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不等三人作出反应，继续往下说，“你们就像是碎石堆里长出来的野草、渊口上生长的渊顶树。你和榭姐姐，分明是你们以不同的方式适应困苦环境。
在你们还弱小时，敏锐、温和、隐忍、宽容的榭姐姐帮你们渡过漫长的难关；在你们强大时、或是遇到隐忍和灵敏也解决不掉的难题，就由苍姐姐出来。
我们在矿区时问小石头，为什么结合部容易生长超级物种，小石头说是因为它们同时适应了两种环境。
而你们，不过是为了适应难以想像的苦难而采取的不同策略、走过的不同路径，由此幻化出来的两个超级物种。
你们本可以是同一个人，可这馈赠让你们变强的同时，也带给你们无尽的麻烦，它让你俩彻底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人，还在这几年看来越走越远。”
石应忍不住插嘴道，“可我的馈赠也很强，为什么没带给我麻烦？”
观音说，“你的馈赠太费运气。要是碰不到饲能虫，你这辈子就白瞎了。不要说到主星来称王称霸，被养好伤的大志发现那天，你们就已经死透了。
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遇到饲能虫不说，还又遇到了骄恩菌！不然你的大马蜂现在还死睡着呢！
你别打岔，让我先说完！”
石应一吐舌头。不过这一打岔，苍苍脸色看着好了很多。
石应掏出烈酒来，递给苍苍，苍苍仰头喝一大口。
观音像大姐姐那样轻抚苍苍头发。以前小榭成熟懂事，虽比观音小几岁，观音反而口称姐姐。两人间不论年龄和称呼的糊涂账，关系却是对等的，并无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大小”之分。
小榭重启变苍苍后，苍苍回家就以女王、大姐姿态出现，从此强势自大，观音、赵恭如为了四人和谐，都自动低了一头。
但苍苍心智并不成熟，又鲁莽固执，这是四人近期气氛怪异的源头。
今晚苍苍拆掉心墙、不再自囚之后，聪慧的观音彻底搞懂了她和小榭之事，反把苍苍当成了妹妹。
此时苍苍心中委屈无助，竟一改往日之嚣张，乖巧的让观音抚弄，听她说话。
观音柔情一起，姐力四射，“明明还是个不到十八的小女孩子，如果生在豪门，就跟那鱼莲双娇般，刚进修行大学，一切有父兄打点得妥妥贴贴，身边围着绕着一群优秀男孩大献殷勤，岁月静好的捧着明前古树龙井卖萌呢。
可你们俩却在别人上小学的年纪就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生活的粗粝和折磨，让小石头爱说粗话、性格火爆直接，更把你生生割裂成两个！
被逼得成熟懂事的那个，不适应这个身体和馈赠；适应馈赠的这个，长期被压制着，却还是个小女孩！”
赵恭如珠泪涟涟，忍不住问道，“那...那该怎么办？”她其实也颇聪慧，但感情更加充沛敏感，此时她的心被同情、感动、悲悯占据着，只和苍苍紧紧拥着，想用自己的温暖和细腻和她贴紧。
这却触动了苍苍的心事，又哭喊着，“别抛下我！别再把我关起来！”
观音心中也是五味翻腾，酸涩与感伤像浸透了老陈醋的芥末直往上涌，她勉力镇压着和赵恭如一起抱紧苍苍的冲动，继续冷静又温和的道，“虽然你比我们小，可我们还是愿意叫你姐姐。”
苍苍破涕为笑，“真的？”
“真的！”
“可是她不高兴！”
“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姐姐，小石头这么贪心，把我们三个都霸占了，我们四个在一起不也是好好的？
我们也很贪心，我们想让你们俩都和我们天天在一起，谁都不会被关起来，你说，好不好？”
“不行的、不行的，要打架！我们天天吵来吵去，我们的头都要炸裂了！比那些被我拿大锤砸了的还要痛！”
石应、赵恭如忍不住笑了。
“你看，以前她需要你时，你就可以出来；现在我们需要她时，你也会让她出来，对不对？而且你们都很守信用，出来解决问题后，又都回去了，不是吗？”
“不行的，她呆久了，身体受不了！”
石音如三人悄悄眼角余光交流，都看到各自的担忧，但又都不动声色地各自归位。
观音继续忽悠，“可我们四个在一起，就是无所不能的啊！
你想想，你们当时被大志逼得走投无路，小石头就得了饲能虫！
你们差点被取消黑星大比资格，可水哥就带着传奇的旨意帮了你们！
我们到主星迟迟拿不到排期，小云就跟我们达成了协议！
我们这一路好几次差点被打败，可那个公司又帮了我们一把！
你看，不但我们自己一直在努力，在变强，漩涡是不是也在帮我们？”
苍苍信服地点头。
观音说，“连我这个修行废都被你们整科技狠活催肥到了七转！我们四个，就是无所不能，无往不利，就是要嚣张霸道、横行无忌！”
