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筹谋

闻言,裴记略挑了挑眉头,谨慎的道:“难道不应该是太子殿下有话要与微臣说?”

对于这位太子殿下,他有所了解,凭借她的心计手段,若不是有事相商,断然不会无事献殷勤。

是了,对于戚长容的驾临,整个裴府上下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只不过宠未感觉到多少,反倒是惊讶更甚。

见他勘破,戚长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裴卿眼力过人。”

裴济笑的勉强,不敢得她夸赞。

明摆着的事。

要不是太子殿下有话要说,且不可耽搁,又怎会在大过年的出宫?而能让东宫太子亲自来的事……

想罢,裴济不由忧心不已。

这时,戚长容看向坐的僵直的裴济,问了一个他最不想听的问题。

“裴夫人……以及裴小公子在何处?”

裴济眸光一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正色道:“殿下来的不巧,拙荆与小儿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现下还未回来。”

“哦?”戚长容似乎极为惊讶:“孤原本以为突至裴府已经够唐突裴卿了,却没想到,裴夫人与孤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这就是说,她虽没规矩,裴夫人的规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裴济嘴角不受控制的一抽。

听了这话,哪怕他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认同,可理由已经选好,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恰巧这时,戚长容眸光似不经意的往外面一扫,正好捕捉到了在侧门处探头探脑,偷听偷看的裴然。

当即,戚长容嘴角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怪异的视线移到厅中另一人的身上,扫了又扫。

见状,裴济心里一抖,强撑着问道:“殿下怎么了?”

“看来孤来的时辰甚是合适,裴大人的夫人和小公子都已回来了。”

听了这话,裴济有点懵,下意识随戚长容的目光看了过去。

正好看见门外的一角衣衫。

他面色微变,厉喝一声:“裴然!”

躲在门外的裴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发现了,可再想躲开已是来不及。

随着他老爹的发怒,他不得不揪着衣角,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刚一进去,隐含恐惧的落在戚长容身上。

见裴济已生怒意,戚长容不甚在意的‘诶’了一声,不赞同的道:“小孩子归家罢了,裴卿何必生气?”

“不过,裴小公子回来了,裴夫人应当也回来了才是。”

看来,太子好似对母子俩出门的事深信不疑。

听到这话,裴济舒了口气,不敢深思其意,顺着戚长容的话道:“小儿顽劣,让太子殿下看笑话了。”

“无碍。”

东宫话虽这般说,裴济却不敢大意,忙招手让裴济走上前来,认真道:“快给殿下赔罪,你和你母亲既已归家,就该第一时间向太子请罪才对。”

裴济不住朝他挤眉弄眼,只希望这倒霉儿子能懂事些,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拆他的台,不然到时候一顶欺君的帽子扣下来,便又送了长容太子一个把柄。

好在裴然虽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直接无视了裴济的示意,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裴然大气不敢喘一声的走到戚长容面前,在离她只有几步的位置停下,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

“裴然见过殿下。”

见状,裴济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他的儿子他知道,可从来不会这般听话。

戚长容语气温和:“小公子越发知理了,裴卿真有福气。”

裴济呵呵干笑。

他有福气?这臭小子不死命折腾,他就该烧高香了。

戚长容问:“小公子,回府数日,你的功课可曾落下?”

裴然连忙答道:“没有落下,每日父亲都检查过我的功课,过关了才能做其他的事。”

“哦,是吗?”

戚长容看向裴济,后者想到这几日异常听话的儿子,便点了点头:“却是如此。”

裴然有些紧张的搓着手:“如果殿下不相信的话,可以考考我。”

以前上课的时候,夫子不曾一次的告诫过他,面对东宫太子时千万不要有任何反抗之意。

否则,胳膊拗不过大腿,到时候吃苦的还是自己。

而他……有了那么一次经历就够了。

想到狮子林,裴然越发认真,睁着眼眼巴巴的瞧着戚长容。

见他态度诚恳,戚长容便挑了几个问题随口一问。

果不其然,裴然张口就答。

等他答完后,戚长容微微颔首:“不错。”

裴然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虽只是一句不错,可这句不错是出自戚长容口中,意义便大大的不同。

