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上了马车的佟大伟抽了抽嘴角。
他现在很想转过身，打开马车门，下车之后推开服装店大门，然后高呼一声：不要妄图让我假定任何东西。
这是因为觉醒者身体素质增强不是单纯的力量，其中还包括了五感，里面说话的声音比较大，他是可以听见的。
里面的人说话他全听见了，他认为人偶师更清楚这件事，魔女也更清楚，这真是一个拙劣的演技！
他微笑道：“现在的我不会假定任何人是魔女，除非这个魔女真的露出了她的‘灵性之蛇’，或者对我展开进攻。”
人偶女仆沉默了一阵，“你终于学会了……”
佟大伟看着人流稀疏的街道，把装衣服的包裹放在女仆那边后道：
“我感觉你在用一种很新的方法教学，你在神殿教堂里的时候更温柔一点。”
薇拉在教堂里呆了很久，这应该是在调查‘剁指教’，然而那个薇拉根本不喜欢骗人。
他的记忆里有许多关于薇拉的内容，但他很不确定那到底是否管用。
薇拉没有说话，但佟大伟略作总结：“没有实际见过不要假定，没有真的接触也不要假定，这我很明白。
就好像历史上的朝代一样，罗因斯王国的前身是加尔帝国，但你凭什么断言加尔帝国是存在的？你去过吗？你认识里面的人吗？；是这个逻辑吗？”
他倒是想起一些比较奇怪的玩意，甚至还有比这个更怪的。
这样的事情恐怕要持续到他真正的成为一个人偶师？
女仆人偶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我认可这个逻辑，你可以在约克市自由活动，如果有疑问自己来找我，如果有危险，不要来找我。”
“呃……”
人偶师想了想：“去巡查者部门，带着你的推荐信去找他们，上次协助我扮演‘丽莎·阿斯托尔加’的人就在里面述职，不过你要注意的是，哪怕是巡查者部门，也不是所有人都觉醒了，觉醒者仍旧是少数。”
她掏出一枚数厘米长，表面是火焰标识的徽章递了过来。
佟大伟接过徽章，仔细看了看，发现正面是金底色，有一朵正在燃烧的火焰图案。
它背面是一把斧头——艾萨克家族的纹章。
而巡查者的来历，写在了第一本，史丹·亨利人偶给予的书册上。
该书描述的巡查者，是由贤人议会建立的组织。
贤人议会由纯粹的贵族建立，每一位成员都是持有领地的大贵族。
罗因斯王国官方在领地内只持有行政权，以及一半治理权，与本地领主分而治之。
王国监督领主，领主监督王国，每个市区都有巡查者的对应部门，两者之间矛盾不断，小摩擦时常都有，但在觉醒者的超凡领域，资源都是可以交易的——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薇拉意味深长道：“记住你的身份，你始终是本地人，不要跟新派的人走的太近了，与另一边更应该只有金钱上的往来，每天读一本书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好好读书，我的孩子。”
小老师生疏地说着，她是第一次，她很不习惯，没有办法把持好分寸。
佟大伟清楚这一点，事情也得好好做完。
譬如说这次他带人偶师的便函前去购置物品，他也理解人偶师不愿意自己出面，当然也可以为自己谋得一些小小的‘福利’。
他可以跟店主混个脸熟，然后不动声色的留下他的名字，以及跟便函主人的关系。
相信以后就可以在肉类市场买到便宜的肉，在杂货店铺购买各种生活小事物，例如牙刷，肥皂，盆子，刀子等东西。
马车停下，到了约克市最大的食物交易市场‘肉与蔬菜与大咸鱼’。
贩卖食物的集中市场内人头攒动，佟大伟很不体面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与更靠近市中心的街道相比，这里才有城市的感觉：人足够多，交流声也更大。
“酸菜！好酸的酸菜！超级酸的酸菜！”没读过书的文盲摊主用粗俗、简陋的语言介绍着。
更多的吆喝声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副叫做‘市井’的画面映入眼帘。
固定的摊位卖着品相更好的肉与风干蔬菜。
流动的摊位贩卖着更加便宜的东西，是自家制作的酸菜，以及自家制作的咸肉、肉干。
一个蓝色的小脑袋映入眼帘。
佟大伟清楚北地人大多是棕色、偏灰色的头发，根据第一本书的说法，更鲜艳的发色与空无界息息相关。
死去的父亲是民兵队长，大概率是一个普通觉醒者，眼前的蓝色头发小女孩更让他感觉非常熟悉。
那是个脏兮兮的小女士，看上去十岁出头，体型与人偶师差不多，粗麻布包着身体，脸上沾满了灰，面前摆着个装酸菜的陶罐。
佟大伟大脑一阵发胀，格雷斯的记忆……或者说他觉醒之前的记忆在攻击着他，眼前的人赫然就是他的亲妹妹。
话虽如此，但双方的父亲并非同一个人。
至于这个父亲是谁，佟大伟并不感兴趣，他正打算往前走到那小女孩面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是考核，这不是偶然。
四个位置都是特地被点出来的，第一个位置是蓓尔亚娜的店铺，这应该是真的，第二个位置就碰到了他的妹妹，这是人偶师在不经意间的‘刻意为之’。
一个人对待亲人的态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他自己……佟大伟迅速想明白了这一点，也意识到人偶师那复杂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思维。
这忽假忽真的考核不止是一次让他掉以轻心，但在这个节点上他已经彻底转换了思维。
他真正意义上摒弃了普通地球人的想法，渐渐地融入了人偶师的逻辑。
万事可以真，万事可以假。
他掂了掂人偶师给的钱袋，往前走去，站在摊位前，看着精神有点不太好的‘亲妹妹’，然后询问道：“你妈呢？”
亲妹妹抬起头，浅紫色的眼睛，比他更长的淡蓝色头发，更有点莫名地问：“你……你是谁？”
佟大伟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应该听你的母亲提及过一个人，就是你那在约克村见过几面的傻哥哥，那个人就是我。”
亲妹妹惊讶地看着他，沉默了下来，低着头过了好一阵，声音悲哀道：
“她死了。”
“……”
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