笑摆手道:“那你就错了,阿鹮。”
“嗯?”
被他这么直接一戳,朱鹮瞬间就接不上话来了。
“在齐玄宫生活的这八年里。”
桓闰看出他的无语窘境,适时开口转移说道:“让我看清了不少这修仙界的一些事。”
“什么事?”朱鹮顺着他这话的意思,下问。
“我若没有这些资质天赋。”
桓闰眼神中,饱含深意说道:“宗门能给予的待遇,是绝不会比你好上多少。”
朱鹮闻言,下意识就辩驳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
“大家都那么...”
“呵呵,他们从始至终喜欢的,就不是我,阿鹮。”
桓闰对他坦然说道:“他们所在乎的东西,一直就没有变过。”
“什么,这是何意?”
“齐玄宫和我这些年外出所见识过的其他宗门,从本质而言,并未有太大区别。”
桓闰凝视着远方,叹说道:“对于他们而言,那些拥有绝佳灵根潜质的弟子,才是最为核心宝贵的资源。”
“如果按你这样说。”朱鹮无法接受,“那我们这种的...”
“他们并不在乎。”
他将视线收回,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伙伴,无奈说道:“因为在那些宗门高层的眼里,像阿鹮你们这类弟子,其实就跟耗材没有多大区别。”
“你说我们跟耗材没区别?”
就算他再怎么迷糊不懂,在桓闰把这话说出来后,朱鹮心里终是被震颤到,非常不好受。
“对,就算将来和别的门派混战厮杀,把你们全部用光,那些高层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桓闰踱步越过他,来到程苇的洞府前说道:“因为优秀的人才难得,而资质平庸的弟子,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在世俗内,一抓一大把,耗材补充并不麻烦,所以高层长老丝毫不会在意心疼你们。”
被桓闰这么一番剖析实说,朱鹮愣怔在那许久,半晌不语。
并非真的不懂,朱鹮在外门住了那么长时间,自己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些。
原以为桓闰在宫主那边一心修炼,并不会对这些事知道太多。
未曾想,他竟是看得比自己还要透彻。
朱鹮在哑然一笑中,重新将自己的心情收拾好,走到了桓闰身边。
“我话说得有些重了,对不起。”眼角看到他走过来,桓闰主动开口说道。
“没有啊,你只是道出了实话而已。”
朱鹮朝他咧嘴说道:“就算情况是这样,咱们不也得在宫里继续生活嘛。”
“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阿鹮?”桓闰问他。
“咱们就算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
桓闰对此话无言反驳,他们若是贸然离开齐玄宫,且不说宗门反应如何,两人就算回到了外面,也确实没地方可去。
“好啦,咱把这话题打住吧。”
为了不使桓闰继续陷在这沉思里头,朱鹮适时提说起了另外一事道:“阿闰,我师父都去世六年了,为什么这洞府,到现在都还没被人接住?”
“这事,我之前曾有问过宫主。”
看他提起这个事来,桓闰也就顺着话头说开道:“他说因为宫里没有新长老被晋升提拔,无人可安排,所以,程师伯这处洞府就先暂时搁置到一边,将来再议。”
“这样啊。”
在得知宗门是这么个处理结果后,朱鹮脸上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也好,没有人接手这里,我还可以时常过来看看。”
“现在还会想起程师伯吗?”
“偶尔会想起他。”朱鹮追思道:“当时,我如果能阻止他别去参加那个什么狗屁交易大会的话,师父也...”
“阿鹮,这跟你无关。”看出他眼神里的没落,桓闰劝慰道:“全是那些混蛋的错,不是吗?”
“就算情况像你所说那样,但师父却也确实是因我而死的。”
朱鹮言语中带着自责,“他如果不是为了我的修炼,其实,根本就没必要跑那么远去采购子母碧凝丹。”
桓闰听着,只是轻轻拍打了下他的肩头,没有再出声言语。
“师父那天若是能没有去,也就不会再回来的时候,遭遇到那些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