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关于悲剧的片段

很快,数十名周军就把将军大铳抬了出来,“嘿哟嘿哟!”地把大铳架在了临时堆的炮台上。

“快!舂火药...插药捻子...装炮丸子...听老子的号令,放!”神机部队的军官不停地下令。

终于,赶在瓦剌骑兵回旋后重新整队,发起第二次冲锋之前勉强准备好了。士卒们把烧红的烙铁条点燃了捻子。

“滋滋......嘭!”

数十发铁球炮弹飞了出去,铁球旋转着装到了飞奔的战马,或者战马上引弓待发的骑兵。

数十名名瓦剌骑兵或被铁球砸碎身子,或被撞碎躯体的战马带着坠地。后面的骑兵无情地踏在了他们的身上。幸运的还能发出一两声惨叫,更多的只能无声地化作恶心的肉酱。

但这点战果,对于上千的瓦剌骑兵,并没有太大用处。瓦剌骑兵的箭雨又一次深情地落在了周军的阵地内。

看着不断地有受伤的士卒被抬进了伤兵营,指挥台上的仇正宏越发的心急。

他知道,鞑子发动总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也知道,周军的作战意志也越发地崩溃了。

“大将军,把其他火器都用上吧!”一个游击将军请求道。

哪料,仇正宏严词拒绝了:“不行!这只是鞑子的试探,我们的火器不多,要用来对付鞑子的总攻!”

看着下属们更加丧气,六神无主的,仇正宏也感到很无力。

“左军诸位,我等世受皇恩,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在到了报效朝廷的时候了!”

知道这些话没用,仇正宏又激励喊道:“我们的后面是中军,大帅只需半天时间就可以到了!”

这时候,什么皇帝朝廷恩典都是虚的,听到后面的话,众将官这才有些振奋,纷纷表态慷慨激昂的。

仇正宏不管,也管不了,他扭头计划准备第二道防线。仇正宏依然记得,当年他的部队攻入了武军的营寨,满以为武军会立刻溃败。

谁知,当年还只是一个中级将领的武军主将娄师敬竟然设置了第二道防线,而且两道防线之间的距离是那么奇妙。

仇正宏率领的军队大举涌入武军营寨后,被早已准备良久的武军精锐一个反冲锋,继而被像猪狗一样屠杀,或者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如今,他想要复刻那一个奇迹!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时,瓦剌人的军阵中,牛角号声大作!

“呜呜呜...”的号声让周军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除了北面,其他三面都是拿着皮盾的瓦剌下了马的精兵,他们全身穿着中亚风格的铁制札甲。

这些瓦剌兵前面的人推着临时制作的大木板,喊着奇怪的号子。后面的人则拿着弓箭掩护。

除北面,每一个面都有两千瓦剌兵,在一个万户的统一指挥下,向周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而同时每一面又有一千弓骑兵在一箭之地外游弋徘徊,待这些临时的步兵进入到一定的距离后,他们才跟进,用箭雨实施掩护。

鞑子吃饱喝足的,可有力气了!瓦剌步兵并不强于周军,尤其是这些由骑兵刚刚改行的临时工。

但是他们比这支武备废弛的周军内地兵马强,这就够了!

瓦剌兵不断地朝周军阵地推进,凶神恶煞的气势和杀气腾腾的吼声让周军丧胆!弓弩射个不停,但效果不佳。

眼看着瓦剌人把铁蒺藜越捡越多,仇正宏更是心里上火。不能让鞑子把铁蒺藜都捡完了,不然接着就是拒马不保。

要是这些防御设施都被破坏了,鞑子的骑兵不就直接冲击大营了么,还怎么坚守到援军抵达?

仇正宏急令神机部队用大铳攻击这些鞑子。“砰砰砰!”

大铳果然够给力,一炮过去,鞑子的破木板顿时就碎了。瓦剌兵被铁球打得不是惨死就是残废。

一个倒霉的瓦剌兵,甚至被一根破碎木板的尖利木刺刺中了脖子。那木刺破开他脖子上的皮甲,刺破了他的颈动脉。喷血如泉,这瓦剌兵就捂着脖子在地上打滚,没两下就死了。

但是周军的大铳数量非常不足,还得分为三个方向。即使是打出去了,周军一向感人的训练量也让命中率低得如同老童生中状元。

一句话:没啥用!

