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峦（3）察觉
傍晚，宋曦云坐在餐桌边，佣人给她端上精致的白瓷镀金杯，红茶浮出的热气徐徐而升，应对室内偏冷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坐的挺直，姿态优雅，可在宋秦面前，宋曦云不过还是那个一尘不变的孩子。
即便如今凹凸有致的她已成为百鸟朝凤中的烈焰牡丹，在工作中同时也是宋氏集团中不可轻视的利剑，她的父亲，这个叫做宋秦的男人，也不曾多去看她一眼。
远而不近的桌的那头，是胡婶正半弯着身子给老爷递茶，她做的十分恭敬，恭敬的都生出些距离感。宋曦云知道胡婶对老爷是最为小心的，要不然，她也很难在现在的位置上呆的很久。
只见，宋秦喝了一口茶水，问道：“近日如何？”
“一切安好，老爷。”胡婶回答着。
宋曦云本以为父亲是问自己，便已经开了口，不知竟然是问身边的胡婶，故而话未出一字便是被无情打断了。虽然这一切是现实，她早已习惯，胡婶也一贯如此，打理着事务的方方面面。但从女人的直觉感觉上，宋曦云总觉得哪里奇怪，她总觉得宋秦与胡婶之间有种摸不着的关系，这东西怪异的很，像是逆着的倒刺，若是不小心钩去了，足以疼上好几天。
但宋秦是个omega，而胡婶是beta，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宋曦云露出苦笑。
结束完冗长而枯燥的晚餐，宋曦云便直接先退下了。走的时候，她见着胡婶还在侍奉老爷最后的茶点，她知道，宋秦每次来吃饭，总是要吃胡婶做的最后一道。
冷哼一身，宋曦云的身影消失在幽邃的过道之中。
*另一边*
陈灿送走了江林，但不是他自己。只因为近日连续休息了几日，公司里的公务瞬间就压的他脱不开身，光是这一天，连着就开了四场，晚上还要继续讨论宋氏项目单子的扼要，明日还得给那个老东西去做汇报。
陈灿扶着头，望向已尽赤红的天边。
吴孟和离开自己已有四五年了，想当初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繁忙，虽说那时也时常通宵加班，但忙里偷闲中也能出去年轻一下，何况美人在怀，办公室的侧卧就是他们的圣地，即便孟和因为害羞经常近乎黎明就偷偷起来，但那些转瞬即逝的欢愉，依然深埋在陈灿的记忆里。
如今物是人非，也可惜当年是自己太过偏激。孟和如今是豪门中的金龟婿，是匹配的童话，何况，中午的时候冯玄还给自己打了电话，说是怀上了。
从主角变成配角，人生的剧本从来不是一路风顺，失与得仅仅是片刻之间。他们之间的暧昧，也因为自己的步步紧逼，进而落入了无边的悬崖。
虽说，他陈灿本来就是对万事万物唾手可得的人，但在感情这个事情上，也算是他第一次栽了这样的跟头。断然醒悟的他终于明白，人是活的，物是死的，纵然用千金万银去妆点奢靡的鸟笼，那笼中的鸟儿却不曾停止一刻找寻机会飞离这束缚的监狱。
在遭遇江林这件事儿上，他便是刻意的放松了许多。
谁知道，他今天摸到了自己侧卧的暗门。
电脑上的监控画面，还在反复的播放着。江林昏睡在床上的情景，按着读秒器的度速，一秒一秒的前进。陈灿看着屏幕中的人儿，蓦然沉思了一会儿，眼中的柔情复杂又难耐。
办公电话的铃声响起。
他不得不收拢情绪，恢复冷酷与果决。
“喂？”
“放在小会议办公室吧...嗯...把所有中层负责人都叫过来...对...我亲自来。是，是，七点见，好。”
陈灿挂下电话，在简短的言语中他已经交代完所有的事情。
依旧是那张大而舒适的老板椅，他切开江林的录像，回归满是文字的工作之中。秘书递交的报告有几百页之多，但在四十分钟之后，他就要给全部的中层干部开这个工程进度会议。
陈灿从一开始就明白，对于高高在上的权威，可以说，没有什么人真正的在乎他到底在做什么，老板的日夜兼程，对于员工或许是一种优待。独自在办公室中的工作，无处着地，推进项目的指责，并非只是利益。
就好像他也会在深夜的便利店买一枚三明治，周末在湖边跑一次步更比奢华的晚宴来的珍贵。
在这里，他想到江林的脸。
青涩，纯情，他穿着廉价的衬衫，却是那么好看。即便是粗糙的布料，也能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肢，很难想象他在月色下是那么的妖娆。清香浓郁的味道，带着比蜜糖还要甜腻的滋味，或许他本人并不知道，无处不在的，像毒，像是戒不了的香水，重重的旋音不住的勾引着他，从第一次初遇开始，他就忘不了了。
还有他的音色，他的倔犟，他赌气却又轻易妥协时的娇气......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这么妥协了。
他不为前几日陪着他后悔，即便现在的工作堆积如山，他也甘之如饴。只是，现下他有些担心的是，小家伙看到了房间里的东西，为什么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哪怕是闹，是吼，陈灿也觉得没关系。毕竟，对于漫长而孤寂的个人生活，能与这样的精灵相遇，有什么不可以呢？他想宠他，尽一切可能的，弥补曾经的过去。
可方才见他的时候，那么安定，那么冷静，甚至有些疏远。
“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等这阵子忙完了，回去在弥补他吧。”他想，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至此，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王妈。
——对，是我。江林他现在怎么样。
——哦，不用他接电话。我最近忙着，帮我多关照些。他要干什么，就派人接着他。
——嗯，那行。
——还有，他去哪里，和我汇报，要是再出什么事情.....
——嗯。
陈灿挂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