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佟大伟出发，根据薇拉女士提供的地点，前去迎接克蕾修的老师苏珊。
他确认纸条，目的地是约克市内数条有名街道之一，香章大道。
在马车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佟大伟总结了问题，列于面前，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形式——问题总结起来，向薇拉女士提问。
他没有向泰勒等人询问，包括觉醒者本身的诸多问题，只是问清楚了玛莎女士的所在地。
这是因为问了也没用，他们甚至无法看见人偶师的灵性之线，他们还觉得人偶师都有点问题，但佟大伟明白有问题的是他们，而并非人偶师。
香章大道十四号。
马车抵达这里的时候，佟大伟下车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肉类市场，还有那个杂货铺‘瓦尔家’，以及在人群中巡逻的老治安员鲁根。
他手里拎着袋子，最后抬起头看见了香章大道十四号的名字——波拿巴律师与组织与安保公司。
当地人亲切地将其简称为组安公司，他们经常为市政分担压力，参与人力不够的事件。
佟大伟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人走了上来，恶狠狠的眼神扫视着，但扫视到‘L’的时候，恶狠狠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当他看见佟大伟手里的袋子，神色不禁变了变，熟练的经验让他清楚那里面装了什么。
“您来这有什么事？”他问：“如果是公务上的事情，可以出示一下您的证明吗？”
萝洛提的衣服施加了一种能令人谦恭的魔法？佟大伟心中奇怪地问：“我来找布雷德·波拿巴，这是他给我的书信。”
波拿巴的看门人一听，礼貌的接过书信，然后看了一眼便递回给他。
“老板就在顶层，最中间的房间。”他态度从温和变得恭敬。
佟大伟从两人中间进入波拿巴之后，里面是一片忙碌的景色，有数位客人正在进行法律咨询，律师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极其专业的法律名词，具体到详细条目，例如‘安保法的详细一条’，‘除尘公约’等等。
波拿巴极其奢侈地采用了大量金属装修，木头外面包着一层金属皮，墙壁被刷成纯白色。
波拿巴三层，老板的房间门口，佟大伟敲门之后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开门进入。
房间两侧是陈设柜，里面摆有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把长条状，类似燧发枪一样的古怪模型，或许那真的是枪。
散发着厚重味道的实木桌前，一位看上去沉着稳重，穿黑色正装的健壮中年男人坐在那，他戴着一副亮银色框的眼镜。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佟大伟的头顶然后道：
“坐吧。”
布雷德·波拿巴，就是人偶师目前的化名之一，下面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仍旧认为人偶师还是以前的布雷德·波拿巴本人。
佟大伟坐下之后，人偶师的人偶抬起头。
人偶‘布雷德·波拿巴’望着虚空之中那根漆黑的‘柱子’。
那条漆黑粗大的‘柱子’上布满了肉芽一样的玩意，不断来回扭动。
透过这个人偶，薇拉发现今天佟大伟的‘灵性之线’格外活跃，时不时往左，时不时又往右。
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灵性之线了……？
略作斟酌之后，她开口问道：“你去过镜世界了？”
佟大伟疑惑地问：“镜世界到底是什么？我还了解了关于学派的事情，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
薇拉形容道：“镜世界是学派对于空无界的理解，每个学派都有属于自己的镜世界，它表达了学派对于空无界的基础印象，同时也附带有智识界定位的效果。
你是个看书很认真的人，你已经在第一本书上看过了：觉醒者对空无界的印象是一片无垠的混沌，望不到边际，但这实际上是很久以前的看法，嗯，千年之前。”
