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穆风

第二章 穆风

可惜远处除了黑暗,只剩寂静。

“唉……”甘英长叹一口气,又转头看向赤煜,赤煜虽面有忧色,然眉角看去,却总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坚毅,甘英道:“赤将军,难道现在全军将士的性命都维系在这一拨尚未可知的征粮上么?”

“自然不会。”赤煜笑了笑,脸上的忧虑忽然一扫而光,全化作了坚毅,道,“此去有三拨征百人队,征到粮食的概率在五五之间。穆风做事向来唐突,此去征粮多半征不到粮食。其余两队即使征来了粮食,也是杯水车薪。节省点,顶多能再支持一日。”

甘英此时如坠五里雾中,心念道:“依煜兄所说的,军中本无存粮,穆大哥一行也征不来粮食,那军中岂不是要断粮?端的是艰险之极的境况!怎么煜兄言语间还是如此云淡风轻呃?”

果然,尹义也疑道:“赤将军语气如此镇定,难道另有后招?”

“后招没有。”赤煜忽然又变幻了几个眼神,似坚毅、又犹疑、更透露出一股狠厉,道:“只是兵行险招!”

甘英道:“可我们只见有险,不见有招。”

赤煜的声音突然压得低沉,道:“既然是险招,又岂能广而告之?”

看着甘英、尹义二人失落的表情,赤煜又道:“你二人我自然信得过,我细细说与你二人听,你二人与我参考参考,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二人齐声道:“谨遵赤将军令!”

赤煜道:“军中有一秘帐,有可供全军五日用度之粮。平日里先父教诲,万事须防患于未然。所以备有此帐,不想今日果然派上用场。”

甘英闻言不禁一怔:五日之粮又能如何?只是缓兵之计而已,五日之后又该如何?琢磨间又仔细听赤将军说道。

“先前尹义所猜不假,嘉峪关主将杨靖,是被朝中那位高官施以调虎离山之计才有昨日之状。”赤煜道:“沙蛮与那高官吃准我赤家军无粮,将我赤家军在这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之际,死死托困住。不出两三日,定然军心大乱。此时沙蛮定然在集结兵力,意图毕其功于一役,一次剿灭我赤家军!”

甘英疑道:“军粮短缺,即使多出这五日军粮,也稳不住军心啊!”

“所以我才说这是险招啊!”赤煜短叹一声,道:“现在我们就沙蛮抢的就是时间!前几日我已发翼鸽于杨靖,已与他说明详细,令其速速赶回,杨靖曾受先父不少恩惠,应当会鼎力相助,更何况,这可是关系国家安危的大事,他杨靖也耽误不得。”

“短短五日时间,决定一军生死,果然是险啊!”尹义不禁叹道,又突然掐着指头算了起来,“先前那守将说杨靖前往敦煌去了,敦煌距嘉峪关快马需两日,翼鸽自此飞至敦煌亦需两日时间,如果中途出上些小耽搁,就几乎赶不回来!赤将军,这当真是在赌啊!”

“呵呵。”赤煜淡然摆手一笑,道:“胜利从来不是绝对的,除了实力之外,也需要一点的运气。”伸出的手掌缓缓握成了实拳,哔哔叭叭的骨节声响仿佛是镇定的宣告:即便是那渺无可测的运气,也是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喝啊!”被赤煜这无声的气势所感染,甘英也觉的自己变的信心十足,用不完的力气从四肢百骸涌了出来,精神为之抖擞,禁不住手中缨枪笃地,一通长啸!

“好!呵呵哈哈。”赤煜也不禁豪气翻涌,朗声道:“甘英、尹义,等此战之后,嘉峪关的洛水阁之内,你我三人定要豪饮一番!”

甘英、尹义二人齐声喝道:“好!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

……&……&……&……&……&……&……&……&……&……

相比赤家军营这边赤煜三人的壮士豪情,嘉峪关旁的穆风却是垂头丧气。天已渐亮,离军营也越来越近,穆风心中悔意也越来越甚:当时又何必强出头,赔那几钱银子也够那老头子好好养伤了。唉,这眼看着就要到军营了,军粮一事自己却是手足无措。不管是沙蛮还是守军,近两日肯定有一番苦战,若是因这征粮之事挨了军法,又如何上阵杀敌?

想到此处,穆风禁不住又长叹一声,心里暗骂:“穆风你真是个蒜泥脑子!”

“穆骑首,可是为那军粮之事叹气啊?”听的穆风叹气,关肃出言问道。

关肃语气甚是轻佻,穆风勉强压住心中不悦,道:“是又咋样?”

