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拖着疲惫的身体奔跑着,不知能够逃往何方。

苍白的嘴唇如同枯木一般开裂,干渴的喉咙只能将唾液咽下,疲惫的心灵仿佛已经燃烧殆尽,如同一潭死水。少女的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自从蕾莎离开了村子,不如说被赶出村子,已经过了两天之久。能够解渴的只有反复无常的雨水,能够充饥的只有树皮和树根。

感觉快要接近极限了,奔跑的脚步逐渐变得虚浮,身体也随之摇晃,仿佛已经榨干了最后一丝活力。

看着因为反复做着洗刷工作而龟裂的手,因为沉重的农活而磨出水泡的手掌,蕾莎的嘴角浮现了自嘲的干笑。

(我……要死了吗)

少女已经不具备发声的力气了

(至少……想和爸爸……死在同一个地方)

是先因为力竭而饿死,还是被野兽袭击吃掉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只是时间问题。想到这里蕾莎自嘲的笑容微微加深。

对于蕾莎而言死亡并不稀奇。生活了多年的开拓村似乎十分贫困。在天公不作美的粮食歉收年份,饿死者不计其数,在狩猎途中被魔物袭击,或遇到盗贼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仅仅为了身居高位而出卖家人的案例也不足为奇。

即使上奏出现死者,领主也不会因此减免赋税。不管被压迫的人们如何,只要自己还能过上骄奢淫逸的生活,不管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反正农民这种生物就算放着不管也还会出现,就如同地上的蚁虫,就算随手踩死几只也无伤大雅。

因此无人关心底层人民的生活,无人关注被压迫者的情况。

这就是蕾莎所知的世界,仅仅是活着便已是极限。

所以发育迟缓的蕾莎已经在村子里失去容身之处,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作为劳动力。

蕾莎已是无用之人,

少女并不悲观,

只是哀叹自己仍是一个只会向父亲撒娇的,

无价值的,

无意义的,

无力的少女罢了。

恨自己不能帮助父亲,恨自己不能治好父亲的身体。所以少女仇恨的对象只有一个,不过是她自己罢了。

干枯到没有光泽的苍白的头发随风飘动,耳边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漆黑的森林,在月光的照耀下,静静地闪烁着阴森的光芒。而就是在这样的森林里,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是野兽吗......反正已经逃不掉了......)

蕾莎的猜想对了,但只对了一半。

“什么啊?不过是个肮脏的小鬼,白费老子跑一趟”

“哈哈哈,不如带回去好好玩玩”

“说什么呢,就这皮包骨头,没啥色气的小鬼,难道你还好这口?反正也当不了商品,赶紧杀了,回去晚了可是要被首领揍的”

虽然同为野兽但却更加肮脏,蕾莎身体被吓得一抖,仿佛被漆黑的**包围。曾经村民们厌恶的眼光在此刻也是那么可爱,明确的恶意、敌意、杀意侵蚀着内心。

不幸的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内回放。

食物贫乏,衣衫褴褛,每晚在寒冷的夜风中发著抖睡觉,早上太阳升起了就必须立刻醒来。即使是现在空腹也支配了从心底到**,但想来没空腹的时候屈指可数。不会有点髒的时候也只有淋浴的那天,有能不受伤的日子的只有孩提时了吧。因为父亲死了被赶出了村子,仅管如此还是努力活了下来。

“不不,带回去啦!我记得有人幼女也能用哦。

本来就是首领说要卖掉所以不能对女人出手!”

“话说这家伙真的还活着吗?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哭。喂!”

盗贼们的声音有些听不清了,眼睛也有点睁不开了,蕾莎只能把没有去处的愤怒关在空白的内心。

不知道该恨谁,

不知道向何处发泄愤怒,

是村民,

是领主,

是这个世界,

还是自己?

无力的嘴微微──

没错,仅仅是一点点──

被激情推出地──

确实地张开了。

“??有谁,回答我啊?!”

不可能会有回答,能听到的只有山贼下流的笑。说到底就不可能会有答案,蕾莎也絶非是期待了。

只是,忍不住了,仅此而已。

但在这时蕾莎看到了,也听到了。

漆黑的森林中有着压倒性的存在,里面隐藏的黑暗是连窥视深处都令人害怕的力量的漩涡。无边无际,胜过任何东西的深黑。只能形容为力量的团块的波动的持有者是一副娇小的少女的姿态。

就连一个战斗技能都没有的蕾莎也感觉到了庞大的魔力非同一般,可那肇事者却只是个普通人,不,只是个像美过头的人偶一

样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不理解。

那是勉强残留的理性一刹那留下的思考的残渣吧。

但是,心已经是被魅惑之后了。

已经无法从那上面移开视线了。

连自己的命都如破纸般捨弃了,只是像眺望宝石箱中的珍珠一样看得出神了。

艳丽的黑发被扎成两束,在这之下是端正的如同精致的人偶一般的面容,不似自然的造物。如同顶级的鸽血宝石的赤瞳,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妖艳。柔软而又纤细的四肢如同雪原一般清澈纯白,又似羊脂玉石般细腻。包裹着身体的夜色的礼服随微风飘动,更为少女增加了一分灵动的可爱。

少女的气质与其说是天使,不如更接近恶魔,与她相衬的背景一定是黄昏或者黑夜。

这个从各种意义上处于不同次元的少女带着狂傲的笑容悠然开口:

“不必悲伤,不必哀叹,少女。为自己的幸运祈祷吧,等待并心怀期待吧。”

蕾莎的又一人生就是在此时开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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