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初夏

仇正宏强忍着这口血,急忙吼道:“快!通令全军,就地围成方阵,以后勤车辆、杂物箱等物围成外围阵地。施放拒马,撒布铁蒺藜!”

看着一群手下将领,仇正宏指着四个参将下令道:“尔等四人,每人带4000兵马守一个方向,不得让鞑子突破阵地,违者军法从事!”

“末将领命!”四个参将神情有些慌张,抱拳而去。

仇正宏也来不及顾着他们,继续对同知道:“立刻急报大帅,我左军遇到鞑子主力,请求支援!”

同知立刻就去,仇正宏又道:“探马继续打探,全军着甲备战,要快!鞑子都是骑兵,二十里没有多少时间就到了!”

看着传令兵四散而去,仇正宏心里是又急又慌乱,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看着下属军官们一个个坐立不安,仇正宏怒道:“一群狗囚攮的们!这就怕成这个熊样了,老子告诉你们,越怕死越死快!”

瞧见他们一副紧张涣散的样子,仇正宏又气又无奈。没办法,这群人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连仇正宏的败仗都没有参与过。

“你们都去安抚军心去吧,免得鞑子还没到,士卒们就溃败了。”

待军官们转身刚离去没几步,仇正宏又冷声道:“记着,你等要靠士卒们力战才能等待援军到来。若是战败,你等父母家人如何?好好想清楚。”

看着全军慌忙地进行着临战布置,仇正宏有些说不出的沉重。好在刚刚拆了营寨设施,紧急简单地装上也是可以的,人多力量就大。

原本25000人的大军,仇正宏怎么也不该凑成一团地行进。但是败仗吃多了,他也就不蠢。仇正宏的部队纪律战力本来就堪忧,若是分成了三路行军,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所以仇正宏要求,左军全军必须分成5个纵列前进,也就是五路纵队。但是彼此之间视地形而定,远的不过数百米,近也就百来米。

不是仇正宏败仗打多了只会昏招,而是兵员太差,被迫如此。至于路上是不是踩坏了百姓的田就顾不上了,反正大军过路你还想有好事?不把你家房子拆了算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成想如今却歪打正着,碰见了鞑子大军,围起来构筑阵地防御也是方便许多。不然就这战力,鞑子骑兵一个冲锋,大军绝对没几下就崩溃了。

没有多少时间了,仇正宏不停地勒令全军将士加快修筑阵地。不是他不想退回去,实在是避无可避。

如果后退回清水河东岸,其实是不错的。但是,两万五千人的大军,辎重车马多少啊,很容易被鞑子半渡而击,到时候跑都来不及。还不如背水一战!

虽然乱糟糟的,但是简易的大营还是构筑起来了。也没有别的,就是一圈木栅栏围起来而已。再加上在栅栏外面把所有能放的铁蒺藜和鹿角都放出去了。

至于壕沟,那根本来不及挖。才不到两刻钟,瓦剌军的探马已经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周军的周围。

为了施工不被打扰,仇正宏派遣骑兵出去绞杀鞑子的探子,但是这些安逸太久,骑术堪忧的骑兵没有杀得了鞑子反而自己损失了几十骑。

这一下气得仇正宏把他们叫回来了,改派弓弩兵用弓弩掩护施工。效果勉强,但怎么说都比骑兵强。

不多时,一支大约1000人的鞑子轻骑来到了周军半里地的范围之外。鞑子围着周军营地不断地纵马奔驰。烟尘滚滚,给了周军极大心里压力。

这些骑兵绕了没几圈,忽然就听见隐约的雷鸣,继而逐渐成为轰鸣。满天烟尘告诉周军,瓦剌军主力到了!

“老爷!这...这可怎么办啊!”仇嘉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时仇正宏正忙着部署防御。

一听儿子的一脸衰气,仇正宏回头怒斥道:“住嘴!畜生!大敌当前,竟然扰乱军心,小心军法!”

哪料仇嘉也是求生欲暴涨,也没过过脑子,就出口道:“我不管,我要是回不去神京城,看你怎么跟我娘交代!”

仇正宏这正急着呢,忽闻儿子这大逆不道的话,想也不想,反手一耳光就把仇嘉扇得满眼冒星星。

“还交代?老子就你一个儿子么?若不是那蠢妇一味溺爱你,何有今日?你看看冯家的冯紫英、陈家的陈也俊也来军中了,哪个似你这般!

