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秘密

“这……”一个字音之后,簌棠怕乱说话反而露馅,紧闭着唇。

黎珩眼眸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似乎对此早已清楚,步伐未停,率先走了进去。

簌棠迟疑一瞬,这邪气虽然深重,但一时半会还奈何不动她,紧跟他身后。

浓雾是吞噬一切的黑,叫人胆颤心惊,双目几乎无法视物,只余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一会儿之后,黎珩抬袖,灵光自他手中绽开,面前的迷雾稍散。

簌棠定睛一看,发现眼前是一汩不断翻涌着黑气的泉眼——邪妄之息便由此源源不断。

“恶欲之泉比起从前更加躁动了。”黎珩语气微沉,“上回修缮护殿大阵,我便发觉了。”

簌棠抿唇,看着这所谓的恶欲之泉,良久后回了个“嗯。”

“是从你那只魔兽,来魔心殿之后。”他冷笑一声。

簌棠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浮桑,心情不由更沉。

而这里又是什么?

在魔心殿,代表着魔界最高统治的地方,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处巨大的邪气泉眼。

黎珩犹自挽起袖子,比之簌棠,他更为神色自然,不再有先前因她要比武时的愤怒情绪,只轻缓地,以指尖为刃,蓦地划开手臂——

那一刻,簌棠微睁双眸,见鲜血如绽开的稠丽花朵,血滴如花瓣,一滴滴落入泉眼中。

她看着邪气瞬间激荡,又发出如同被烈火烹过的“哧嗞”声,好似在挣扎着,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消退。

“你……”簌棠怔愣。

临到此刻,她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过来——

所谓魔祀大典,那些祭祷之词不过虚的。

难怪黎珩数次强调他一定会回魔心殿,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净化这个泉眼。

这才是魔祀大典的秘密,是…原身与黎珩的秘密约定?

雾气渐渐褪去,周围变得可以视物,只不过依旧昏暗,又被他手间的灵光重新照亮,影影绰绰的水光映衬在墙壁上,如浮光掠影。

簌棠的注意力忽然又被吸引。

只见黎珩白皙的耳郭后,忽有晶蓝灵光闪过,她凝视着,发现那竟是……

水蓝色,晶莹剔透的鳞片。

“系统,系统。”簌棠极快在心中呼喊系统,这下,她的声音很迷茫,“为什么他有鳞片?他是兽族?可为什么你没有给他显示头衔?”

是,还是并不是?

若不是,怎么会有鳞片,什么鳞片?

黎珩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眸色暗了暗,见泉眼已复归平静,收回手,在耳后一抚,鳞片瞬然消失。

“回吧。”他道。

言语自然,虽晓得她看到了,音色略显不自然与沉闷,却并不惊慌。

——这说明,原身是晓得他有鳞片的。

发生的这些事超出了簌棠已知的信息量,她无比震惊,又不能当着黎珩面发作,只得垂下眼。

好一会儿,原路返回时,她唇角紊动半晌,最后道:“辛…辛苦了,黎珩。”

她眼见他薄唇发白,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除却以血压制泉眼,同时,他还耗费了大量的灵力驱散邪气。

……而在此之前,还因她的怀疑被迫比试了一番。

玄衣在幽深的甬道中逐渐融为一体,变得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簌棠抬眼看他,见他身形高大,却有几分清瘦,唇色苍白之极,有几分破碎感。

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感想。

若他当真五十年一次便来这里献血,若如他所说阿浮的到来让泉眼更加躁动,他才因此显露敌意……

“关于你说的,袅袅勾结仙族一事。”黎珩开口了。

他看着她,眼中情绪涌动,“……簌棠,我并不认得她,你大可去查。”

簌棠紧抿着唇,没能说话。

“你我相识数千年,簌棠。”他道,“我从未对不起过你……更未对不起魔界。”

书中,祁以遥因喜欢兽族,关切兽族,才试图说服策反黎珩。

黎珩由此成为了被刺原身的主力军,可她现在改变了,故事也渐渐在改变了,祁以遥与黎珩甚至都不认识……他还会做出那些事么?

簌棠不知道,现下里难以判断,于是只应了句好。

可疑虑到底是消散了一些——而且,簌棠无比清楚,这种信任说到底并非她的,是原身的情绪在作祟。

原身,当真十足信任他,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么……她到底是没能融合哪一段记忆,导致了如今这样的情况?

出密道,白猫如雪一点,屹立在一旁的柏树树干上。

他没有特地遮掩,于是簌棠一眼看到他。

黎珩早已施法愈合自己的伤口,空气中只残余一丝淡淡血腥气,浮桑胡须微动,只看了黎珩一眼,复又将视线凝回簌棠身上。

“结束了?”

簌棠一顿,这算是关心么?她点头:“嗯。”

白影轻巧一纵,一跃而下,走到簌棠面前。浮桑目不斜视,紧紧盯着簌棠。

簌棠指尖微动,自然而然弯腰将他抱入怀中。

浮桑出乎意料没躲。

黎珩冷笑了一声。

簌棠若有所思,只一下下顺着浮桑的脊背轻抚,而黎珩拱手,不再与她多言,犹自离去。

他的背影与朱红辉煌的大殿相衬,倏然显得孤寂又清冷。

待背影成小点,她怀中的浮桑开口了:“里面有什么?”

簌棠轻抚他毛发的手顿时停下。

他耳朵后倾,尾巴垂下,从始至终他身体的反应都在告诉她,他并不想被摸。

可为了问出这句话,他在忍耐。

“你觉得有什么?”簌棠佯装无知无觉,只反问他,并将他放回地上,往寝殿走去。

兽族一向简单纯粹,即便浮桑有心想瞒什么,可时而的回答也算真诚。

“邪气。”他说道。

“嗯。”簌棠看似走在前面,余光却在瞥他的神态,“如你所说。”

“是什么邪气?”

“阿浮,你平日里不是不管魔族的事吗?”

浮桑眼眸闪了闪,皱眉,“是‘类’之邪气……”

簌棠顿了脚步,回头看他,似笑非笑道:“你这不是知道吗?还要问我做什么呀,阿浮。”

浮桑不说话了。

但比起先前,簌棠早已发觉,猫猫已然会下意识跟着她的脚步,跟在她身旁,不再像从前一般左顾右盼,爱答不理人。

瞥他头上,魔祀大典之后,驯服值竟然一举涨了五。

——快要到二十了。

很好,簌棠心想,不管怎么说,至少小猫咪的心思她能看到。

正好寝殿也到了,她推开门,却看见九耳犬站在木桌旁一动不动。

簌棠敏锐察觉到异常,偏头看它,“九九?”

九耳犬没有理会。

重明正没心没肺地在浮桑的猫爬架上睡觉,浮桑随着簌棠走进来,目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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