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带你去死

身下忽然有冰凉感,杨下意识地摸了一把,立刻跳起了身,帐篷外大雨已如瓢泼,雨水已经漫了进来,整个毡子已经泡进了水泊里,杨因为看的投入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第一反应是一把揪起了睡梦中的“不速之客”,对方不知什么时候边睡边不老实地踢掉了鞋袜,如今眯了吧瞪地在水唧唧的毡子上跳脚,就这也没舍得睁开眼睛。

杨迅速地踩着水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唰”地一下将一个半人高的木板拉开,那竟然是是个如大床样的木架子,杨再次伸手一拽,那位“不速之客”连带他沉甸甸的背囊就轻轻松松地墩到了木架子上,他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新“床铺”,嘴巴里满意地嘟囔了几句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语句,就往后一仰又开始大睡特睡。杨急忙去摇晃他:

“这位兄弟,不好意思,没经你的允许,我就把你的书稿拿来看了,嗯,真的很吸引人,我能不能接着看下去呀?”说着就把那沓利落地做了一系列的动作都稳稳地护在胸前的书稿伸到那个人的眼前晃了晃,对方只是用半睁开的眼睛斜了一下,又倒头向了一边:

“您,自便,自便。”杨毫不遮掩欣喜,连着说了几个“太好了,太好了,感谢,感谢”的同时,已经把插着火把的架子移到了床架边,自己也跳了上去,顾不上擦拭滴着水的裤管就又接着看起来:

佛像在说话:

“生生死死是现象的变化,我们那不生不死的真我,并不在此生死上,你要能找到这真生命,才可以了生死。注意,我们那不生不死的道,‘非作故无’,不是造出来的,也不是修出来的。”廖红觉得自己仍不懂,不懂这些话的意思,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最后的那个晚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让我遇到了她,洛朗丹巴师兄不在,其他师兄弟都不在,师父也不知道在哪里,那个自称是附近最有权势的女人穿着一条血红色的长裙,手提马鞭出现在僧房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她也以为我并不认识她,并不知道她和洛朗丹巴师兄的每一次威逼利诱的对话,我都不小心听到了。她向我描述了一大通自己的奢侈生活,看我一点没有反应,就开始大动肝火,命令我把洛朗丹巴师兄找来,我说我并不知道师兄去了哪里,她甚至扇了我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却扇出了我的勇气,我向她讲了一通早课上念的大藏经。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以为我疯了,要不就是一个傻到家的“阿卡”,懒得再理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我竟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替洛朗丹巴师兄求情,求她放过可怜的师兄。那个女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甩袖子避开我,甚至懒得再跟我说一句话,扭头向僧房门口走去。看着那女人妖巧挺拔的背影,我的满脑子都是大藏经里的句子,还有每次那个女人走后洛朗丹巴师兄痛苦的样子,不知是谁给我那么大的勇气,一直在默默练着护身术的我飞步上去,照着已经走到门边的那女人的脖子就是一掌,那个女人立时就全身瘫软下来。我抱起她来到院中,沿着崎岖的铺满雪的巷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寺院外围走,偏偏赶上众位师兄念完晚课回来,看到我怀抱此女子急走的样子都惊讶地立住了脚,“唰,唰”地给我闪出了一条足够我穿过的路,好几个人手中的拿着的经书毫无知觉地惊落到地上,在手中擎着的皮灯笼散出的微弱光晕下,黄色扉页的经书在洁白的雪地上散落煞是刺眼。我管不了那么多,快速穿行在一片绛色的僧袍云中顺势而下,很快来到寺院的底层。在寺院大门的两排明亮的护灯下,我感到有东西从天空飘下来,仰头一看,不知是哪位师兄从上层的院子里向下抛洒风马,那漫天的风马啊,无休止、无休止地打着转飘下来,飞过我的头顶,飞出院外,飞去了更远的地方。

院门外的大树上拴着一匹白马,不远处,有许多黑色人影围聚闲聊着什么,有一两个熟悉的面孔向这边张望了一下,我知道,那是这个女人带来的“护院”,见到我抱着她出现,那边的闲聊声立刻消失了,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我没有给他们充分的反应时间,把那个女人像布袋一样横搭在马背上,自己也一跃上了马,解开缰绳,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那马就放开四蹄狂奔起来。一声嘹亮的呼哨声响起,我的身后一片低沉的嘈杂声,却没有大呼小叫的人声,想是觉得此事传出去不好看吧。我一边挥舞马鞭,一边回头看了两眼,就见朦胧的暮色下一片隐隐绰绰的匆忙人影,接着就有杂乱的由远及近的犬吠声跟随而来。我顾不了那么多,使劲甩着马鞭,那马拖着我和那女人直奔湖边而去······

湖边的风好大,大到可以将一个昏厥的女人吹醒,当我把她从马上拽下来,让她靠着马保持平衡时,她渐渐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我,愤怒立刻达到了极点,大叫着:

“大胆,你竟敢绑架我一个土司,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快把我放开!”灰色冰冷的湖水,包围着我们两个人,有巨大的力量在把我们拖去湖水的深处,窒息,窒息,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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