闹得老子有时候都恨不得想和这些仇家互换儿子养了!你这孽障要是不安分些,也不用回去了!”

仇嘉捂着火辣辣的胖脸,慢慢地爬了起来,垂头不语。眼见大将军对自己亲儿子都不当回事,诸将这才肃然些。

仇正宏可没想到有这个效果。他带唯一的嫡子上战场,除了学习父辈的一贯做法之外,也是这个大儿子实在是比自己当年还不成器。

年纪不大,带着一帮不知道哪来的恶劣少年到处逛青楼,欺男霸女,自己没少赔罪,没少被弹劾。他母亲还哭闹着不情愿儿子入伍,仇正宏也没惯着,大骂特骂了老婆一顿。

而瓦剌这边,拔秃阿其实晚了一天才领着大军过来围住仇正宏,才让仇正宏多“逍遥”了一天。无他,通过飞鹰他知道了野狐岭的战事,没有武军的动向,他轻易不会发动大军。

昨日傍晚得知了战事结束,虽然那支骑兵损失惨重,但是武军却并没有尾随其南下干预。

拔秃阿闻讯,方才欣然令大军休整一晚,今天一大早就领兵过来包围住了刚出营不久的仇正宏部大军。

但令拔秃阿没想到的是,仇正宏带人构筑了简易工事。嗯?怎么回事?

拔秃阿仔细想了想,随军的加图活佛提醒道:“知院忘了?有关仇正宏的情报上提到,他隐约有些善守的名头,只是被败绩所掩盖而已。”

“哦!原来如此。不怕,无非是多花着时间而已,手下是一群绵羊,除非他是腾格里,否则他能如何?”

......

野狐岭。

寺潭叶正在随着大军南下。武军昨晚庆功宴吃了不少肉,也该活动活动了。

战损的人已经被补上了。这里靠近坝上草原牧区,只要人数不要太多,武军随时可以从牧民中征召老兵进行补充。

某种程度上,昨天那一战武军也是阻止瓦剌靠近坝上草原,进而影响武国草原地区安全的一战。

“殿下似乎兴致不高啊。”高远格见寺潭叶意兴澜珊,遂问道。

废话,看了一地的残肢断臂,死尸脏腑,能吃得香才怪!寺潭叶也是在极力适应。当然,可不能照实回答。

“孤不喜吃马肉,口感不合孤意。”寺潭叶瞎扯道。

“殿下早说啊,不然我老高早就去打两只黄羊回来了。”

老高也是可爱,粗中有细的,说是给寺潭叶打,还不忘给自己也打一只。

“不可!将士们都吃马肉,怎么就我特殊呢,军心何在!”

高远格笑嘻嘻不说话。

费来正好打马过来,闻言笑道:“也是如此忍一下,等到了周国,叫他们怎么好怎么来!”

寺潭叶忽问道:“费将军,你原是蓝山卫过来的?”

费来摸不着头脑,如实答道:“是啊,原来是蓝山卫的指挥使,也才调任红云卫没多久。”

寺潭叶拍拍他肩膀,笑道:“难怪,守在漠北那天寒地冻的。哎,可得跟周军说好,给费将军整几个大同婆娘,也好暖暖费将军一片劳苦。”

费来大笑道:“哈哈哈!那末将就先多谢殿下了,整不好还能再给老费家弄出几个崽子来!”

诸将大笑不已,纷纷恭喜费来添丁有望,讨要喜钱。

“这位是......”看见费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壮汉,寺潭叶遂问道。

“哦,殿下,他就是策伦巴克,昨日带兵突击的重骑兵校尉。策伦巴克,快见过贝亲王殿下。”

“校尉策伦巴克参见贝亲王殿下!”铁塔般的策伦巴克翻身下马见礼道。他早就看见了萨满身前的这个少年,觉得身份一定不一般,果然!

“快快起身,不要多礼。孤昨日见你算是全军最勇啊,以后再接再厉!孤这里送你一把孤用过的铁骨朵,可不能嫌弃啊,送值钱的可就成了拉拢人心喽!”

