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
“嗯？”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发现是小猪皮在叫唤。
“怎么了？”
“我俩个，到了下午该做什么呀？”
“到了下午？”刘公公略微沉吟了下，摇头道:“唔，之前不是说过了，你们下午就休息吧。”
“喔，那谢谢刘公公了。”小猪皮应声后，起身走开，他跑去菜园井边兴致勃勃地清洗食盒去了。
“你不一起去吗？”刘公公转看向王晋，看他手里拿着已经吃空的食盒。
“我等会再去，让小猪皮先洗。”王晋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向刘公公问道:“刘公公，刚刚那人，他是你的好朋友吗？”
“呵，你说伊辉啊？”刘公公莞尔道:“这个，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其实准确来说，倒更像是一种孽缘般的关系吧。”
“呃，孽缘？”王晋不是很理解他这意思，“那是什么呀，刘公公？”
“呵呵，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一种在寻常朋友以上的关系。”
“喔...”
“我和伊辉，还有内务府老赵，都是同期进宫当宦官的。”
“老赵？”王晋思索了下，“刘公公，你说的老赵，就是早上安排我们过来这里，那个内务府的赵公公吗？”
“嗯，他全名叫赵申安。”
“这样啊。”王晋点头道:“刘公公，你老家是哪里人？”
“老家？”
“对啊，老家。”
刘公公见王晋问起这个，有些意外自喃道:“你问我的老家么。”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小猪皮忙活的背影，咧嘴微笑:“很多年前我就忘了，自己老家是哪里的。”
“呃...”王晋闻言哑然，他留心看着刘公公双鬓微霜，头冠拘束下的后背上，那些头发也已经花白了不少。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似乎向刘公公提了个不该问的事情。
但仅是片刻功夫，刘公公便把视线收回，重新转看向了王晋，却发现他好像情绪莫名低落起来，不由纳闷道:“诶，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刘公公，刚才我好像...”
“嗤，我还以为怎么了，你这傻孩子。”
王晋正想对他说道歉的话，刘公公就把手搭在其后脑那里，揉了揉道:“这有什么可道歉，没事。”
说完，刘公公忽地从怀里掏出两份文书，其中一张递给了王晋。
“咦，刘公公，这是什么？”王晋拿手里仔细浏览了刘公公递过来的文书，不由好奇说道。
“我等会儿再解释哈。”刘公公说着，还顺便仰脖对远处的小猪皮喊道:“喂，小猪皮，你也过来一下！”
“嗯？”小猪皮寻声转过头来，发现是刘公公在房门口那里向他招手，便赶忙擦干净利落自己回话道:“噢，来了！”
人一溜烟就跑到了他跟前。
“刘公公怎么了？”
“喏，给你。”
刘公公信手也将他的档案给塞了过去。
“欸，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呀，刘公公？”小猪皮疑惑不解地看着手里那份文书，转问向王晋，“那个，王晋，你看得懂这个吗？”
“唔，我猜，这份文书里记录的，应该都是跟咱们有关的事情吧？”王晋这样回答小猪皮，但自己却也并不很确定。
“呵，王晋，你以前有上过学堂么？”
“没有。”
“那你怎么会看得懂呢？”
“以前在过年时，曾有偷拿家里头的五花肉去给村外学堂老先生，求他教练我写字。”
“这就难怪了。”刘公公把小猪皮那一份先给收回来，“那这上面的内容，你看得懂多少？”
“呃，也就一点点吧，我只看懂这文书开头部分内容。”王晋老实跟他交代道:“那有写我的名字，还有年龄，跟具体住址，其他就看不懂了。”
“不错嘛。”刘公公先小夸了他一下，然后才说道:“这两份文书，其实，是你们入宫当宦官的详细档案。”
“我们的档案？”小猪皮指着那文书说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呀？”
“主要登记入职和将来你们有外出公干需要的。”刘公公把王晋那份也收上来，“老赵下午事太多，忙不过来，就委托我帮忙先笔录整理好你们这些新入职的小宦官档案资料。”
“喔，是这样啊。”
“刘公公，我想问你个事儿。”
“你想问什么，王晋？”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看望爹娘啊？”
“嘿，你才刚入宫，就问这个。”刘公公被他问题给逗乐了，轻轻拍了下王晋的小脑袋，“你们只要在局里乖乖地努力做事，是可以有机会回家探亲的。”
“真的吗！”王晋听到他这么说，很开心说道:“谢谢刘公公，我们一定会在宫里努力用心干活的！”
小猪皮旁听着王晋和刘公公的对话，在得知只要在宫里好好做事，就能有希望回家探亲。
他也跟着开心不已地向刘公公点头附和保证道:“刘公公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在宫里好好干活的！”
“是吗，那我就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了。”说罢，他仰视天空，似是想到了什么事还没做完，低下头对小猪皮他们说道:“哎呀，本来是打算送完食盒就走的，等晚上再跟你们好好聊聊的，没想到，大中午被老伊那家伙一搅和，都把正事给忘干净了。”
“啊，那怎么办？”小猪皮替他担心说道。
“没关系，我现在去那边应该还来得及。”刘公公把两个人的食盒收走，虽然王晋都还没洗，但他也不介意，边向着大门急走去，边交代道:“就先这样吧，你们在局里好好呆着，我走了，晚上会再带饭菜回来。”
“好的，刘公公。”
在小猪皮和王晋他们俩目送下，刘公公快速地从司苑局大门那儿消失了。
“你这样骗那俩个小崽子，真的好吗？”
“嗯？！”
才刚走出司苑局大门的刘公公，冷不防地被这声音所吸引住。
“你怎么还在我这？”等刘公公把头偏转过去时，这才发现原来是之前早早离开的伊辉在对着他说话。
“哎，你可别误会了。”他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是走到半路，想起一件事来，这才折返回你司苑局的。”
“你都听到了？”
“啧，我可没那么无聊好么。”伊公公很没好气地斜眼看他，“我只是刚在要靠近你们身边的时候，凑巧听到了你那个承诺。”
“你后来不是跟他们说要出去办正事嘛，我就干脆出来等了。”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啊，伊大总管。”
“少贫嘴了，说正经的。”伊公公脸色一肃，对他认真说道:“渐平，现在京城外围州郡形势，已从你和老赵那天的醉酒胡言变成了现实。”
“是么...”
“自从泰王歌驾薨之后，仅仅不过短短数天时间，就连续有延王晊、清河王廾、奇王恦、柳王匸等诸位手握重兵的藩王，悄悄集结在京城周遭郡县，伺机而动。”
“你一个位处于深宫之内的太监，是怎么掌握到这种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