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手镯在哪?

楚云哲送七公主回去安置好,正要走,七公主突然开口,“哥,你今日所言,可是出自肺腑?”

楚云哲站在床前隔着层峦叠起的粉色帐幔看她,“哪句?”

“她始终是你三皇嫂。”七公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平静说道。

楚云哲淡淡收回视线,转身就往外走。

“哥!”七公主加大音量,“我只有你了,我不能看着你走上绝路。”

“所以,你今日才叼唆四皇子妃去昭文殿?”楚云哲停住脚步,背对她问道。

“对。二皇嫂说了,于丹青秘密回京,父皇又如此纵容她,定是有所依仗,恐怕对你不利。程府纵火案是四皇嫂指使,她本就担心程府想到是她,听闻此案交由于丹青彻查,益发惶恐。”七公主道。

“所以,你向徐慧串取口供,在于丹青面前刺激她,使她发狂,发起攻击。不料,于丹青泰然处之,她没有机会出手,你就临时起意,激怒她让她攻击你。你以身为筏,打翻滚烫的火锅,意图毁于丹青容颜,甚至,夺其性命。”楚云哲平稳陈述。

七公主静默少顷,直言不讳,“丝毫不差。只有那个贱人死了,或者废了,你才能神清心明。”

“愚蠢。”楚云哲冷哼一声,“被人利用,还如此心甘情愿,执迷不悟——”

“我知道!”七公主截断他,“我什么都知道!母妃说过,徐慧细白的牙齿下,长着尖锐獠牙!可是那又如何?只要能毁了于丹青——”

话未说完,就见楚云哲抬脚往外走,七公主一急,大声问道,“你真对她死心了?”

“无可奉告。本王只送你一句忠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动她。”楚云哲冷声说完,人已走到珠帘之外。

七公主愤恨地瞪着那一串串晃荡不止的珠玉长帘,“楚云哲!你对得起死去的母妃?!”

彼时的景辰殿,赵贵妃端坐桌旁,面容清寒,看着跪在脚边的四皇子妃,低沉着嗓音徐徐说道,“本宫看你,越发不像样了,受人蛊惑,任人摆弄,彻底失了心智。若说先前的留言属实,那么,楚云逸如此大张旗鼓的处置贺大将军,声称于丹青一直在北境,尔后,于丹青却出现在京城,这已与徐慧所言相悖。”

四皇子妃拧眉道,“母妃,您真的误会二皇嫂了,她与儿臣可谓患难之交,不会害儿臣的。三皇兄这样做,是因为对于丹青用情至深,不愿承认她已离他而去,且为了保护她。而于丹青先背叛殿下,后跟二皇兄,殿下不知此事,误以为她已回北境,故追随而去。”

“这也是徐慧告诉你的?”赵贵妃道。

“不完全是。今日七公主也是这般说的。”四皇子妃道。

“七公主?”赵贵妃轻嗤,“你既然知道她突然来找你,大有猫腻,为何没想,她是徐慧的正经小姑子,她也是受徐慧叼唆?”

四皇子妃道,“儿臣想过。但是母妃,众所周知,淑妃娘娘走后,七皇妹跟二皇兄夫妇走得并不勤密,二皇嫂有孕之后,她更是连一次也没去看过。在儿臣看来,她邀儿臣去昭文殿,乃是因为,她恨于丹青,知道儿臣也恨,特意与儿臣联手。”

赵贵妃目光凉凉,“如此说来,你今日如此失态,是刻意为之?”

四皇子妃颔首,“儿臣自知,在于丹青的地盘上,儿臣绝非其对手,且,凭父皇对她的袒护,北境王府、镇国将军府、安远侯府对她的支持,若是儿臣公然伤害于她,恐为景辰殿招惹祸端。七皇妹则不同,她素有刁横之名,又是父皇心爱之女,二皇兄与三皇兄更是积怨已久,她伤于丹青,不过是新添一笔烂账罢了。”

赵贵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抬起头来。”

四皇子妃应是,缓缓抬头,一下撞进她深幽如潭的眸子,愣了愣,轻声唤,“母妃?”

赵贵妃略微倾身,伸出精美华贵的护甲套抬起四皇子妃柔美的下巴,像评估一件全新的商品般来回端详。冰凉的触感让四皇子妃下意识皱了皱眉,转瞬又恢复常态,温婉的仰头看她。

良久,赵贵妃突然轻笑一声,放开她,“本宫先前纳闷,帆儿为何能容你三番五次地扼杀妾室子嗣,也不跟其他男人似的豢养外室,今日,本宫总算窥得一斑。”

四皇子妃猛地摇头,“儿臣冤枉——”对上赵贵妃了然于心的神色,她登时闭紧了嘴,下一瞬,又惊诧地望着赵贵妃,“您说,殿下没有豢养外室?”