焦急的仇正宏左思右想,别说,还真让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敌人果然是最好的老师,仇正宏打算模仿武军,派出一支精锐反冲锋,阻止鞑子的行动。

“孙游击,你是军伍世家出身,生得相貌魁梧,体格雄壮,而且弓马娴熟,就由你带兵出战鞑子吧!”仇正宏下令道。

孙绍祖闻言,心中大骂不已,尤其是在心里将仇正宏全家十八代的女眷全都日了一遍。

“大将军,末将...末将...”孙绍祖还没有想好借口。

“孙游击有何为难之处?莫非是畏敌怯战?”仇正宏的语气越发冷酷。

孙绍祖急忙抓耳挠腮,想着怎么才能对付过去。

“去,把监军公公请过来!”

“末将...遵命!”孙绍祖一听仇正宏要把监军太监叫过来,赶忙答应了。那些没卵子的东西最是恶心了!

很快,仇正宏就命令负责各个方向的参将们凑齐了6000兵马,每个面都有2000人马。

但是先由孙绍祖在南面率领3000人马进行反击,看看效果是不是能各个击破,再做打算。

南面阵地后,周军的大铳一阵炮声大作!紧接着,2000名身穿锁子甲的周军步卒提着盾,拿着砍刀或者缨枪推开栅栏,朝瓦剌兵展开了猛烈冲锋。

周军的弓弩手在后面进行了一轮齐射支援。只能一次,不然就会连自己人也收拾了。

看周军冲了出来,后面游弋的瓦剌弓骑兵马上转到其步兵后面进行支援。周军弓弩兵也在仇正宏的亲自监督下对其骑兵进行压制。

仇正宏的两个眼皮子跳得厉害,他总觉得周军步卒不是很给力,无法学到武军的精髓。他绞尽了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化险为夷。

“杀呀!”

周军凭着一股血勇之气和瓦剌步兵碰撞,绞杀在了一起。

长枪兵挺着长枪;刀盾兵提着盾,用战刀劈砍。既然到了战场,周军士卒没有选择,不得不奋力拼杀。

孙绍祖提着一支铁矛,在胸前挥舞两下,就将铁矛准确的刺进了一个瓦剌兵的脖子里面。锋利的铁矛透颈而入,又拔了出来。这个瓦剌兵捂着脖子惨叫着就倒地挣扎。

为了防止瓦剌弓骑兵的箭雨覆盖,仇正宏特意将周军进攻的阵型布置地比较松散。却不料,这正好让瓦剌人有了更多挪腾的余地。

瓦剌兵们在千户普拉忽固的率领下,相互结成阵型,突进反杀周军。尽管是骑兵的阵型,但是奈何周军连阵型都不熟练,被杀得步步后退。

一个周军千户的胸口被瓦剌力士的铁枪破掉了一层甲胄,露出了肥白的胸腹。但这个周军千户已经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逃跑了。

一杆粗大的狼牙棒就在他的胸口砸出一个血淋淋的大坑。他无力地倒了下来,一头栽在地上,大口地呕着血,逐渐没了声息。

本是主动出击的周军节节败退,眼前的惨状让仇正宏又一次感受了绝望。瓦剌兵正在跃过地上倒了的一地尸体,疯狂地砍杀那些落在后面的周军士卒,周军却一排一排地往回退。

一些周军军官明白越乱死得越快,勉强纠结了一些士卒想要挡住鞑子,重新稳住阵脚。然而,每当他们纠结了一小股的士卒,瓦剌人又把他们给杀散了。

孙绍祖怒喊一声,把自己的身体侧斜了一下,躲过了一刀。一个瓦剌悍卒举着弯刀,快跑两下,猛地跳起来凶狠地对着孙绍祖的脑袋就砍了下来。

孙绍祖举着祖传的宝刀挡了上去,“呛啷!”的一声响,两把刀已经碰在了一起。瓦剌人巨大的压力让孙绍祖的双脚支撑不住,猛地后退了几步。

不料,旁边的瓦剌兵已经把孙绍祖的亲卫杀散了,他两翼空空。一个瓦剌兵把狼牙棒一横,朝孙绍祖扫了过来。

孙绍祖被两面夹击,一时顾不过来,也来不及阻挡。瓦剌兵的狼牙棒重重地击打在孙绍祖的左腿上,将他的左腿大腿打得血肉模糊。

“啊!”