“不过……”戚长容话音一转,语气幽幽:“你日后还是要回木宅。”

此话一出,气氛徒然一静。

裴然面色煞白,半响说不出话来。

就连裴济都有些不能接受,皱眉道:“微臣与夫人既已回京,然儿当由我们教导。”

“倘裴卿能顾好小公子,孤自然不会多言。”戚长容眼中含笑,却不容置喙:“但裴卿主理户部,日后怕是没时间管教,与其耽误裴小公子,不如送到木宅,你与夫人若是想念,大可前去探望。”

“这……”裴济笑不出来了:“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戚长容轻摇茶杯,遥遥朝裴济举起,淡淡道:“人情,和小公子的前程,裴卿该二选一。”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

上辈子裴济教养出的儿子不忠不义,不仁不孝。

这一世,哪怕世事早已因她而改变,可只要有一点可能,她就不能让裴济亲自教养裴然。

危险性太大。

她在裴然身上废如此多的心思,可不是打算半途而废的。

世上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好。

果然,听了戚长容的话后,裴济似略有愣怔,而后陷入思考。

良久,裴济手执茶杯,回敬道:“小儿,日后就麻烦殿下了。”

如此,他也就和东宫彻底的绑在一起了。

裴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刚想再说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小公子,你且回去,孤与你父亲还有话要说。”

闻言,裴然身子一僵,好不容易张开的嘴转瞬颓然闭上,看起来颇受打击。

想来,父母回京,他原本以为找到了靠山,可最后谁曾想到,这靠山竟也有靠不住的时候。

正厅只剩下他们二人。

戚长容抬眼瞧了瞧裴济,这人看上去君琛差不多的年纪,更虚长不了几岁,可他眉眼沉稳,相比君琛的寡淡易怒,却丝毫没有轻佻之意。

气氛越来越凝重,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裴济心微微向下沉。

能让东宫太子琢磨至此的事……

“近些时日,听说燕国举兵屡次进犯榆关,颇为不安定,似有大肆动兵之意。”

听了这话,裴济心底微微一惊,蓦然抬头紧紧盯着戚长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神色。

然而,戚长容却是不能再正经,继续说道:“过段时日,燕国兴许会有大动作,待消息会传回上京,到时朝廷必然会有两种声音,一种主和,一种主战。”

事关榆关边境,裴济不敢大意,闻言连忙愤愤道:“殿下是想让微臣主站?这是自然,我大晋地域,半步不可失!那燕国要是敢动手,我晋国之将也不是好惹的。”

“话虽如此说,可裴卿心里应当明白,如今的朝堂,已无适合出征的老将。”

戚长容苦笑了一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神色平淡:“如今的朝堂,鬼魅极多,不说他们愿不愿意披甲上阵卖命,就算他们愿意,孤也不放心,若是上了战场,手举不了刀剑,成了软脚虾甘愿投降……大晋,就危矣。”

裴济紧皱着眉头,忙道:“殿下想多了,我大晋武将,个个顶天立地,绝不会做出临阵倒戈之事。”

说这番话时,裴济显然底气不足。

他已多年没有回上京,实在不知朝堂的情况。

不过,东宫太子不可能无的放矢,她既然如此说,就代表她已在朝中寻到了一丝不安定的迹象。

若是榆关真的突然发生战乱,对于朝他而言无异于一场地震,到时候能不能有主事之人自愿站出,还是一个未知数。

戚长容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敲着桌面,很是头疼。

她不知该如何向裴济解释,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说朝堂有个权臣是凉国的内奸,且这段时间暗中谋划了什么,意图推翻整个大晋?

这话要是说出来,别说裴济不相信,就连戚长容自己也觉得是无稽之谈。

她没有确切的证据能直接证明蒋伯文的叛心,偏偏又清楚的知道燕国的动乱与他脱不了关系。

其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到那时,要是实在于朝中找不出人,被推上战场的——一定会是她。

榆关距上京有千里之遥,且鱼龙混杂,军营中必有蒋伯文的眼线,那人若是在战时偷袭……

即便是东宫太子,死也就死了。

毕竟刀剑无眼,在战场上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

一旦蒋伯文的谋算成功,她的位置就会很被动,或许就如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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