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逃亡之始
郿坞堡垒距离墨山城并不算远，否则公孙仲也不会在短时间内集结军队完成对郭嘉的救援，众人离开墨山城后，很快就回到了郿坞堡垒。
不过军队并没有进驻堡垒，而是静静站在堡垒外，看着羌瘣等领导着的羌族与西域联军将郿坞堡垒的东西往外搬移。
郭嘉骑在骆驼背上，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墨山城方向，“快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郭嘉指的是谁。
“冒顿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了上来，这没有道理啊。”蒙恬看着身后空无一物的沙漠，有些难以相信敌人正在接近的现实。
“从他与日逐王一战就可以看出，此人极为善于分配兵力，那么在早就对我们有所防备的前提下，在周遭各国安排好人手就是应有之义了，这些军队及时响应他的命令，赶上我们的步伐并不难。”公孙仲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情况，随后看向了郭嘉。
“直接走还是在这里打一场？”
直接走，有更充足的时间，也许可以一路不用作战就回到中原，但是这样一支逃难般的队伍，回到秦国的结局，也未必能好到哪去。xuqi.org 海豹小说网
郭嘉看了一眼收拾停当的众人，没有回答公孙仲的问题，而是叫来了羌瘣，“你们羌族跟我回秦国，答应你的条件我一件都不会少，那些西域人呢？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羌瘣这些日子一直在替郭嘉担任与西域各国军队之间沟通的桥梁，现在郭嘉要撤退了，不清楚西域人的意思，自然要向羌瘣询问。
羌瘣不愧是古羌族族长，在公孙仲安排众人收拾东西时就猜到有这么一问，早早与几个西域军队首领商量了一下，此刻回答起来倒是对答如流。
“我们之前在战场上求生逃命的做法，匈奴和东胡都不能容忍，注定会被冒顿清算，所以跟着您是我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我们这些人愿意听从您的吩咐！”
羌瘣的话简直不能更得体了，前因后果分析的明明白白，让郭嘉知道这些人的困境，同时相信这些人的忠心，毕竟，匈奴降卒的死状他们亲眼见到了，连勇武的匈奴降卒都免不了一死，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弱小的背叛者了。
同时，羌瘣的话也留有余地，他敏锐地感觉到，郭嘉似乎对于这片土地还有些别的想法，那么，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西域人是否要到中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于到底怎么安排，就看郭嘉自己了。
郭嘉对羌瘣的回答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羌瘣，相信我，前往秦国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你有大将之姿，这片沙漠太小，太枯燥了，中原才是你的舞台。”
羌瘣听着郭嘉的夸奖会心一笑，看来，自己已经得到了中原人某些传承的精锐了。
夸奖过羌瘣后，郭嘉朝着远处忙碌结束的众人询问到:“我们就要离开西域了，你们中，有谁愿意和我前往中原，又有谁想要留下来？”
几个和默军关系比较紧密的统领赶忙用自己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喊到:“我们都要到中原去！”
“对，到中原去！”
就在众人热情高涨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想留下。”
乌岚等一心仰慕中原文化的人感忙四处寻找这个不合群的家伙，却发现，那个声音不是来自自己这边，而是从郭嘉身后传来。
准确地说，声音是从章邯的身侧传来，说话的，是章邯身后。
“哈桑？”章邯看到说话之人，眉头一皱，这人是章邯脱离大部队行动时击败的一伙盗贼，因为当时章邯还不太熟悉环境，就留了此人做奴隶带路，没想到在此刻，这个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奴隶居然开口了，这让章邯很是没有面子。
郭嘉饶有兴致地看着哈桑，他记得章邯曾经提起过这个人，此人据说还是某个流亡的匈奴贵族。
“你应该听明白了，我问的是那些西域人，不包括你，说说吧，为何突然开口呢？”郭嘉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哈桑却看到不止一个人已经默默抽出了武器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明白。如果不能给出让人满意的理由，今天自己就彻底完了。
“我不是想要背叛主人，而是我觉得，主人撤退的太彻底，对将来不利！”
