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伟把四张‘便条’收好，转而拿起人偶师给的书，这上面是浅灰色的封面，没有书名。
他打开封面，上面写着一句话——人偶之章：合格的人偶师，任何事情都从不需要自己操劳。
作为操劳的那个人，他抽了抽嘴角继续看了下去，速度极快，量子阅读，全都存入了AI之中。
他翻起最后一页，无名的‘人偶之章’整本书都开始发热，然后迅速发烫，他把书册丢去一边的青砖地上，一朵火光燃起，整本书剧烈灼烧起来，没多久地上就多出了一小堆灰烬。
佟大伟非常清楚这是一种保密方式，并且最后一页上还特地标注了一句话：看完之后‘人偶之章’会自律销毁，注意及时丢弃，也不要以任何方式企图挽回。
但这些全都被AI储存了起来，保密方式对我无效，佟大伟走下黑塔，看见人偶师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女仆恭敬地站在一旁，一同上了马车。
她意有所指地问：“准备好了吗？”
正在AI阅读‘人偶之章’的佟大伟愣了愣：“准备什么？”
“成为一个诱饵。”
“诱饵？”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偶女仆看着佟大伟的头顶，“你的灵性之线就像深夜中旺盛燃烧的熊熊大火一样显眼，能够看见它的都不是没有学派的觉醒者，都类似于人偶师，类似于魔女，所以你也是绝佳的诱饵。”
佟大伟奇怪道：“也行，只要发现了魔女，魔女对我的反应，以及她要做的事情，就能够证明我的身份，你们之间似乎是……有什么斗争？”
女仆人偶点了点头：“人偶之章的开头里记载了一件事，是关于灵体派的，你认为灵体派是什么？”
这是在验证我有没有看书啊……佟大伟直接阅读了对应部分，然后略作思索说出两个字：
“有序。”
“嗯……怎么说呢，有点微妙。”女仆人偶作沉思状：“微妙的反了。”
“反了……？”佟大伟怔了怔。
人偶之章的原文意思大概就是：灵体是稳定的灵，一切的前提都是稳定，故而精简之后就是有序，反之无序，甚至连人偶都无法控制。
有序是控制人偶的前提，在最初只有这一层含义。
随着时间推进，衍生至更加宽广的范围，最终指导了人偶师群体的行动，成为了人偶师的行动纲领。
譬如之前佟大伟被人偶师所欺骗，她编织出的幻境是巧妙的逻辑陷阱，并且井井有条，颇有设计师的风格。
“你看，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月亮无云时每天也都会高悬在黑夜之上，你认为这是有序吗？”人偶师问。
佟大伟点了点头，“这当然就是有序，如果这都不算有序，那么所谓的秩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人偶师闻言，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这不是有序，太阳会升起因为它在那个位置，你只是看见它在，月亮也是，它不是有序才会照常升起，是因为我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有序。
这么说无法理解的话，我再举个例子：如果你是一只鸡，农场主天天准时来给你投喂饲料，你就认为这是有序的，假设有天农场主生病了，这个饲料没有按时给你，你岂不是认为秩序崩溃了？
秩序，永远只是一个骗局，用来欺骗秩序之下的一切生命，它只是在那里，也仅仅只是在那里，因为我们控制人偶，安排他们每天做相同的事情，如果这是秩序，那我们有了其他事务，安排人偶去处理其他事情，那么这个秩序不就崩溃了吗？”
佟大伟怔了怔：“也就是说，只需要人偶有序，自己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灵体的本质是自然，我们需要观察，每个人都有符合自身的灵体，这没有任何教学的余地。”女仆意味深长道：
“蓓尔亚娜让我教你的时候，我不知道从何下手，我也是第一次带学生，喔，或许我可以问问我的老师，要么我们两个一起探讨？”
佟大伟发现人偶师在操纵人偶说话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自然起来，并没有她本人说话时的生涩与阻滞，他有点奇怪，既然人偶师能把人偶操纵好，那为什么无法把自己也弄好？
难道这是一种‘代价’？
要把自己变得‘无序’，或者自然，才能成为真正的人偶师？
人偶师居然是如此放荡不羁的群体？
女仆人偶无语地说：“你如果不自然，仍旧执着于普通人那套规则游戏的话，你要如何同时操纵多个人偶？精神会出问题的。”
佟大伟想了想问：“可是自然了，那岂不是会看上去很奇怪？”
女仆人偶气恼道：“你的脑袋简直就比我的袜子更臭！”
但你的袜子也不臭啊……佟大伟点了点头：“我尝试接受‘自然’，但得等我实际控制人偶的时候才能够操纵，那么魔女呢？她们对我们的敌意总感觉无迹可寻……”
而我接下来还要用我的肉体来诱惑魔女……他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灵性之线存在于智识界中，这我已经告诉你了，所以觉醒者无法互相攻击对方的灵性之线，但魔女不一样，魔女的线不仅可以在真实物质界活动，也可以在智识界中活动，她们的线极其特殊，被称之为‘蛇’。”
人偶女仆语气平缓：“魔女的灵性之蛇，可以侵吞灵性之线，除了魔女之外，只有人偶师专注于发展自身的灵性之线，像蓓尔亚娜，她更着重于意志之火。”
“那魔女岂不是没有对手了？”佟大伟感觉人偶师把魔女这个群体渲染的过于恐怖了。
“魔女需要寻找灵性之线，你虽然人在这里，但你的灵性之线不在这里，真实物质界中的灵性之线是无法被摧毁的，但蛇可以被捕捉，并杀死。”
女仆人偶问：“现在你知道魔女为什么会这样了吧？”
第一次教人，她感觉很不适应。
难怪魔女喜欢骗人……佟大伟肯定道：“是猎人与食物的关系，但有时候我们才是猎人，所以魔女要骗人，让我们放下防备，然后寻找我们的灵性之线。”
这一瞬间，他理解了人偶师的‘被害妄想症’，面对什么事情都要问一遍：你实际见过吗？你实际去过吗？你有实际经验吗？
不仅如此，人偶师更对他怀疑怀疑再怀疑，但这都是合理的，这只是人偶师与魔女之间持续悠久时光斗争的一个小缩影。
他的脑子好起来了……人偶女仆松了口气：“而你无法收拢灵性之线，至少目前是这样，所以只要魔女看见你，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找到你的线，你的线越粗，在这个过程中你就越安全，明白了吧？”
因为她们就喜欢这种又黑、又粗、又硬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