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来客

说罢,妇人随着谢昙缘的视线往了过去。

当看见一身红衣的君琛倚在厚重的漆红色门边,而暗红色的宅门不仅没能损他半分风采,反倒还衬托的他越发亮眼时,妇人心头只划过了两个字。

招摇。

或许这一生,她都没能见过这么俊美且招摇的男人。

被此人惊人的容貌震慑了片刻,很快中年妇人就回过神来,迷茫且疑惑地问道:“这人……就是你口中的将军?”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子,居然在军营里摸爬滚打。

当然,对于谢昙元口中的‘将军’二字,中年妇人是不怎么相信的,按她所猜,此人多是军营中的一个小小的将领。

比如说,百夫长。

“是。”

谢昙缘面上的忧伤一扫而空,笑眯眯地回答:“君将军可厉害了,扫匪能以一抵十,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男人,所以我打算对其以身相许,婶子记得要过来喝喜酒啊。”

中年妇人大惊:“你们两个要成婚?!”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若是要成婚,对方必定是要知根知底的,然而谢昙缘除了知道对方是个军营里的人以外,还知道什么?

看这样子是一无所知啊!

妇人心中焦急,然而不待她说什么,就见眼前的谢昙缘转换了语气,仿佛想到过去十多年不愉快的经历,半掩袖而低泣。

“可恨我爹娘都死于土匪之手,如今谢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所以父母之命无法达到,索性将军惜我,愿顾我余生,实乃我的福分。”

“蒙在谢家十多年的阴影,也借此机会冲一冲。”

瞬间,中年妇人立即闭上了嘴。

望着谢昙缘的目光也隐含怜悯。

是她想岔了,这些姑娘深陷土匪窝多年,名声早已被毁得一干二净了,眼下能找到一个敢娶的男人就不错,还挑剔那么多做什么?

想到这儿,中年妇人恍然大悟,对于之前谢昙缘请她喝喜酒的话一口应下,痛快的道:“既然谢姑娘亲自邀请,届时我竟然要来讨一杯浊酒喝。”

闻言,谢昙缘放下手,温温的朝妇人笑道:“到时我必好好招待。”

送走了谢府外第一个‘熟人’,待人远去,倚在门边的君琛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仗着身高的优势逼近欺压,玩儿味的看着谢昙缘眼中还未散去的泪意,微弓着身低声问道:“谢姑娘,这谢府当真存在过?”

“自然。”谢昙缘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回头看了看新挂上去的牌匾,漫不经心的道:“曾经的谢府确实遭土匪洗劫,只不过……”

君琛追问:“只不过什么?”

谢昙缘继续道:“只不过当时谢府全员被杀,无人逃出生天,上至谢家家主,下至洒扫仆人,包括谢家的小女儿。”

君琛顿了顿,知晓谢家小女儿应当就是谢昙缘,随后担忧问道:“你借用谢家小女儿的身份,就不怕被人发现?”

“将军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谢昙缘莞尔一笑,再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绝美的小脸上尽是掌控全场的自信:“谢家小女儿谢昙缘从小体弱多病,从小几乎被养在深宅中不见外人,再加上谢家独来独往,亲朋好友具都全无,谁能拆穿我的身份?”

谢昙缘‘唔’了一声,接着道:“谢家遇害时,谢昙缘才六岁,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就算有人曾见过小时候的‘我’,可待再站在我面前,却是不一定能认得出的。”

“不一定。”君琛想了想:“若是我见过你六岁的模样,别说只是十五年,便是等上三十年,等再见时,我也一定能认出你。”

谢昙缘挑眉,轮廓中带着一丝过往中的熟悉:“将军如此有信心?”

“若是别人,我自然不敢说此大话。”

君琛伸手捏了捏谢昙缘的脸,压下心中的悸动,道:“可若是你,我知道我一定能,因为在这世间,在某些人的眼中,有些人总是独特的,见过一面,就能牵过一辈子。”

作为君家家主,君琛很少说情话,可他每说一次,就能让人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动。

谢昙缘扬起唇角,轻轻‘嗯’一声,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这年头的人有多八卦,妇人的嘴有多碎,戚长容深有体会。

按照这些人的传播速度,想必要不了多久,这附近的人就都会知道谢府的消息。

顺理成章的将谢昙缘回归的消息散播出去,戚长容心中少了一桩牵挂,两人并肩回到府中。

两人入书房。

片刻后,戚长容坐于书案后,桌面上摆着从上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诸多折子。

见到这些,君琛一边伸手捏她的脸,一边挑眉问道:“谢家姑娘,可没有这个能力批改折子,在千里之外指点江山?”

