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蛛丝马迹

听到脚步声,温麒玉从竹简中抬头,见来人是他,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立即将竹简放至一旁,笑着起身迎道:“居安兄,好久不见。”

戚长容洒脱一笑,也拱手还礼:“麒玉兄,好久不见。”

她的目光缓缓在屋内寻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君琛身上。

他双眼迷茫,神情困倦,一副还未清醒的模样。

然而现在,已是午时过后了。

周世仁下意识想行礼,然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戚长容喜怒不辨的眼神时,下意识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厅内位置只剩一个,戚长容走了过去,面色如常的在他身边落座。

谢梦眨了眨眼,好奇道:“居安公子,你这是……”

戚长容淡淡一笑:“如你所见。”

在场诸人都有同样的目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例外?

谢梦眼神一凝,有些怀疑:“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君家人,还能为什么?”戚长容笑着反问。

这话戚长容说的理直气壮。

想当初在百汇阁登名造册时,她用的就是君居安这个名字。

听她这样一说,谢梦微微有些尴尬。

好在周世仁关键时候跳了出来,解围道:“好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他一开口,其余人自然没有意见。

“我先来说吧。”周世任清咳一声,屋内的几人,不太了解情况的,为今也只有戚长容与君琛二人。

君琛一向懒散,能坐在这儿已然是给众人面子,想让他开口暖场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于戚长容,周世人更加不可能将希望寄放在她身上,只因这位身份尊贵,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开口相逼。

“按照谢姑娘给的线索,我们查到了户部尚书蒲亭的头上,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试探,确认他确实有问题,对于当年之事所知应是不少。”

“接下来的……就只能看状元公的了。”

听到这话,温麒玉笑着点头:“周兄放心,此事我必当尽心竭力。”

就在前不久,这位状元公‘偶然’遇到了当朝太师蒋伯文,并因其看重,被调到了户部任职。

作为蒋伯文看中的人,又是蒲亭的下属,也唯有他才有机会更深入的了解蒲亭的为人。

对于朝堂的人事调派,戚长容心里清楚的很,是以,她没有半分很吃惊。

闻言也淡淡一笑:“麒玉兄万事小心,能爬到那样高位置的人,没有一个是手上干净的。”

杀人灭口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所以,可以调查,但一定要万分小心,因为倘若事情在某一天暴露,那么……或许他将会面临麻烦。

而那时候的自己鞭长莫及。

温麒玉点了点头:“居安兄说的是,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老管家在外敲了敲门,煮了几壶热茶奉上。

待他出去后,谢梦情绪看似有些低落。

周世任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见她目露恍然,开口问道:“谢姑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查清这件事。”谢梦直言不讳:“马家与我谢家何其无辜?我们两家皆是被十年前的那件事所累,不弄清事实真相,我不甘心。”

想当初马正理在救了她哥哥后莫名其妙暴毙,她心中愧疚,又担心马姑姑想不开随马爷爷而去,她便陪同马翠一同守灵,整理遗物并且下葬。

最后,她在马正理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找到了一封多年前的书信以及一张泛黄的旧纸,那张旧纸上只写了一个字——冤。

谢梦不傻,联想多年前的抄家案,她心里已然有了些许头绪。

在孤身一人找到君家时,又恰好遇上了对此案也颇有兴趣的温麒玉,两人几番商量,一拍即合。

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听出她话中的愤怒,戚长容缓缓摇着折扇,温声问道:“谢姑娘,你可知这世上有一句俗话,叫好奇心害死猫?”

谢梦幽幽的看向她,不屑的扯了扯嘴皮子:“我自懂事以来接触尸体,什么恐怖的事儿没见过,你用这样的话吓唬我,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了些?”

“不是吓唬你。”戚长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解释道:“而是想提醒你,你若什么都不管,或许还能平安度日。”

这件事情太过复杂,就如泥潭一般,只要踏出一脚,再想抽身就难了。

“我不怕!”谢梦眼神坚定,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紧:“马爷爷救了我哥哥,我自然要为他伸冤叫屈!”

那封信上写的很清楚,马爷爷是无罪的,他被人当了替罪羔羊!

