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香烟袅袅，最后一个音符散开，陈若虚恋恋不舍的将手从春雷琴拿开，自信满怀抬起头来。
这曲《神人畅》发挥不错，他甚至还想再来一遍。
嗯？画风有些不对，姜林钟这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白予蔚表情更是如便秘一般：“小陈，有人评价听我琴身耳朵能怀孕，到你这，直接改绝育了”。
白止尘还算委婉：“之前我说让你精研音道，触类旁通，以求剑道上的突破，是叔叔考虑不周了，别往心里去。”
姜林钟比较善良，听了二人的话，叹口气，没再补刀。
陈若虚：……
若无其事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土，陈若虚站起身来，轻咳两声，试探性的说道：“刚刚没发挥好，要不，我再来一遍？”
“那啥，还是不了吧，时候不早了，该去晨练了”，白止尘打个哈哈，神情有些飘忽。
陈若虚：明明你才晨练完回来，找借口能不能不要这么烂。
姜林钟也说厨房的菜快要糊了，要去看看。
嗯，借口同样很烂，从进门到现在，见过的佣人就已经两手数不过来了，需要一家主母亲自做饭?
白予蔚眼珠一转，开始酝酿感情，陈若虚明白了她的打算。
这丫头，来时所说要耍无赖，用魂灵抵做破坏小湖的赔偿真不是在开玩笑。
这怎么行，我陈若虚的魂灵居然要一个小丫头撒泼耍赖来获取，日后称尊做祖了，再被人扒皮，让我情何以堪！
陈若虚赶紧拉住即将入戏的白予蔚，挡在就要离去的夫妻二人组前说道：
“叔叔，阿姨，无垢仙剑魂灵我很想要。刚刚所谈之曲，看得出，你们并不喜欢，若虚厚着脸皮还请两位再给一个机会，这次，我保证，会带给二位不一样的体验。”
陈若虚会的古琴曲不多，《神人畅》已是为数不多能够完整弹下去的曲子了。
不错，还有一首尘封在记忆里的曲子，他虽从未弹过，但是，旋律却从未忘记。
他仍记得第一次听到此曲时，那汹涌澎湃，万丈豪情的气势带来的悸动与震撼。
因为从未弹过，心存顾虑，所以之前所弹之曲是练过数次的《神人畅》。
但是现在不会了，看三位观众的表情，还有什么值得顾虑吗?
陈若虚不管二位是否答应，再次坐回座位说道：“叔叔，阿姨，予蔚，接下来这首曲子，或许你们从未听过，它来源于我的梦，曲名《沧海一声笑》”
所谓“大乐必易”，《沧海一声笑》便是这样的曲子，旋律极为浅显，是一首很容易上手的古琴曲。
陈若虚轻抚春雷琴，将每一根琴弦都仔细勾挑，细细分辨其音色、音响。
白予蔚看陈若虚的样子，不禁眉头微皱，这不成调的音符，还不如演一波黑心小棉袄，啊不，还不如再弹一遍《神人畅》。
姜林钟倒是眼前一亮，不同于之前紧张的状态，她听得出来，此时的陈若虚无比放松，倒是对陈若虚接下来的演奏稍有些期待了。
陈若虚已经找准音调，吐出一口浊气。
散挑七、六、五，四弦，勾三弦，少息。
《沧海一声笑》在这个世界，首次亮相。
姜林钟的眸子不受控制的亮了，宛若老饕发现绝世美味，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死死盯着陈若虚的手。
白止尘的音乐素养也不差，才第一句，就已经让他觉得无比惊艳。
陈若虚沉浸在着曲子里，想起穿越而来这几年，初为孤儿的仓惶，沦为乞丐的凄苦。
数年来，连绵不绝的世俗烦忧。
两世为人，浮浮沉沉，随波逐流。
苦海茫茫，如何渡?
何须渡？
任清风笑，苍生嘲，还剩一襟晚照陪我痴痴笑笑。
一曲终了，不觉热泪盈眶，陈若虚倔强的抹掉泪花。
这本该是一首豪情万丈，逍遥傲视的曲子，竟被他弹的孤寂苍凉。
这曲，不该是这样。
不去管听众如何，陈若虚拨乱琴弦，起手散挑七弦。
既不满意，再来一遍又有何妨？
这一次，陈若虚彻底放开了，人生一梦，何须做儿女态，喜怒哀乐，皆是红尘游戏。
笑得畅快，哭的肆意，由心而发的真性情才是不拘红尘的大自在。
右手扶滑琴弦，春雷琴泛音滚拂，激起豪情万丈。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陈若虚干脆放声唱出来，声如雏凤，清脆嘹亮，却又不乏豪情洒脱。
这一次，任他哭，任他笑，不再去刻意而为。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案上香烟袅袅，寂静无声。
“无垢的剑，归你了。”
良久之后，姜林钟恍若梦醒，神情复杂的看着陈若虚。
陈若虚闻言点点头，没有获得魂灵的喜悦，有的，只是挥不去的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