“哎——。”关肃拖长着声音,“穆骑首勇救老弱,以一人之力承担军责,乃大将之风,既是大将,又怎可唉声叹气呢?”

“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恼我。”穆风沉声道:“否则也让你见识见识,我这骁骑三‘疯’可是有些真本事?”

“岂敢,岂敢。”关肃道了个喏,又勒马停出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穆风身后,以免穆风暴起发怒。

“哼——!”穆风怒哼一声,心中骂道:你小子就庆幸自己投对胎做了天朝人,还入了这赤家军吧,否则我穆风早捻死你个小杂虫!

正忿忿间,穆风一行已来到嘉峪关侧(相距里许),过了这嘉峪关,再前行几里就是军营了。对于这清一色的轻骑来说,只需半刻即可。

穆风心生一念,牙关紧咬,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旋又眉目舒展,憨笑着道:“关肃,我,我突然闹肚子,去屙泡屎。那十八弯的肠肠绕,都打作了结一般,疼煞我也啊!只怕一时半刻消停不了,前面不远处即是军营了,你且先带队伍归队去,我随后赶上。”

“谨遵穆骑首令。”关肃丝毫不会担心穆风会耍诈,一来穆风向来为人憨厚,直来直往,不曾有过半分阴谋,所以关肃压根没往上想,二则穆风即使有甚阴谋,只是只身一人,也掀不起风浪来。关肃拿着长枪的红缨在左手手背腕处敲了一下,行了个军礼,便扬缰领兵而去。

望着百人轻骑扬尘而去,穆风长叹了一口气,道:“赤将军,不是我穆风怕了那些个沙蛮子。只是现下军中缺我一个不缺,多我一个也不多。虽然我穆风也极想上战阵去砍他数十上百个沙蛮子,可相较之下,我还是在这寻找入关之法吧。”

旋身踏镫上马,穆风驱马沿着城墙缓缓前行着,一来墙角之下是视觉死角,城墙之上的守军难以看见,二来也怕惊扰了城上守军。

穆风轻叹一口气,道:“老伙计啊,现在只有你能陪我了。唉,果然还是只有你最好啊。”说罢伸出手背,轻轻地抚了抚马首。不知是巧与不巧,那坐骑打了个响鼻,头向一旁侧去,似是要躲避穆风的抚*摸。

“呃……”穆风不禁好一阵无语,抬手不轻不重地在马首上拍了一巴掌,“你个畜生……,叫你不实诚!”

又往前走了些距离,隐约能听见城墙上传来的人声。穆风附耳在城墙上,仔细听着,城上脚步声,讨论声,嘈嘈杂杂的声音只怕有近千来人。穆风咋了咋舌:看来这嘉峪关是铁了心要拒我赤家军于关外啊,在这近千人的眼皮子底下混进城,我穆风还没这个本事。

“前门不行,哼,我走北门。”穆风心道,又驱马向嘉峪关后行去,嘉峪关占地逾万亩,穆风把马骑开了些,避免惊了城上之人,又全力驱马驰向了北门,不料北门亦是城门紧闭,黝黑的铁门与正门的毫无二致,都严实的没有一丝缝隙。

“老子再往东门去,我还不信了!”穆风心中暗骂一声,又小心翼翼紧靠着城墙走过北门,往东门驰去。

还未到转角处,穆风已隐约听见东门方向人声嘈杂,似是有许多人,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叱喝。“这东门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难道东门已经开了?要是开了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挤饺子一般?要是没开,人都挤在这东门做什么?”

想到此处,穆风下了马来,在城墙转角处探出头来,这才恍然大悟,却见城下护城河(与其说是护城河,不如说是护城壕,早已干涸,只剩干枯的河道)之外,全是将要入城的百姓商人等,包括一些不知道从哪流浪而来的难民,城门口约有近二十号守军在严格排查,若有丝毫嫌疑,立即抓捕,“端的是有杀错,没放过啊!”穆风叹道。

“如果发现有敌军来,这城中守军是会等待百姓商民入城之后,再收起吊桥呢,还是直接收起,不管这些人死活?”穆风突发奇想,自言自语道。旋即又自嘲一笑,“谁知道那群傻啦吧唧的守军想的啥,多半是不管百姓,自顾自地收起吊桥吧。哼,如果是赤煜将军的话,肯定和我一样,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护住百姓进城的吧。”

想到这穆风嘿嘿一笑,牵了马,大踏步驱马往东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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