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要下雪了，一夜之后，气温骤降。
竹西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眼睛离开电脑屏幕，道：“明明就比昨天低了两度，怎么感觉像是低了二十度？”
“大概是你忘了穿毛衣吧。”沈周看着一身白色羽绒服的竹西，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换上了羽绒服，就算不穿毛衣也没问题，然后就只穿了件比较薄的内搭，感觉到更冷了一些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许吧...我一直都是穿大衣的，终于换上了羽绒服，还以为会更暖和，看来我还是太看得起它了。”
“回去把厚毛衣换上吧，教室里没有暖气，你这样不行的。”
竹西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倒不是因为冷，而是这样有些舒服，“明天再说吧，下午我就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
沈周把散落在别处的几本书放回它原来的位置，随口问道：“那位音乐老师...教育局是什么态度？”
“和你说的一样，教育局本打算让学校辞退她以儆效尤，不过学校也算干了件人事，校领导帮她求情，说音乐课是这学期新开的课程，老师也是刚毕业的学生，不懂得怎么上课也是情有可原...最后的处分是写书面检讨，并且今年的奖金也全都扣掉了。”竹西还算是比较欣慰了，校领导最后还是没有放弃音乐老师，把她保了下来，这个结局也可以接受了，处分是小事，工作丢了才是大事。
“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相信那位音乐老师也可以接受。”
“嗯，我今天和她聊天的时候，她还有些庆幸，说要是工作丢了的话那就真的有些绝望了。”
沈周说道：“我是没想到学校居然会给她求情...在我印象里，我们的这个母校不当人的概率可太小了。”
他记得很清楚，高三的时候，有两个高二的学生谈恋爱被抓，无论家长怎么求情，学校还是把这两个人开除了；而另外一个高一的学生和班主任顶撞，差点在教室里大打出手，最后连处分都没有，其中什么成分自然不言而喻。
秋露中学虽说是沈周的母校，感恩的同时，他其实也有些不爽，因为这个学校确实很爱搞形式主义，而且双标严重，很多老师对待成绩好和成绩差的学生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庆幸的是沈周当初的班主任老戴虽然被戏称为校长的狗腿子，但不得不说他真的做到了公平公正，无论成绩好坏，家庭背景如何，在他眼里都是一样，从来不会区别对待；而且他对学生是真的很好，像是端午节、中秋节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节日，他都会自掏腰包给学生们买些吃食。
可以说如果不是遇到了这么好的一个班主任和那些可爱的同学们，沈周就真得对秋露中学没什么太好的印象了。
竹西虽有同感，可她现在也是秋露中学的老师，有些话她是不好说的，隔墙有耳。
“好在校领导把音乐老师保下来了，要不然真的挺让人失望的。”
“就是以后再想要上课的时候给学生们看电影，就很困难了。”
“我的课还好，因为一些美术鉴赏视频是可以看的，这些东西虽然学生们不一定看得懂，但至少可以拓宽一下视野，再不济也比教科书更有趣吧。”
沈周笑道：“那倒也是，对于学生而言，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有趣。”
他记得小学初中的时候，一听到那节课不上了，出去搞卫生，学生们就开心得不得了。可仔细一想，沈周忽然想起来一些有点傻的片段，小学的时候在村里上的，那时候老师家里种的也有庄稼，于是在农忙的时候，有些老师就会喊学生去给他帮忙。他当初就帮语文老师掰过苞米，也帮数学老师拔过花生。
我当初怕不是个傻子，在自己家地里干活的时候就要死要活的，好像是受了什么虐待；帮老师干活却是来劲得很。
不提也罢，越想沈周越觉得小学时的她是个智障。
“对了，晚上你去把我买给果果的的零食送过去吧，老是放在家里的话，我都忍不住想吃了。”竹西一看到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就忍不住想尝尝是什么味道，这两天忍得老辛苦了。
沈周点点头，道：“嗯，一起去吧，晚上我早点结束，送完回来我们去吃火锅。”
“火锅？这么说我昨天的表现你还算满意咯？”
“还好吧，差强人意。”
那销魂蚀骨的感觉...还是不夸的好，给她更进一步的动力。
竹西有些丧气：“我都这么努力了，你才勉强满意？”
“你都问了，那我自然要实话实说咯。”
“实话实说是吧，那我也坦白吧，其实你给我的感觉...一般。”
沈周深吸了一口气，道：“有必要这么互相伤害吗？每天求饶的都是你，你什么时候见我先认怂过？”
“咳...我得回去休息了，你好好看店吧。”
“你别跑！把话说清楚！”
竹西才不搭理他，一溜烟儿就跑出来沈周的视线。
沈周气得牙痒，什么叫给她的感觉一般，明明我也很努力了好不好！
算了算了，晚上在证明自己吧。
.......
“吴主任，陈缘她以后还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吗？”
城中医院，吴主任的办公室里，梅叶眼睛通红，面容憔悴，他和陈缘在上午都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磨炼。
吴主任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可梅叶继急需一个答案，愣是没看到他的动作。
“像今天上午就是排异期的一种症状，身体免疫系统在排斥异体细胞的时候，会发生一些并发症，比如说皮疹，呕吐腹泻，发热出血等，发生时人体却是会比较痛苦难熬，更多的是一种心里作用。就像有些病人排异期出血，他会以为是手术失败了，因为手术前后都会有这种情况。”
“发生的频率是不可控的，这个要看自身免疫系统对异体细胞的接受程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陈缘排异期的并发症还是比较轻度的，她有很强的求生能力，而且也请相信我们医院的治疗水平，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都会以治病救人为本。”
“也需要你们家属照顾好病人的情绪，平时在饮食上可以多注意一些，一会儿我把一些对排异期比较是和食用的食物列出来，可以让陈缘经常食用。”
听完吴主任的话，梅叶放心了一些，拿过他列的单子后，道了声谢便没再打扰。
上午突如其来的事情梦魇一般始终缠绕在他心里，梅叶亲眼见到了陈缘被病痛折磨是的凄惨样子，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缘每一次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嘶喊，紧攥的拳头，蜷曲的身体都像刀子一般深深刺进他的心里。
梅叶恨不能躺在病床上忍受这一切的是他，可是除了眼泪，他什么都做不到。
回到病房，陈缘还在睡着，护士给她打了一针止痛，这才能让她安睡一段时间，看着她苍白的脸，梅叶又是一阵心痛。
本该是属于三月草长莺飞的女孩，却被病魔禁锢在冰冷的病房...
轻轻拨开陈缘额前散乱的发丝，梅叶摩挲着她的脸颊，呢喃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后我们会在梅山最美的梅花树下开一家属于我们的花店，我们还会养一只宠物，猫也好，狗也好，总之会是你喜欢的...”
“一定要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