众人皆连称没有,策伦巴克从高远格手里接过铁骨朵,再次拜谢寺潭叶赏赐。

这时,有传令兵来传达寺前布命令,让寺潭叶和费来过去中军。

到了中军,见人齐了,寺前布就示意申廉。申廉会意,拿出一张纸念道:“军报,昨日夜,瓦剌右翼额那阿部趁周军德胜口守军不备,突然猛攻德胜口。

周军守军听说大军前军龚和颖部15000人被围,人心惶惶,抵挡不住,弃关溃散开来。瓦剌军遂入关!”

听到这个消息,诸将都不意外,周军多是这个熊样。寺潭叶感叹道:“真是将也熊,兵也熊,若是坚守到底,鞑子都无甚攻坚装备,怕啥!”

寺前布笑了一声,道:“周军哪有那么多理当如此的,他们很快就会同意我们入关。传令,全军改为全骑兵,携带二十天口粮,南下德胜口。”

说完,他又对妥思他哈下令道:“由你部前军派人作为先导,负责大军安全,查探道路。”

妥思他哈肃然领命。他一向做事心细周全,以精准细致闻名于武军。

寺前布又对费来道:“你部炮兵及辎重兵等撤回桓州,以曼一师部分轻骑暂时补充,以免影响速度。”

费来当然没有意见,将要在异国他乡作战,当然是机动性最为重要,这可是保命的功夫。

散会后,寺前布叫住寺潭叶,忍不住地笑着说道:“叶哥儿,据报,陛下已经北上会宁府了。”

“知道啊,每年不都是这样吗?有何见怪的?”寺潭叶不解。

由于国土辽阔而且人少,又是各族杂居的复杂形势,武国不得不制作了类似于辽代以来的捺钵制度。

皇帝于夏季巡幸北都会宁府,冬季巡幸南京辽阳府,春秋则在长春府。主要内廷妃嫔宫人、朝廷重要军政大臣、诸皇亲贵族随同前往。

在巡幸会宁府、辽阳府最为重要。在会宁府期间,岭北及龙江流域各个部族的首领、酋长、萨满都要来觐见,皇帝要恩威并施,管理民族事务。

在辽阳府期间,草原上原兀良哈、布里亚特及鞑靼投诚过来的各个部落,其王公台吉也都要前来觐见皇帝,皇帝同样要施展手段,管理各部的大事。

主要也是要交流感情,这个制度是模仿前朝的,对于稳固边疆和各民族非常重要,要不是刚即位不久,寺毓敃估计早就按制执行了。

寺前布却笑道:“可是,太后却下了懿旨,让苑津郡主随行哦。”

“啊!我姐?叫她跟着去做什么,她在南京不是待得好好的么?”寺潭叶有种不祥的预感。

“咳咳......到底是年轻啊。太后把苑津郡主叫去,多半是看看弟媳人选嘛。俗话说,长姐如母,大姑子先把把关。”寺前布搭手到寺潭叶肩头,笑得都停不住了。

寺潭叶顿时有些心慌意乱,“哎...这...急啥呀!”

其实寺潭叶确实也有些准备,和英航霁、农君器、葛育、包同等人常来常往的信件中,他们都有提及。

但寺潭叶感觉这样太突兀,尽管他知道这是必然结果的。

寺前布是过来人,拍拍寺潭叶肩膀,“走吧,别想这些没用的。不如随我去查看军报和地图。”

......

神京城,皇宫。

“啪!”麻历照这回实在顾不得帝王仪态了,一掌拍在御案上。

“堂堂国门要道,5000大军守卫,一晚上就被刚被北朝击败的鞑子残军攻破了,朝廷颜面何在?每年那么多银子养着,要他们何用!”

大臣们无人做声,尤其是领军的勋贵们。文官们本来幸灾乐祸的,但是也不敢了,因为麻历照提到了钱。没错,就是他们贪了大头。

“咳咳...启禀圣上,老臣记得,德胜口吃空饷颇多,恐怕没有5000兵力。守军不是一个晚上,是不到半个晚上就被攻破了。鞑子残军名为残军,倒是实力犹存,据说还有7000余众。”

内阁大学士巫净出班奏事道,又打了周军的脸面几个巴掌。

麻历照更气了,“听听,朕都不忍听闻了!嗯?对了,王子腾呢?他在干嘛?怎么不见他的消息了,不是刚巡视么,怎么不见将此事回报于朝廷?”

皇帝正在气头上,没人愿意做声。王子腾的妹夫贾政更是心惊胆战的,汗水都湿透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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