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重大的战事,惨烈的厮杀本就让孙绍祖胆寒。凭着自己的功夫硬着头皮打了小半个时辰,这一下实在是撑不住了。

几个孙绍祖带来的亲信家丁拼着不要命击退了这两个瓦剌兵,把孙绍祖一拉着就往后走。

瓦剌人又上来把孙绍祖的将旗夺了过去。看见主将的旗帜倒了,这下周军彻底地崩溃了。

死亡和绝望的心情在周军中不断地蔓延,一个又一个同伴的倒下让周军不顾一切地往后溃退,只求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可怕的战场。

扔掉手里的周军人头,普拉忽固提起一杆长枪,挥舞着就向前面砍冲杀。周军在溃退,瓦剌兵就在后面追杀。

仇正宏以他毕生能知道的最难听的脏话骂着这群败军,各色生殖器从他的嘴里乱飚着。

“快!快关闭营门,拦住那帮狗娘肏的球囊!不能让鞑子跟着进来,不然谁也活不成了!”

忽然,大地在颤抖,成千上万的铁蹄踏在大地上发出的声音。是瓦剌骑兵跟在步兵后面即将冲了过来。

溃败回来的周军不断地打砸着栅栏,绝望地叫着嚷着。恐怖的人潮就像从山火中逃离的禽兽冲击着栅栏。

而里面的周军自然不可能开门。眼看着鞑子在后面越杀越狠,败兵们只好自己动手撬破了栅栏。

不多时,栅栏就坍塌了,一道又一道缺口不断地出现在败兵们的面前。败兵们来不及欢呼,疯狂地朝大营里面逃跑。

里面的周军惊恐之下一个接一个地砍杀这些败兵。败兵们自然不肯等死,也对砍了起来。

仇正宏无力地一声叹息,令后面预备队参加砍杀溃兵。溃兵们本来就被鞑子杀了不少,此时再遭到友军的砍杀,一批又一批地倒下。

没等周军缓过劲来,瓦剌兵就到了。数百名瓦剌步兵顺着溃兵们打开的缺口攻入周军阵地。溃兵们遭到前后夹击,很快就死伤殆尽。

而后来的周军看见如狼似虎的鞑子,才接仗了几下,就成了新的溃兵,不断地朝大营里面溃逃。

沿着步兵稳固的缺口,瓦剌骑兵在托巴·那的率领下如同决口一般大股大股地涌入周军的营地。

有了南面的溃败,东西两面迅速被突破。周军顿时兵败如山倒,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大体上朝北边而去,因为那边没有鞑子攻入。

瓦剌骑兵如狼似虎地冲进这群如同受惊羊群的周军之中,雄壮的战马野蛮地从周军士卒身上践踏过去。

鞑子举着弯刀左右劈砍,依靠战马的速度轻易地将一颗颗周军的人头砍下来。鞑子所至之处就是惨叫和血肉横飞。

惊驴一般乱窜的周军也加快往北边溃逃。万户塔索大声呼喝着,如同割麦子一般割取着这些失去秩序和组织的周军的性命。成千上万的瓦剌骑兵将那些微弱无力抵抗的周军全部砍杀。

无边无沿的溃兵布满营寨北面的空地,仇正宏已经放弃了指挥,因为他已经事实上失去了对这支军队的控制。

仇正宏领着仅有的2000骑兵和军官们就要渡过清水河向东撤退。眼看鞑子骑兵就要追来了,仇正宏看看没有什么要再顾及的了。

刚下令出发,亲卫就焦急地提醒道:“大将军,嘉哥儿没有跟来!”

仇正宏大惊,顺着亲卫的指示看过去,只见儿子仇嘉带着几个亲信,正跪在一处高地上高高地举着白旗。

“孽畜!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滚下来,回去再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惊怒交加的仇正宏吼道。

哪料仇嘉听了却抬起头来,凶狠地朝他老子吼道:“孽畜孽畜!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有的畜生!任你打骂,做什么都要管!

非逼我做那些没意思的事!老是读书读书,你知道我多难受吗!反正回去也是生不如死,我傻吗我跟你走?”

看着面目狰狞可怖的儿子,还有仇嘉那血红的眼睛,仇正宏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这个儿子一样,呆呆地看着。

仇嘉却不愿意再看这个给他带来生命和随同生命一起带来的阴影的男人,把头扭向汹涌而来的瓦剌骑兵那里。

“孽畜仇正宏,你等着吧,我会证明出来,我仇嘉能多厉害!你快滚吧,我看见你就......”

