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姜纭并没有注意到秦暮表情的异样，艰难地说道：
“《黑暗黎明》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款真正实现全浸入体验的VR游戏，虽然在近十年来，这款游戏的玩家越来越少、乃至于消减为零，可《黑暗黎明》在游戏史上的地位却不可撼动。”
“这和最近的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秦暮强忍着内心的讶异，沉声问道。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如今的所有游戏公司，虽然在表面上宣称自己独立开发了一系列VR游戏，可它们旗下每一款VR游戏所使用的游戏引擎，却全都抄袭了当初的《黑暗黎明》。”
“什么？！”
秦暮大惊失色。
对于一款VR游戏来讲，“游戏引擎”可以说是最核心的技术要素，说到底它就是一堆极端复杂的程序代码，能够执行图像渲染、物理引擎、人工智能、动画音效等一系列任务。
在某种意义上，如果两款VR游戏使用了完全相同的引擎，那它们甚至可以说是同一款游戏。
两者唯一的区别，恐怕也仅仅在于游戏剧情的差异了。
“难道所有VR游戏都脱胎于《黑暗黎明》？”
秦暮细思恐极。
“是的，没错……”
姜纭费劲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虚弱地说道：“这绝对是各大游戏公司全都想竭力掩藏的秘密，毕竟它牵扯到了专利抄袭的问题，一旦被揭露，除了开发《黑暗黎明》的星海集团以外，其他所有公司全得倒闭。”
“那星海集团为什么没有起诉呢？”
秦暮疑惑地问道：“它就任由其他公司盗用自己的专利？”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但它并不重要……”
姜纭摇了摇头，凝重地说道：“真正重要的问题在于，我强烈怀疑《黑暗黎明》所使用的‘柏拉图游戏引擎’具有严重的BUG、甚至是安全隐患！”
“因此，任何搭载‘柏拉图引擎’的VR游戏都会产生可怕的漏洞，它们会严重摧残玩家的脑神经，让他们记忆错乱、主动自杀、手足相残，甚至变成那四位大妈一样的疯子！”
“嘶……”
秦暮倒吸一口凉气。
他只听说过“柏拉图”这个大哲学家的名字，但他从来没听说过所谓的“柏拉图游戏引擎”。
“所以……你最近想要调查的，其实是这款‘柏拉图游戏引擎’？”
秦暮鼻翼微耸，肃然问道。
“是的……”
姜纭苦笑一声，两颗残缺的眼球血泪交错，令秦暮不忍卒视。
“只可惜，我注定完不成这个使命了……”
她长叹一口气，浑身僵硬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她快要撑不住了。
她只能竭力把自己的皮包塞到秦暮怀中，似乎里面收藏着什么重要的文件。
……
半晌之后，电车准时到站。
秦暮提前拨通了报警电话，无人驾驶的电车刚打开车门，一群警察医生就冲了进来。
人潮汹涌之中，秦暮突然感觉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低头看去，却见姜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他挤出一道笑容。
“这位先生，我能信任你吗？”
姜纭躺在担架上，一字一顿地呢喃着，血肉模糊的眼神似乎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嗯？
秦暮的眼神顿时一凝。
你能信任我吗？
我也不知道啊……
那也得看你想让我干啥啊……
“姜小姐，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秦暮能办的，肯定给你办，不能办的，姜小姐也能体谅我的苦衷。”
“嗯……秦、秦先生……”
姜纭的嘴角微抿，紧紧攥住秦暮的手，用一种坚强却又痛苦的嗓音嗫嚅道：
“我们都是要死的，没有人能例外。”
“所以……还请先生千万不要为我悲伤……”
说完这句话，她就彻底失去了动静。
淦！
秦暮猛地一跺脚。
这算是哪门子意思？？？
“我们都是要死的，没有人能例外，请你千万不要悲伤。”
这就是姜纭宁死都要说出来的东西？
她费这么老大劲儿，就是为了让秦暮不要为她悲伤？
闹呢？！
秦暮现在可以说是彻底懵逼了。
“医生同志，她还有可能被救活吗？”
慌乱之际，秦暮朝身旁的一名医生问道。
“不好说，她伤势太重了，就算救过来，至少也是大范围截肢、重度残疾。”
听到这话，秦暮微微摇头。
他必须把姜纭救活。
哪怕为此动用他的“现实修改器”。
这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秦暮绝不能任由她死去。
……
……
夜晚九点半，秦暮被带到了警务厅的一间办公室。
面前，十多名警察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坐在中央的那名刑警喝了一口茶，沉声说道：
“秦先生，经过我们警务厅技术人员的痕迹检验，我们已经排除了您的作案嫌疑。”
“虽然那辆电车的摄像探头被作案团伙提前毁坏，但案发现场的指纹、脚印和生物信息还是足以构成她们杀人的证据。”
呵呵。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秦暮哂笑一声。
他当然不是杀人凶手了，他可是见义勇为的良好市民。
实话实说，秦暮现在憋了一肚子火气。
“警察同志，我说话可能有些不太客气。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那四个疯子携带着极度危险的化学制剂，你们就这么放她们通过了安检？！”
“你们是不是应该负一些责任？！”
“是是是……”
中年刑警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毫无推辞的意思：
“我们刚才已经审问了车站的警察以及安保人员，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压根就没有检测那个盛放固态氟锑酸的骨灰盒。”
？？？
秦暮愣了。
这是在搞笑？
“唉，是这样的。”
中年刑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时没人知道那四名乘客是精神病患者，车站保安看到她们全在哭泣，手里还捧着亲生女儿的骨灰盒，难免产生一些恻隐之心。”
“秦先生，我们绝对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但您换位思考一下，四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中年阿姨，每个人都刚刚丧失儿女，骨灰盒上还贴着孩子的黑白照片，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忍心打开骨灰盒检查一遍啊？”
这话说的倒也在理。
秦暮微微抿嘴，怒气值消减了一点。
轻轨电车本来就是极度落后的交通工具，车站的安检设备也相对简陋，只能检测出易燃易爆的物体，而不能检测出氟锑酸这种强腐蚀性物质。
因此，想要提前将其截获，只能人为开盒检验。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安检员会要求乘客喝一口随身携带的饮料。
因为一般的检测仪无法辨别强酸，只有乘客亲自喝一口，才能发现端倪。
从这个角度来讲，安检人员的做法倒也不算离谱。
他们还能咋办呢？
要求阿姨把自己亲生女儿的骨灰吃一口？
真要是这么做了，那TM才叫离谱。
只能说，四名大妈人虽然疯了，但智商绝对在线。
这种杀人的套路，简直是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