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后会无期

生死相随,谁说不是真的。用杨夫人的话说,她这一生是因为杨镖头的存在而存在。她很庆幸她的一双儿女已经长大成人,她在这个世上已无牵挂,而另一个世界她始终放心不下那个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

杨怡一直以为自己的泪早已哭干,可是当骨肉分离的痛一次又一次在眼前上演时,她才知道悲痛若一直存在,眼泪就不会流干。

漆黑的屋子里,当微弱的烛光打破夜的狰狞,杨天佑和杨怡终于看清了躺在床上的杨夫人。她身上穿的是她视若珍宝的牡丹喜服,二十一年前她就是穿着这套新娘服嫁给了他们的父亲。白皙的肌肤上胭脂淡淡的涂抹,柳眉弯弯,朱砂点红,三千华丝被细细的梳起,花冠将它们装饰的美轮美奂,玳瑁、珍珠,项链、手镯,无一不显示出当时的婚礼是多么的风光。

而她们的娘亲则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即使二十一年过去,她们的娘亲仍旧雍容华贵,淡雅大方,不输于任何人。

杨氏兄妹将杨夫人和杨镖头合葬,他们那天没有再哭泣,或是是觉得他们的爹娘终于有可以在一起了,他们的爹娘再也不用人鬼两界的分离了。

杨家可谓元气大伤,南方镖局沉浸在一片灰色的哀伤里。

麒麟遵从和杨夫人的约定,离开杨家离开青城,与杨怡生死不相见。杨怡出乎异常的淡然,她亲自送麒麟出青城。

“你保重。”麒麟看着消瘦的杨怡,说不心疼是假的。

“你也是。”杨怡经过这次劫难后,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嚣张高傲的眼眸已悄然成坚强平静,仿佛在也不起涟漪。

“杨妹妹,我们后会有期。”沈思芸紧握杨怡的手,依依不舍的望着她。

“沈姐姐再见。”杨怡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她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大小姐,她已经长大,她要帮哥哥重振家族,要找出杀害爹爹的凶手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麒麟还想说什么,但所有言语都哽在喉间,他只是无奈的转身。

看麒麟即将上马离去的时候,杨怡唤住了他:“麒麟哥,你能亲吻我一下吗?”

麒麟闻言有些讶异的望着她,只见她的眼中闪着不易察觉的泪光,当玫瑰被拨去了所有的刺后,她剩下的除了美丽还有芬香。走到杨怡的面前,麒麟伸手抱住了这个真心爱过他的女子,对她,他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他真心希望她能找到真正属于她的良人,他真心希望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再见!”麒麟放开杨怡,跨上马背,驰骋而去,没有回头,也绝不回头。

杨怡的泪终于在他即将消失的时候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呢?”杨天佑走到妹妹的身后,怜惜的问道。

“因为我答应过娘亲,永远不能再见他,如果再见他,他必会失去心中挚爱。”杨怡泪中带笑的说道。

“可你不会失去挚爱不是吗?”

“我以前以为只要得到他的人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看到爹和娘的感情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所羡慕的我所追求的从来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杨天佑想起娘临死前的嘱托,或许她早猜到了是这个结果。

“我不知道,哥哥,我们再也不要提起他好吗,再也不要。”

“好。”杨天佑心疼的抱着妹妹,是该斩断这份孽缘了。

离开青城,沈思芸越发珍惜和陆羽云在一起的时间,可陆羽云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以前有杨怡作伴她失落的感觉还好些,可是现在,难过的垂下头,或许也是该她离开的时候了。

“云哥,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沈思芸悲伤的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陆羽云听到沈思芸没头没脑的传来这么一句,不经疑惑的看向她。

“芸儿,你怎么哭了?”

“我不该哭吗,我最爱的人,曾经发誓要爱我一生一世的人,如今竟对我如此冷淡,甚至连一个普通的朋友都不如。”沈思芸抬起水眸,她开始怀疑他曾经对她许下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玩弄她而已,现在他厌烦了,就想一脚把她踢开。

“沈姑娘,羽云……”

“你这个负心汉,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你给我滚。”沈思芸想到杨怡绝望的眼神,想到陆羽云冷淡的眼神,心如刀绞般疼痛,陆羽云就是被他给带坏的,自从认识了他他就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芸儿,你胡说什么,还不快跟麒麟道歉。”陆羽云没想到沈思芸也会骂人,而且骂的还是无辜的人。

麒麟苦笑,看样子他不想当负心汉也不行了:“羽云,你们好好聊,我在前面的凉亭等你们。”

“麒麟,麒麟……”陆羽云见麒麟离开,满心歉疚。

沈思芸失望的看着陆羽云:“在你心中我的地位是不是还没有他重要?”

