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佑佑眼睛一亮,
“您知道?”
弗洛尔抿抿唇,神色有些晦涩,
“没有人不知道这趟列车……”
陶佑佑做洗耳恭听状。
弗洛尔神色犹豫,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这趟列车的终点是死亡。”
“死亡?”
弗洛尔的目光逐渐看向远方,尘封着回忆的大门打开,露出的是血淋淋的疤痕,
“是的。幽灵号列车最一开始是出现在十三年以前……”
——十三年前——
一个面容清秀隽丽的妙龄少女站在一个称得上是“富丽堂皇”的房子前。
她神色迟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然而门自己开了。
那时的弗洛尔还很年轻,称不上是神采昂扬的精神小伙,但是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成熟男人的稳重与魅力。
他站在门边看着与自己的亡妻极其相似的面庞,语气淡淡,
“在门前杵着做什么,当门神吗?”
言语中的讽刺意味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父亲对女儿的话中。
“爸爸……”
卡萝对着语气已经习惯了。
自从她提出要跟随妈妈的脚步乘坐幽灵号列车前往世界的尽头,爸爸就再也没有好脸色。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这种态度让很多客人不满,现在也就是一些老客户还在照顾着爸爸的生意。
卡萝握了握肩上的书包带,下定决心道,
“爸爸,请您照顾好自己。”
弗洛尔一言不发盯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姑娘,只觉得好像有一把刀子在生生地割着自己的肉。
再开口是声音已经低哑哽咽,还有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你妈妈已经死了!乘坐那辆列车死了!坐上那辆车的人都没有一个好结局!”
卡萝看着爸爸通红的眼睛,不禁也湿了眼眶,但是她以及坚持着,
“爸爸,妈妈没死,她只是在世界尽头等着我们,她现在需要帮助,我要去带她回来!”
弗洛尔知道所有的劝说都不会起作用了,他低着头,撑在门上的手握紧成了拳头,低声询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弗洛尔缓缓抬起头,看着女儿一字一句道,
“我和你一起去。”
——## ——
陶佑佑犹豫了一下,看着神色悲伤的男人,心知最终不是什么好结果,但还是忍着戳人伤口的愧疚问道,
“然后呢?路上发生了什么?”
令她意外的是,弗洛尔摇了摇头,
“不知道。”
陶佑佑看着他一时无言,她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轻轻的说到,
“她没有等你,是吗?”
弗洛尔看着眼前女孩的小动作愣了愣神,似是还没从沉痛的回忆里出来,过了好久才回到,
“……是的。她在前一天晚上就走了,因为那辆列车不是在这里始发,只会从这里停两个小时……然而我当时正好来了一位顾客,想赶紧完成自己最后的一份作品,全然忘记问问列车有关的事……”
剩下的话不用说陶佑佑也懂了,那个叫卡萝的女孩儿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没有再回来。
失去妻子和女儿的老铁匠已经很惨了,但是关于他妻子的事自己还不清楚。
陶佑佑看着对方苍老的身影,想象不到他年轻时,妻子与女儿都在身旁时是何等的肆意。
可能因为这游戏太过于真实了,这种沉浸式的体验感让玩家极容易共情。
陶佑佑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饱经沧桑和苦难的老大叔当成一个单纯为玩家提供游戏信息的NPC。
陶佑佑和弗洛尔告别后刚踏出了屋门一步,突然扭头询问这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老铁匠,
“您……想不想去看看您的妻子和女儿曾走过的路?”
老铁匠很意外听见了这样的问题,不!应该说是邀请。
他想去!
弗洛尔脱口而出一个“好”,随后便迅速转头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背包,接着他走到陶佑佑面前,郑重说道,
“我们出发吧。”
陶佑佑被这老大叔地行动力震惊到了。
看出她的疑惑,弗洛尔温声解释了一下,
“这是我决定和卡萝一起走的那天就收拾好了的。”
“那您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决定要出发?”
陶佑佑实在是搞不懂了,这大叔看起来对妻子和女儿都很怀念,从原本的一代富铁匠,都混得如此落魄了,可见两位至亲的离去对他的打击之大。
为什么……现在才走?
这也是游戏设定的一部分吗?
弗洛尔听见了这个问题则是愣住了,
对啊,自己不是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了吗,为什么现在才走?
二人沉默着继续前进,路上弗洛尔还停在了一家买吃的的铺子前买了点方便易携带的干粮。
直到快走到进站口时,陶佑佑才听到弗洛尔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走,我明明……我明明……”一直都想走的啊!
不知为什么陶佑佑突然想起了白锦帆交给自己的“BUG”任务。
会不会……这些NPC也原本都是有着独立思想的人,但是被那坏蛋系统控制住了思想。
那想要多埋点不易被系统发现的“BUG”,自己是不是应该多和NPC们聊聊天,没准哪天就碰见弗洛尔大叔这样的执念深重的人呢。
给自己定下了一个需要尝试的小计划,陶佑佑踮起脚拍了拍弗洛尔的肩膀,
“大叔,这一路上,请多指教了!”
轻快的语气拉起了现在回忆泥沼里的弗洛尔,他点点头,握紧手中刚买的票,与陶佑佑一前一后的上了车。