闻言,戚长容理直气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这些是之前送来的,而东宫太子前几日才离开,届时送出时,就说是东宫太子离开之前留下的。”

君琛手下用了点力,心下复杂不已:“听起来,倒真是一个破绽百出的计策。”

“若被欺瞒的人换做将军,将军会发觉所谓的谢家只是一个幌子吗?”

君琛迟疑,在戚长容清明的注视下,只得实话实说:“若是我,或许我根本不会知晓,在昙城里还有一个除了谢城主府之外的谢家。”

不知道,也就不存在会不会察觉。

实在是此处谢府太小,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至多算是个不穷也不富,能求个温饱自在的人家。

而这样的人家,又怎么能跻身于权贵之中?

听闻此话,戚长容嘴角挂上一抹轻松的效应:“既然如此,将军还在担心什么?”

君琛在担心什么?

他担心的事情很多。

他有与她在一起的勇气,却没有勇气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神坛上跌落。

唯有他自己才知晓,看着戚长容为了两人的未来做出谋划,并且所有的事情都在为他考虑,他本该高兴,可他心里竟然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因为他不知自己还能为眼前人做什么。

她好似什么都不需要,好似自己全然无用武之地。

让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挫败失落感。

戚长容准确捕捉到君琛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自然而然的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事物,笑着拨开他作乱的手,有些无奈的道:“自从有了谢昙缘这个身份,将军似乎越来越喜欢捏我的脸了。”

“不行吗?”君琛回过神来,见她确实不急着处理事务,干脆将人拉起来困在自己的腿上,俯身亲吻下去。

良久,在微微的喘息声中,君琛放开了她,俯在她的肩头哑声问道:“我连这样的事都做了,难道还不能捏捏你的脸?”

除了唇上泛着光泽,面容带着一丝浅红之外,戚长容并无太大的改变。

此话一出,她也只是笑了笑,心情不错的打趣道:“将军,你这是在‘欺君’。”

“那殿下可愿意?”

“将军何时也会问废话了?”

略显粗鲁的回答,却让君琛紧绷的肌肉放松许多。

这时,察觉到他的松动,戚长容又松快的道:“很多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将军心中不必有负担,毕竟玩儿心计,确实少有人能及上我,可若真有一天我的身份为天下人所知,想杀我的人一定很多,到时候,将军就要日日夜夜的保护我了。”

他拿的是刀,她拿的是笔。

刀能直接杀人,笔能间接杀人。

意义虽大同小异,可这两样东西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不必奢求太多。

……

一日又一日。

谢府慢慢的热闹了起来,也在昙城内小小的一方街道上,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当得知这户人家的遭遇,旁人大多唏嘘不已,而对于谢家的独女谢昙缘,自然多了几分怜悯之心,在力所能及之下皆会有几分帮衬。

无论是何好意,谢昙缘皆语携感恩,来者不拒。

很快,谢家孤女要嫁给一位将军的事情传扬了出去。

而谢府门前,也挂上了喜气的红绸。

在气氛更比一日更比一日浓烈之时,直至七月中旬,君府两人紧赶慢赶的从上京而来。

望着眼前挂满了红绸的柳府,刚下马车的人面面相觑,久久不语。

良久,周世仁迟疑道:“咱们将军,当真要娶这名不见经传的,谢家的女儿?”

沈从安点了点头,虽然仍旧在状况之外,反应却比周世仁更加迅速:“瞧这样子,应当是的。”

一时间,无尽的沉默在二人中间蔓延,在来的路上,他们已做了许多心理建设,然而当事情真正摆在眼前时……

却依旧难以接受。

堂堂的战神,竟然要娶一个孤女?

这要是传扬出去了,岂不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沉思片刻,沈从安终是说服了自己与周世仁,语调平和的道:“将军今年虚岁已有二十七,只要他愿意成亲,无论娶谁,我都举双手赞成。”

此话一出,周世仁全然理解,飞快将门第观念抛之脑后,赞同道:“你说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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