千年之前……佟大伟琢磨着这个词，许久不能平静。
这岂不是说，诸多学派通过上千年的研究，终于达成了共识，镜世界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映射空无界的镜子。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转而道：“通过镜世界映射空无界，镜世界本质上是别人的感官、视角。
这是通过中间隔着一个人的办法，加了一层‘放大镜’，或者说‘透镜’，使得我们透过那个人，得以观察空无界？”
薇拉赞赏道：“王国的正统学者……呃，不是说我们，而是在学院里鼓捣研究，更贴近普通人的学者们，他们研究社会学，对它有更具体化的称呼：意识形态。”
“这我知道，书上看过。”佟大伟简略的谈及了一下自己的理解：
“万物可以真，万物可以假。
所以物质只是单纯的物质，我们赋予了物质不同的形态，然后区分形态的真假。”
他指着陈列柜上的几个艺术品模型说：“这是鸭子，这是老鼠，这是他们的形态，是真的。
但你指着老鼠说是鸭子，又指着鸭子说是老鼠，这就忤逆了意识的形态，我们认为这是假的，这不符合我们的意识。”
佟大伟眼睛一片明亮：
“我们通过意识所赋予，这代入到镜世界之中，就会变成对象的视野，所赋予的样貌。”
接着他开始举例，细心地在薇拉女士面前尽可能的描述——
譬如说拉蒙，他家是养牛、卖牛的：他拿出了拉蒙做例子。
所以，佟大伟这个人在镜世界内碰到的拉蒙，站在夏天的约克大草原之上。
他的周围有成群的牛，他的坐骑是一头健壮的公牛。
又因为他家卖牛肉。
所以他的武器是一把牛刀——这是他从小到大接触的事物。
这是拉蒙的生活，环境影响了拉蒙，环境塑造了拉蒙的意识形态。
最后，这个意识形态通过空无界的‘灵’，过份的累积，变成了异常。
拉蒙的灵，与佟大伟的灵，两股灵互相交织，呈现出了那样一副空无的景色。
真实的物质界是冬天，那儿却是夏天，这的确很抽象，很意识，很唯心，很空无。
薇拉耐心地听完了。
她闭上眼睛，数个概念于脑海中纷呈，加以思索排列之后重新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后道：
“完全正确，但只是一部分，你可以把这个当做你自己的课题，以这种方式去理解空无界，这对人偶师来说很重要，因为禁忌人偶需要这种课题。
当然，现在的你涉猎不到，但可以开始研究，这对大部分人偶师而言，都是极其困难的过程。
最后，我们来看看那些普通觉醒者的等级分类，当然，看看就行了，不需要照做。”
我们是不同路线……？佟大伟怔了怔。
薇拉解释道：“刚刚觉醒的人，到完全觉醒这段过程，他们分为第一层，‘累积层’，这一过程中的觉醒者，大部分只是身体力量增强了，有的连思维能力都没有得到特化。”
她顿了顿：“累积层之后，就是完全觉醒阶段，这一阶段可以通过镜世界快速抵达。
罗因斯的觉醒者依靠火焰继续精进，他们是含火之烬，在经过罗因斯王国与神殿的联合官方认定之后，他们的正式名称是：传火者。
他们的学派源自于加尔帝国，传承至今，但你没必要过多了解，止于文献就行。”
听完之后，佟大伟点了点头，对于巡查者设施里的觉醒者有了大概认知。
自己跟他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在他们看来，自己甚至是个疯子，但只是因为这群人才疏学浅，不思进取，自己完全没必要看他们在那乱捯饬，满嘴的胡言乱语！
乱我心智！
加尔帝国他也知道，那是个六百多年前灭亡的国家。
它毁灭于内战。
内战导致加尔帝国分裂，罗因斯王国就是其中的一块，当时的两大头部贵族分别构成了罗因斯与另外一个国家。
加尔皇族一个都没剩下，全部死于非命。
“其实我碰到一个问题。”佟大伟解开了置于桌上的布袋子。
拉蒙的脑袋滚了出来。
薇拉‘嗯？’了一声，看着拉蒙的脑袋，下意识摸了摸脸侧，陷入了沉吟。
她问：“你干的？”
佟大伟强调道：“拉蒙的死与我无关。”
薇拉提高了一点声音：“你干的？”
佟大伟再度强调道：“拉蒙的死与我无关！”
薇拉换了一种方式提问：“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带着他的头到处跑？”
“……”佟大伟张了张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