只可惜时隔多年,信上有许多字眼都已模糊不清,除了知晓他是无辜的以外,便只有信封上的‘蒲亭兄亲启’几个字眼。

想来,这是一封不知为何没送出去的申冤之信。

戚长容难得好心提个醒,但人家并不在意。

见谢梦态度坚定,她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周世仁咳嗽一声,给温麒玉使了个眼色:“好了,谢姑娘,这次我们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至于后续结果,就看你还能不能从你马姑姑嘴里套出什么了。”

“状元爷,送谢姑娘出府吧。”

瞧见周世仁的眼神,温麒玉心下敞亮,知道他们还有正事要谈,并且不适合让谢梦知道,便笑着朝谢梦伸出手:“谢姑娘,咱们一起离开吧。”

直到他们离开君府,谢梦都仍不知晓戚长容的真实身份。

客厅里,君琛缓缓掀开眼皮,与戚长容一同盯着周世仁,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双重压力,周世仁脸色渐渐变的僵硬。

好半响后,他终于承受不了,尴尬的笑了两声:“好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地道,没有提前告知你们,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你们要是知道了,他们还能参与这事吗?”

十年前君家衰败的战事是一个让人不敢轻易触及的秘密,这么多年来上京都无一人敢提起,自然有他不能提的原因。

贸贸然的让两个外人参与,确实是周世仁冲动了。

然当时的时机太过凑巧,他一时鬼迷心窍,一不小心就将君家在暗中查探一事暴露了……

戚长容凝视着他:“孤记得离开之前,只是让你与温麒玉还有东宫联手制衡蒋伯文。”

周世仁点点头,笑不出来了:“是这样没错,但凡事总有意外嘛,咱们总得接受意外。”

戚长容翻了个白眼。

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要不是看在周世仁是君琛的幕僚且与他关系不浅的份上,就冲着此人坏了她的原则,她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君琛问道:“这事会有影响吗?”

“影响肯定有,”戚长容叹了口气:“但若说有多大,那也不至于。”

听她这样说,周世仁蓦地松了口气,眼里尽是后怕与庆幸。

看东宫的模样,她应该有把握控制事情的走向,否则也不会这样淡定了。

屋内陷入一片沉静,戚长容皱着眉在深思,君琛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

周世仁小心谨慎,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做派,也极力缩小存在感。

不知过去了多久,戚长容忽而发出一声轻笑。

诡异的笑声令周世仁瞬间毛骨悚然,就连君琛也被吓了一跳。

君琛抬眸,像一头睡眼惺忪的老虎,低声问道:“殿下在笑什么?”

“周卿给孤指了条明路,孤最近正好闲的发慌,而这蒲亭,正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合适的慰藉品。”

君琛:“……”

周世仁:“……”

忽然有点心疼这位户部尚书是怎么回事?

被戚长容盯上,可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血书威胁……那是真正要命的事。

回了府后,蒋伯文马不停蹄的关了书房,召巴托议事。

“你派人去查查,最近是不是有一伙人盯住了蒲亭,若是查清,不管来人是谁,杀了他们。”

这是蒋伯文第一次面色冰冷的吐出充满杀意的话,他的目光仿佛结了冰,当他看向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仿佛会结上一层冰霜。

各位位极人臣的太师,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真格的了。

十年前的事情牵扯过大,他已经不想弄清楚到底是何人在查,反正只要让他逮到了,那就是一个死。

听了他的话后,巴托站在书桌面前,神情微微愣怔了瞬间。

好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蒋伯文在吩咐什么,犹豫三番,终是问道:“如若那人身份不凡,也杀吗?”

“杀。”蒋伯文垂下眼皮,手执狼毫笔沾了墨水,在纸上大笔一挥,冷冷的道:“无论是谁,杀无赦!”

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就连一直跟随于他的巴托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是全部真相。

想当初,在十年前,蒋伯文也是一个还在翰林院苦苦挣扎的编修,心怀抱负却苦于无处施展。

他的机遇是在一个冬天遇到的,犹还记得清楚,那年的冬天冻死了许多人,最令人惊讶的是,边防部传来君家举家牺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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