这话深得苍苍之心，脸上颇见笑意。
观音说，“小石头别的不行，有两件事很靠谱，一是修行、一是...”欲言又止，石应正要问还有一个是什么，苍苍笑嚷道，“我知道！是我们的幸福！”
石应嘿嘿一笑，心说观音姐姐你比我还能开车。
观音说，“小石头得了那星云盗家族的手抄本，天天读数学物理、抱着手抄本睡觉的日子比抱我们三个还多，他肯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苍苍俏脸更见光彩。
观音续道，“地下世界有人说，深渊底下藏着一个大秘密，能够解密的修行者将获益无穷，说不定也能解决我们的问题哦！”
苍苍笑逐颜开。
观音鼓动道，“我们现在有赵家、有传奇亲军在背后支持，又有铁杆重启师小云，就算你和榭姐姐遇到问题，找她再重启不就行了？现在谁还能拿捏我们、谁还敢拿捏我们？
只待我们从深渊里出来，这星系，就是我们的星系！”
苍苍哈哈大笑，“对对对，小云那么美，还要来服侍勇士呢！还有，那秦家、孙家、元家、玄家的女孩，一个也跑不了，都要尝尝小石头的厉害！”
观音和赵恭如大寒，心说你还惦记这事呢！
观音说，“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进入深渊，解开深渊的秘密，再等待时机。姐姐你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你，不会让榭姐姐再把你关起来，我们一起战斗、一起给小石头娶老婆，好不好？”
苍苍伸出左右手，对观音、赵恭如说，“拉勾！”
石应大乐，心说我这幸福来得真是猝不及防啊！
观音瞥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另一只手悄悄冲他比了个剪的动作。
石应只觉某处一凉，下意识捂住。
从谷底飞到山顶的苍苍没注意这些，在观音、赵恭如脸上各亲一口，柔声说，“两位姐姐，你们不嫌弃我，还耐心开解我，帮我想办法，我以前对你们太凶，你们不要介意。”
观音笑道，“我们四个就像小石头的馈赠，又像小石头身体里的虫蜂菌组合，是一起共生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矿区那头老熊会吃一些幼虫和蚕蛹，这是黑蚕蛾交的保护费；但老熊寸步不离守着蚕茧，这又是他交的伙食费。
他们互利互惠、又互相忍受彼此带来的些许不适。
我们四个在一起，哪能没有磕磕碰碰？有时小石头气得我恨不能把他砸成石头渣，可他一抱我，我就什么不爽都忘了。
姐姐你有时是很气人，可你可爱的时候，就是我的小妹妹。
我和小如也有烦人的时候，你和小石头不也一样担待着。”
苍苍点头轻道，“姐姐们、勇士，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们。”
三人一惊，却暂无欣喜，不知她要搞什么花样。
苍苍脸上的光彩在摇曳的火光中渐渐隐去，像熟睡般平静松弛。但很快，那张精致笑脸生动起来，却好像是、是小榭！
“姐姐，小如，小石头，我好想你们！”小榭温和清丽的声音响起。
观音、赵恭如再忍不住，抱住小榭大哭。
三女抱做一团，又哭又笑。
良久，小榭微微松开两女，帮她们擦去泪痕，“我不能呆太久，太久了身体会出问题。”
赵恭如担心道，“姐姐，你一个人被关那么久，很辛苦吧？”
小榭握住她手说，“没事，以前也试过，并不难熬。我每天都跟你们在一起，只是不能说话。有时看着她胡闹也会生气。等到你们不注意时就会跟她吵架。但她生气了，就会把我深深关起来，那个黑屋子才是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的。”
观音脸色一白，“这么可怕？以前审讯逼供，一个办法就是把人关到什么也没有、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的黑屋子里。大多数人扛不了三天，就要崩溃。”
小榭又握住她手说，“她没有那么凶狠，最多三分钟就会把我放出来。我生完气，也不会跟她死拧。毕竟我跟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石应问，“这些事，你以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说有时你很害怕重启、有时又好像不太担心。”
观音和赵恭如也都看向小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