赵贵妃柳眉微挑。

“那,城郊别院的女子是什么?”四皇子妃犹豫片刻,终是鼓足勇气问道。

赵贵妃看她一眼,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之色,侧身端起桌上的茶盏,垂目轻抿。半盏茶过去,才道,“十年前,本宫托兄长,为帆儿精心挑选培养之人,可惜,七夕那日,折损了一员。”

七夕,七夕,七夕……

四皇子妃霎时福临心至,脱口而出,“七夕那日,殿下没和于丹青一起?”

她的神色太过仓惶,使得赵贵妃也皱起了眉头,“本宫早已说过,帆儿和她并无牵扯。”

“可是,二皇嫂说她的婢女看到殿下和于丹青举止亲昵地出现在街头。”四皇子妃声音微抖,脸色绯红。

精明的眸子忽明忽灭,半晌之后,赵贵妃突然用力放下茶盏,冷沉着脸开口,“若本宫没猜错,最先散播流言,毁帆儿声名的便是徐慧。”

失望、心痛等情绪一下爬满四皇子妃的脸。少时,她的眼里又燃起了几簇希望的火苗,咬着唇瓣道,“可是母妃,殿下自从七夕受伤之后,便不曾召人伺寝。并且,于丹青北去之前,殿下让洋儿给她作了一画,殿下珍藏许久之后,才让儿臣给于丹青送了去。儿臣以为,或许,的确是于丹青。”

赵贵妃斩钉截铁道,“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葬送自己的声名和前程。”

略一沉吟,又道,“男人好面子,许是觉得丢了颜面,一时无心此事。至于你说那画,想必是主动示好,让他们放松警惕。所谓珍藏许久,不过是事忙,一时忘了罢了。”说完,心情甚好的笑了一下,“这不,一听楚云逸虚张声势,欲盖弥彰般宣布于丹青一直在北境,他便请命前去探望,为自己找回颜面。”

四皇子妃想了想,“您的意思,伤殿下之人,的确是北境王?若非因为于丹青,他为何要行刺殿下?”

赵贵妃轻瞥她一眼,“你忘了,楚云逸大婚,帆儿没出席?”

四皇子妃点头,蹙眉看她许久,突然眉心一跳,震惊的张嘴,“别院的女子养来作甚?殿下不是对皇——”

“芮儿!”赵贵妃沉声打断她,随后压低声音道,“你只需记住,帆儿去北境,是为了要于丹青夫妇性命,并非徐慧所说私会于丹青。”

四皇子妃慌乱地摇头,泪珠儿在眼里打转,“不对啊母妃!若,若真如此,殿下此去北境岂非危机重重?父皇说于丹青是受他密诏入的京,殿下并不能定北境王府无召入京之罪,而北境王,北境王与殿下已是不睦,他,他定会对殿下不利!母妃——”

“吴芮!”赵贵妃再次打断她,面露不悦,“你身为景辰殿主母,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四皇子妃攥着绣帕擦掉眼泪,抿嘴点了点头,哽声道,“是,母妃教训的是,儿臣知错。可儿臣,实在担心殿下。”

赵贵妃锐利的目光略过她,淡淡道,“在他出发去北境时,本宫便已派人暗中保护。帆儿一贯沉稳内敛,没有十足把握,断不会轻易出手。算算时日,皇上承认于丹青奉命入京的消息,应当快要传到北境了,帆儿知晓后,定会寻机返京。而楚云逸,也是个行事稳妥之人,在此之前,势必会替于丹青做好掩护,一时半会儿的,帆儿查不出什么来。”冷笑一下,又道,“权当,辛苦奔波一趟,为自己博得敬爱兄长之名。”

“还好,还好。”四皇子妃一下瘫坐在地,又哭又笑。

赵贵妃悬着眼帘打量她,话锋陡转,“听说,程府失火那夜,程家少爷正好外出应酬?”

四皇子妃眨了眨眼,睁眼看她。

赵贵妃正好看进她的眼里,“本宫记得,你母家兄弟与程家少爷私交甚密。”

四皇子妃突然瑟缩一下,感觉膝盖下的地砖冰得她周身血液都凝固了,怔忪地盯着赵贵妃精致中透着寒气的凤眸。

赵贵妃淡淡的看她良久,突然扯了扯嘴角,“本宫真是,低估了你。”说罢,起身,一甩阔袖,宽大的绛紫色牡丹暗纹袖摆扫过四皇子妃狼狈的脸庞。

四皇子妃本能地闭眼躲避,一阵馥雅馨香从鼻尖滑过,她立马抬手抚住左脸,试图缓解那里如同刀刻般的刺痛。

赵贵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说道,“想必,又是徐慧鼓动?”

