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介绍之后，马伦主教打了个哈欠后道：
“事情就是这样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作为勤劳与丰收神殿的人，并不打算直接干涉你们这群丰收与勤劳神殿的人。
这里毕竟不是罗因斯，我只是例行公事，参加调查，以及搜寻魔女。”
萝佩清楚眼前的老主教是审判者出身，主教的头衔更是名誉上的一种‘职称’。
马伦毕竟不是一位直接管辖教堂的实职主教。
实职主教不会有他那么强的正面作战能力，大部分都以歌者为主。
需要试探一二……萝佩略作斟酌后道：
“那么，您有什么意见么？”
“年轻的歌者。”马伦望着萝佩，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如果是审判者序列的人，现在不会提这个问题，面对类似的状况，我们只对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出手，至于其他的……管他是什么滔天大事，一概与我等无关。
神殿需要的，是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情，而不是一位具有通识之才的治理能手。
书本上的内容，是理想化的内容，这个世界不是理想中的无何有之乡，而是遍布苦难的无教之地，所以伟大者的信仰之光才得以传播。
人，生而便具有某种意义，人的一生只是将其阐释，年轻的你又何必去管那些自己不负责的东西呢？”
这人病的很重啊，肯定是个老牌审判者……萝佩莞尔一笑后道：“感谢您宝贵的建议，这件事我会止于信息层面，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
马伦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只是老了，所以有点喜欢说闲话。”
“您几岁了？”萝佩尝试把话题移开，她并不打算在自己是魔女的前提下，继续与一位资深审判者讨论灵性方面的问题。
马伦想了想：“五百七十二岁了……应该。”
“应该？”萝佩愣了一下。
马伦唏嘘道：“我忘了，嗯……我的教官，哦不，我的老师不喜欢记年龄，我们那批人都染了这个习惯，算了，我得休息去了。”
萝佩点了点头，一旁嘴角抽啊抽的马里乌斯也颔首做了礼，与眼前这个联合调查团的负责人道别。
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后。
马里乌斯忍不住道：“实力不明的老东西。”
“我一直在调查这位看上去很危险的老先生。”萝佩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很可惜，没能问出更多背景，不过这个年龄也是很大的收获，没有想到，第七代审判者还有活着的。”
对于觉醒者来说。
他们的寿命计算方法与人不一样。
普通人以年龄计算，是因为灵性一直在自然逸散。
而觉醒者灵性统合，则要看智识之器的磨损。
智识之器这个在智识界迎接灵性降临的事物一旦磨损殆尽，觉醒者就会迎接他们的自然死亡。
灵性不再统合，而是爆散出去。
“那么这位马伦主教嘴巴里的教官，应该就是‘圣之数·七’。”萝佩捏着下巴：“应该是个很难缠的家伙。”
“第七圣徒……是个很可怕的家伙。”马里乌斯说起这个人，就露出了不寒而栗的表情：“尤尔根·克里夫特……”
两人沉默一阵后重新看向眼前的笼子。
紧接着两人便都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铁笼空空如也，里面什么都没有，之前的肉球仿佛是假的一样，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
“看见了吧！”
之前离开的马伦主教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就这么站在两人身后。
萝佩与马里乌斯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对方。
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这个人居然……没有走。
掩盖自己的能力如此之强，我似乎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了……萝佩试探着问：“那么您想说什么呢？”
马伦严肃道：“别跟贝鲁市的人有太多牵扯，这里的事我们管不了，伟大的勤劳主宰都没有意见，我们有什么意见？不如去传教士协会找个懂占卜的给自己算算来的好……散了散了，走走走！
哦对，尤其是……我想想……”
我感觉我看见了真正的神棍……马里乌斯嘴角又抽了抽：“尤其是什么？”
马伦‘啪’地一声，一拍脑袋：“韦德仓储商会！别去，千万别去！”
“呃……”萝佩原本没当回事，但听见这名字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好奇的她直接把问题问了出来。
马伦纠结道：“那里的人都死了。”
马里乌斯发出了富含哲学性的声音：
“啊？”
“全是死人！没一个活着的！”马伦突然瞪大眼睛：“是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在他们身体之中，落下了一颗棋子！
如果你们不得不去到韦德商会附近，就千万记住，别在那边上激发自己的灵性，这是长者的忠告！
我可不希望任何一位神殿的年轻人陨命于我面前……明白了？”
萝佩点头道：“明白了。”
“明白了还不赶快回去睡觉！？”马伦苦口婆心道：“那个男爵要找你们帮忙，或者市长找你们帮忙，你们……你们就说自己肚子疼，回头找个本地医生去给你们撑撑场面！
我真不能继续跟你们废话了，我要走了！”
马伦真的离开之后，萝佩与马里乌斯面面相觑。
“我没有感觉出异常……”萝佩回想起马伦刚才的话。
韦德商会里的韦德一家人都是死人！
但她真的没有看出来。
之前我跟学妹说要去搞主教，结果主教现在……她心中莫名，贝鲁这种小地方自然是只有一个主教的。
与此同时。
韦德仓储商会。
对贝鲁市内的状况略作了解之后，佟大伟上了马车，要来地图，他对照着往贝鲁教堂方向开去。
黑灯瞎火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在半个多小时之后，周围便才有了亮光。