闻着不远处的血泊和各种内脏的气味,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仇嘉实在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此景看得仇正宏有一丝习惯性的心疼,但是没等他发觉到自己内心的疼爱,就又看见仇嘉转过头来,伸手进脖领子里,一把扯出了一个闪亮亮的物件,朝着仇正宏扔了过来。

扔完后,仇嘉怒吼道:“听明白了吗?我仇嘉受够了!以后和你仇正宏再无关系,恩断义绝!”

“噗!”

仇正宏突然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弥漫了他胸前的一片空间,染红了胸甲和战马的脖子。

“大将军!”

“老爷!”

......

众将领和亲卫急忙扶住仇正宏,谁也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众人扶住昏了过去的仇正宏。

眼看着瓦剌骑兵越来越近,副将、山东提司佥事陶世才急忙下令道:“你们照顾好仇兄,其他人继续突围,快!先离开这个险恶之地再说!”

周军骑兵向东奔驰而去,突入东面的瓦剌步兵一样被骑兵打得晕头转向。即使周军骑兵战力堪忧,也不是瓦剌的临时步兵可以阻挡的。

等瓦剌步兵骑上战马变回骑兵,周军已经渡河而去了。清水河本来就不算深,此时雨季未到,战马自然可以踏过。

仇嘉其实看到了仇正宏吐血昏倒,冷酷的眼光微微有些颤动。但马上被耳畔奔腾的马蹄声给惊回来了。

“大汗!大汗!不要杀我,我仇嘉是向着咱们大元的!我是忠臣啊!”

......

瓦剌军其实在北面已经布置了上万骑兵,等周军溃兵刚逃出了大营,却发现前面有一支衣衫不整的鞑子骑兵。

是草原上的那支鞑子骑兵!

此时,两边有无数的瓦剌骑兵也正在如潮水一般的冲了过来。前、左、右共有一万多等候已久的精锐骑兵,三万多匹战马,严严实实,越来越近。

而周军溃兵已经绝望到极点了,望着狼骑逼近,听着蹄声如雷,全都死寂般的没有动丝毫。

终于,一个小兵颤抖着跪下来伏首,然后是两个三个...,最后所有周军溃兵都跪地乞降。

“吉赤玛,我们需要奴隶来耕作和放牧,还有一些工匠的事情,把这些俘虏押回去渡口堡吧。”

“遵命,知院大人!”少师吉赤玛抚胸领命道。

周军降卒实在是多,瓦剌人又要押解他们收拾周军的辎重粮草物资等,忙了一个时辰才粗略地把东西收拾好。

而周军骑兵其实也不好过,吉赤玛发现周军骑兵突围后,命令南面抽出两千骑兵前去追击。

周军骑兵骑术自然赶不上瓦剌骑兵,躲过了那些临时当步兵的瓦剌兵,没想到还有其他鞑子追来!

周军为了活命,也是且战且退。奈何技不如人,马不如人,人不如人!周军不断被瓦剌骑兵击落下马。

正待绝望之际,忽然发现前面有周军的探马不断出现。周军仔细一看,是京营的探马!

“中军就要到了!弟兄们,有救了!”陶世才大喊道。

不一会儿,周军中军的5000京营骑兵就赶到增援了。双方对战了一个回合,互有伤亡。

瓦剌骑兵觉得周军人多势众,自己又师老兵疲,遂撤退回去报信。

过了半个时辰,周军中军终于赶到,在清水河东岸整齐地列阵。旌旗猎猎,声势雄壮!

而西岸后一里处,一万名瓦剌骑兵也针锋相对地列阵。

周军新败,左军覆灭,士气很是低落。瓦剌人大胜,气势逼人!

正待双方要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两军的探马同时将一份最新情报分别递到了程钦清和拔秃阿的手中。

看完情报,拔秃阿没有了大胜的喜悦,心情凝重。而程钦清则一扫左军覆灭的晦气,大笑三声。

两刻钟后,一道烟尘自北方滚滚而来,马蹄声从隐约可闻到如奔雷鸣响。

一万余名骑兵在北方形成了黑色的浪潮,排山倒海般地向周军和瓦剌人的军阵开了过来。

寺前布和寺潭叶率领的武军大军终于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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