她的姿态高傲又冷漠,这般笃定的一开口,四皇子妃顿时就阵脚大乱,同时又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地连忙磕头,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儿臣知错了!请母妃责罚!自从程少夫人死后,儿臣日日惴惴,寝食难安,恳请母妃帮帮儿臣!儿臣发誓,以后再也不听徐慧的了!请母妃帮帮儿臣!”

“帮你?”赵贵妃轻声笑道,“若是陈大人查案,走官府程序,本宫还能想想办法。眼下,于丹青请命彻查此案,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凤眸微眯,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灯笼,道,“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风影门又无孔不入,手段奇巧——”突地垂目看她,“连镇国将军府的小姐都敢动,也不怕被百姓口水淹死,这份胆识,又岂会需要本宫帮助。你若真为帆儿着想,必定知道,你该怎么做。”

“母妃——”四皇子妃绝望地望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优雅从容地走出房间,一下趴伏在冰冷的地上,声声痛哭充斥这间奢华的居室,消散在浓沉的黑色暮霭里。

黑夜终于过去,天光总算放亮,威严雄壮的皇城从沉睡中醒来,再现一派繁华昌盛。

于丹青趴在温软的拔步床上,偏头望着床前一张张担忧的脸,有气无力地道,“母亲,舅母,义母,表嫂,我真没事。冬天穿得厚,火锅又闲置许久,里头的汤汁少了很多,一月左右便能痊愈。”

“可是,会留疤啊。”沈嬛瞪着大眼,怒气难掩。

于丹青叹了一声,一头撞进褥子里,瓮声瓮气道,“表嫂大人,您已经说了不下十遍。只是可能留疤,但也可能不留不是?退一万步讲,真要留,再担心也没用啊。所幸是藏在背上的,不影响美观。要是王爷因为这个嫌弃我,那也不是真爱了是吧?既然如此,那我还管他喜不喜欢这疤?”

“青姐儿!”三位夫人同时喊道,声音里满是头疼。

于夫人道,“哪有女子把这些个情情爱爱挂嘴边的?”

于丹青比她还头疼,又侧头望着她们,“我怎么说你们都不放心的嘛!”眼皮一抬,“要不,我写信问问王爷,他到底介意不?”

“你这孩子!”唐夫人皱眉,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好生歇着,程府的案子还是交给陈大人,你别再为此劳神伤气了。”

“不可能。”于丹青道,“舅母,您就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并且很快就会有结果,绝对不可能让陈大人应付交差。”

安远侯夫人道,“亲家母,青姐儿说的对,此事落在陈大人手里,定是应付,草草结案交差,他不会也不敢追究真正的恶人,若男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唐夫人闻言,眼眶一热,忙背过身子,往外走了两步。

于丹青抿了抿唇角,看向沈嬛,“表嫂,表姐的遗物都收拾好了?可有异常发现?”

沈嬛道,“都收好了,没有任何异常。身边的丫头也说了,出事前,若男一切如常,没接触生人,没吃其他事物,没碰其他东西——”

她突然顿住,黝黑的大圆眼不停的扑闪。

于丹青神色一紧,“怎么了?”

沈嬛皱眉想了一阵,兀自摇头,“不会的,不可能——”

于丹青跟于夫人、安远侯夫人对视一眼,道,“到底怎么了?表嫂,你想到什么了?”

沈嬛突然转头看了下唐夫人的背影,砸了下嘴巴,低头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嗯,没事儿没事儿!”

于丹青眯眼。

安远侯夫人拧了一把沈嬛胳膊,“你这丫头,有什么事倒是说啊!”

“哦。”沈嬛点点头,又看了唐夫人一眼,支支吾吾道,“就是,当日皇后娘娘召我进宫给她打拳解闷,她看得高兴了,赏了我一对手镯,说是西域进贡来的,孕妇戴了再给孩儿戴,能为孩儿积福,手镯传递越多,福泽绵延越深,我,出宫后就直接给若男送去了。”

于丹青深吸一口气,沉声问,“手镯呢?”

“手镯……”见唐夫人突然震惊的转过来,沈嬛一个后退,撞到床架子上,呐呐地望着唐夫人,忘了说话。

“手镯在哪?”唐夫人盯着她,一字一顿问道。

安远侯夫人皱紧了眉毛,担忧地扶住沈嬛手臂,“嬛儿,你怎么了?说话呀。”

沈嬛点点头,双手伸进袖里,从手腕上褪了一对银质虎头手镯出来,摊在莹白的掌心,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头小声道,“这是皇后赏的,我没敢放在若男陪葬品里。”

“我看看。”于丹青伸手。

“哦。”沈嬛递了过去。

于丹青拿着手镯来来回回翻看了几遍,又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还给她,道,“婧霜,我背疼得厉害,传胡太医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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