“芸儿,你到底想说什么?”陆羽云也发了脾气,他对她有愧是不错,可这错的根源不在他,他也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的棋子,她伤心,他又何曾不伤心。

“你居然对我凶?”沈思芸难以置信的望着陆羽云,这是他第一次凶她,还是为了一个外人。

“我,对不起。”陆羽云也觉得自己态度差了些,他生生将心中对那个人的怨恨压下。

“我问你,你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那要看是什么话。”如果、如果是娶她的话,他宁愿死也绝不兑现诺言。

沈思芸闻言笑了:“果然你就是一个骗子,既然要骗我,为什么不骗一辈子,为什么要揭穿真相让我这么痛苦,陆羽云你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人。”

“是,我就是一个骗子,所以你不要再爱我了,我拍不值得你爱。”

“好,我不爱你,但是你记住我绝不放手,在我没有放手之前,如果你敢爱上别的女子,我一定死在你面前。”

“好!”陆羽云释然的笑了,原来她指的是这句话,他记得,一直都记得。

“陆羽云,我祝你一辈子活在孤单里,一辈子得不到所爱。” 沈思芸真的看不懂陆羽云,他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茧包围着,这个茧就叫做作茧自缚。

“好。”陆羽云毫不犹豫的答应着,他这辈子是注定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长相厮守的,所幸他还有麒麟这个好兄弟,用他的话说,这叫难兄难弟。

沈思芸并不是真心想离开陆羽云,只是在青城看到杨怡的父母双亡,这让她想到了家中的爹爹,爹爹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甚至为了她不曾再娶。生死有命,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她也是该回到家中尽孝了。爱情很美,可是她的爱情却早已凋零,为了这凋零的爱情而放弃亲情,是她无法做到的。

沈思芸还是忍不住甩了陆羽云一个耳光,她希望他永远记住这一耳光,永远都不要把她忘了。

麒麟在凉亭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年头男人也太可怜了,动不动就要挨耳光,还不能说不高兴。

沈思芸走到凉亭里,朝麒麟福了福身。

麒麟受宠若惊赶紧还礼,同时注意和她保持距离,至少不能让她的芊芊玉手落在自己的脸上,留下点什么姹紫嫣红的痕迹。

沈思芸见麒麟如此,知他是看到她打陆羽云一幕心有余悸。

“刚刚是思芸无礼了,还请麒麟公子海涵不与我这个小女子计较。”

“沈姑娘严重了,谁气头上都有说错话的时候,是麒麟不好,带坏了羽云兄,让姑娘伤心了。”

沈思芸牵强的笑笑,她何尝不知陆羽云和她分手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带坏之说,只是自己一时气愤说话失了分寸。

“麒麟公子保重。”

“怎么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句?”麒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陆羽云告诉了她真相?

“她要回沈家了。”陆羽云解释道。

“回沈家,不是回白水涧吗?”麒麟说着朝陆羽云使了一个眼色,陆羽云别过头装没看见。

他们的眼神交流没有逃过沈思芸的眼睛,她苦笑,他都不再爱她,又岂肯带她去他从小成长的地方。

“麒麟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有那个福气。”

“怎么没有,陆羽云关键时候你怎么哑巴了,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带沈姑娘去见你的娘亲吗?十天前我还见你偷偷给你娘写信来着,怎么现在又不认账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麒麟漫天的胡扯着,他可不能让沈思芸就这么走了,他不能说出来的话,不代表他娘不能说出来。

“麒麟兄,我什么……”

“你还敢狡辩是不是,你说你娘是不是天天盼着见沈姑娘,你作为她唯一的儿子,你忍心不尽孝道吗?”

“我,我,芸儿不会去的。”陆羽云想到自己的娘亲,心中不禁动摇。

“你没问人家,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你不能所有事都想当然。”麒麟教训完陆羽云,又换上一张童叟无欺的笑容“沈姑娘,如果羽云兄请你代他去白水涧看望她年迈的母亲,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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