贝鲁市大教堂二十四小时保持亮光，作为了教典之中规定的礼仪。
就在亮光之边，一位穿治安署巡逻员制服的男人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灰色马车。
但在看见马车的成色之后，对着略高级的商会老板自用马车，巡逻员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微笑道：“大教堂目前禁止通行。”
“过来。”马车之中响起一个声音。
紧接着，这声音仿佛是具有某种‘魔力’，治安巡逻员目光怔怔地，脚步稳定的走到马车之前，站在车窗之外，又莫名的瞪大眼睛。
“我这是……”
“拿好它。”车窗之内探出一只手来，这只手握着另一只手，带有截面的胳膊对着治安巡逻员的脸。
巡逻员接过了眼前的断臂，突然道：
“我明白了……”
“嗯，好，上车。”
巡逻员走上车去，看着眼前的佟大伟，却没有丝毫异常。
“来，你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佟大伟询问道：“你们治安署的巡逻员接到通知了吗？”
巡逻员点了点头：“您一定是在问下午的事，我们人手一直不足，贝鲁市的人口流失太严重了！而且还一直有人失踪！失踪的还都是青壮年！”
义愤填膺的巡逻员有点生气的说：“一旦有什么大规模行动，我们这种又是正规成员的，又是职务低的人，一定会被当劳工一样使唤来、使唤去，我是说，下午我直接参加了那个奇怪的行动，我还签了保密协议！
不过嘛！对于先生您，我就不保密了！”
此时的巡逻员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却知道对方是个自己必须尊重、服从的对象，就像面对一些素未谋面的大官一样。
佟大伟‘嗯’了一声，点头后问：“具体内容。”
鬼晓得对方有没有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他自己去钻。
“所有人都死了，全死了。”巡逻员面露恐慌道：“大教堂完了，全他妈完了！”
“你是说……”佟大伟面露诡异之色。
恐慌的巡逻员抱着脑袋道：“现在里面一个活人都没有，全是尸体！真的一个活人都没有！那几个神父，那些修女，那些福利设施的孤儿……全没了……一定与他们布置的仪式有关！一定！我没骗您！”
深感奇怪的佟大伟对此只说了两个字：“冷静。”
巡逻员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抱歉，我有点受不了了，凭什么是我来这鬼地方看着，为什么是我……”
理解了对方处境的佟大伟当下便安慰道：“反正都死了，变成尸体就很安全了，这里说不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我……”巡逻员面露犹豫之色。
这是因为他现在正玩忽职守，如果万一被发现了，他就倒大霉了。
佟大伟微笑道：“你可以走了，记得定期参加‘聚会’。”
在聚会上，佟大伟会给镜之人偶‘充电’。
这是才想出来的办法，只要安排人偶定期组建集会，自己就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这就可以避免人偶‘没电了’，出现异常的问题，嗯……等他的能力得以继续发展，变得更加强大，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的。
接着，他便与巡逻员一同下了马车，进入了贝鲁大教堂之中。
虽然外面保持了照明，但大教堂之内黑灯瞎火，还有一股很奇怪的咸腥味。
这种咸腥味佟大伟很是熟悉，与科鲁兹身上的粘液一个味道。
“你看地上。”提着油灯的佟大伟突然听见了薇拉的声音。
他向脚下看去，便看见一条红白相间的‘线’。
薇拉解释道：“红的是血，白的是圣油，也就是二等牛的脂肪。”
神殿把牛分成了三等。
一等牛，是必须供养的牛，这种牛等同于是‘神兽’，不需要耕地，也不需要产奶，生来只负责吃，以及接受祷告。
二等牛，这些牛会产出脂肪，在不宰杀的情况下，并且母牛也会产奶，是一种很独特的‘资源’。
三等牛，这就是肉牛、耕牛，专门吃，专门劳作，还要拉牛车。
佟大伟在格雷斯的记忆之中了解过这些内容。
他开始顺着线走。
在神殿的圣教典，也就是圣典之中，规定了大教堂必须定期打扫，必须保持不染灰尘的状态，哪怕是地面也一样。
过于严苛的教条才能证明苦行的虔诚，让人们心安理得的供养，自有其他人负责享受。
不多时，顺着线走的佟大伟看见了一个东西，用油灯照亮，这才发现是一具尸体。
准备把对方直接制作成人偶的时候，薇拉阻止了他：
“先别动他，万一这是某个仪式……那就得先看完了再说。”
“好。”对此他毫无意义，也觉得这么做很有道理，便继续顺着走。
大教堂占地面积很大。
不仅仅是教堂，还有居住区。
居住区不仅仅是神父的，还有修女的。
在这之外还有儿童的。
甚至里面还捆绑有学校。
佟大伟脚下的红与白构成的线，将整个大教堂串联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看见了一具又一具尸体。
这些尸体纷纷都有着相同的特征——他们的身体最中央刚好压着线。
除此之外，修女居住区的尸体全是修女的，神父居住区的尸体有三个神父，教堂内的尸体都是见习人员的。
拥有格雷斯记忆的佟大伟可以清晰辨认出不同身份神职人员的特征。
完整的顺着线走了一圈之后，他的AI同时把图给画了出来。
只见眼前的图构成了一个奇怪的不规则椭圆，就像一个胃的横切面。
薇拉奇怪道：“我不清楚这是什么仪式，但它肯定是个仪式，它不属于我知道的，任何与巴布林相关的内容。”
佟大伟奇怪道：“要不我拿给现役的魔女看看？”
“萝佩女士看上去仍旧很青涩。”薇拉想了想：“她估计才离开学派的遥远之城没多久，所以处于对什么都很好奇的状态，主人公情节有点严重，总的来说，这不算是个很好的打算。”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佟大伟措辞道：“如果说您是个魔女，萝佩充其量只算是个魔法少女而已。”
“……”薇拉罕见的没有接话。
“……”佟大伟闭嘴，谨慎措辞之后才说：“那么现在……我直接问他们本人。”
自己如何被杀死的，他们总该知道一点，这也是他的优势之一，可以问尸体。
“死人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