郭嘉闻言眉毛一挑，“又来了一个聪明人，来，告诉我，怎么就对将来不利了？”
哈桑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主人不放弃这座堡垒，那么我什么也不会说，跟着主人前往中原就是了，毕竟，这些见识过中原阵法的西域军队，完全能够利用这座自带绿洲的城堡扎根在这里抵御东胡人，为将来主人再次降临西域做准备。
可是现在，冒顿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主人应该是算准了他不会留下任何和您有关的事物，会不惜一切代价拔除堡垒，所以才让大家搬走所有东西。
这样做人是保住了，可是您却失去了在西域的立足之地，墨山城王族虽然心向主人，可是他们连家园都没了，只剩一座驼城根本起不了作用。
所以，我就想，我可以留下，作为主人就在西域的眼睛，将来您再次出现，也不至于没有一个立足之地。”
“放肆！”乌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个机会，不觉有些恼羞成怒，“我们这么多人借助城堡都不敢说抵抗冒顿，就凭你，你拿什么对付冒顿！”
哈桑看了一眼乌岚，冷笑一声，眼中的鄙夷之色不加掩饰，不过当着郭嘉的面，还是心平气和地解释了起来，“正因为我没有城堡这样的后方，才没有束缚，一旦冒顿要对付我，我转头就跑，他能奈我何？”
“呸！像个到处逃命的沙鼠一样，你这样还说什么给大领主当探子探听西域的情报？骗子！”
哈桑对于乌岚的话是越发的鄙夷了，不过心中也未尝没有一丝喜悦，毕竟，这些人手上的兵力优势太大，导致他们的地位比自己一个奴隶高了太多，若是他们都和那个羌瘣一样有脑子，那自己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他们越是这么蠢，对自己越是有利。
乌岚不明白哈桑的打算，不代表郭嘉不明白，想想这些马贼盗匪是如何在匈奴和东胡对持的局面下生存于西域的，就能明白哈桑的意思。
那些表面诚服于冒顿的国家，暗中对郭嘉未必就没有一丝期待，正是这丝期待，给了哈桑机会，他是没有固定的后方，可是换句话说，整个西域都是他的后方，那些心怀鬼胎的西域国主，就是他最好的保护伞。
摆摆手示意乌岚不要继续为难哈桑，郭嘉语重心长道:“我误杀了西域使者，你的局面可能比想象中更加艰难一点。”
哈桑听到这话脸色变得狂喜不已，这代表着郭嘉已经理解并且同意了他的计划。
“无妨！之前跟着主人前去墨山城，我看到了主人杀人的手段，那不是人间的手段，是天神的责罚！他们勾结冒顿想要谋害主人被天雷击杀，这是上天保护主人的证明。
至于那些使者的护卫军，哼，想要活命，他们只会比我更加努力地证明，是上天杀死了他们保护的对象，否则，他们也没有活路了。”
郭嘉点点头，看得出来，这短短几十里返程路，这个哈桑已经思虑齐全了，“你需要什么帮手吗？”
这话就等同于最终确定了行动可以展开了，不等哈桑开口，章牧兄弟二人就抢着开口:“将主，让我留下吧！”
哈桑没有说话，这种独自就在敌后的事，派个监军也是正常的。
哪知道郭嘉的目光始终看向的是一个有些沉默的孩子，布朗尼。
乌孙国商队唯一的幸存者布朗尼在了解了商队遇袭真相后对冒顿的憎恨比任何人都要强烈，见郭嘉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布朗尼和哈桑留下，其他人，城门列阵，至少让冒顿知道我的脾气，不能这么狼狈地走掉。”
众人没有犹豫，转身离去，只留下哈桑和布朗尼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我没有多余的废话，做马贼还是商人，那是你们的事情，总之，我要你们在西域活下去，但是，眼光不要局限于西域，冒顿迟早会回到匈奴草原，如果那时你们还只局限于西域之地，我想，我这里也就没有你们的位置了。”
哈桑听后赶忙点头，这就算是行动指导了。
“还有，下次我看到你的时候，布朗尼必须活着，如果他死了，嗯，你也许会体验一把，比死还痛苦的感觉，相信我。”
哈桑顿时冷汗直流，他心中那点孤立这个少年的小心思立马烟消云散，中原人的可怕他是亲眼见识过的，他当然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郭嘉最后用温和的语气对布朗尼说到:“如果局面不受控制了，你就自尽或者自残，我可以保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冷漠的话没有让布朗尼心寒，正相反，他知道这才是自己生存的最大保障，毕竟，除了四处可见的敌人，身边这个盟友，也是自己生命的威胁。
“领主大人，我打算……”
“不用告诉我你们的打算，自己决定吧，哈桑，你弟弟潜藏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山洞，里面章邯存了一些物资和丝绸，够你们起家了。”
说完郭嘉转身就走，哈桑却彻底跪拜在了地上，弟弟的藏身之所，只有自己知道，郭嘉用这么一句话让他明白，中原人，比他想的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